葉墨來到南宮的房間門口, 站在門口的侍衛剛要行禮,葉墨擡手製止了他們,接着自己打開門, 跨步走了進去。
屋內有一股濃濃的藥味, 很是沖鼻, 葉墨微微皺了皺眉, 剛走了幾步, 就有兩個人一下竄到他面前,晃晃悠悠得說道:“教主,您快來勸勸護教大人, 他非要等見了你才讓我們醫治,不然還就不讓我們動手了, 您說有多着急的事也不能拿自個兒的命開玩笑不是……”
說話的自然是莫胡爲, 站在他身旁的萬泯祿原本剛想幫腔, 結果一見葉墨的臉,呆住, 完全忘記還有說話這一件事……
葉墨淡淡道:“你們先出去吧,讓我跟他單獨談會。”
莫胡爲點頭道:“好好好,您一定要儘快啊,他的傷不能耽擱太久……”話落,拉着還在發愣的萬泯祿就往外走去。
萬泯祿被拽走一段路後纔回過神, 扯着莫胡爲的衣袖道:“這位年輕有爲, 魅力非凡, 風流絕代, 伏龍鳳雛, 風華正茂,蓋世無雙, 一看就是人中之龍的人難道……就是我們傳說中的教主?”
莫胡爲:“……”
葉墨慢慢走到南宮的牀前,看着面如白紙,傷口已經略微有些結疤的南宮,開口問道:“有什麼事?”
南宮微微睜開眼睛,有些吃力得說道:“教主,屬下無能,害您被揭穿了身份……”
葉墨笑道:“無痕,你能不能不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想說什麼就說吧。”
南宮勉力一笑:“教主,我們一直認爲,你的父親是爲絕世高手打斷經脈而亡,但是,卻忽略了他身上的劍傷……”
葉墨不說話,只是側身坐在南宮牀邊,等待他接下去的話。
“那個魔影的武功還不精純,想來,他練成棘影訣應該不久,但是這之前他絕對不可能是義父的對手……除非……他是義父相熟之人,不顧道義,背後偷襲……再造成義父死於經脈盡斷的假象迷惑我們……”
葉墨道:“然後呢?”
“這個魔影幾次的出現都在風月樓附近,這一次,我亦是被他在無鋒崖所傷……”
“無痕,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那個魔影很有可能是風月樓的人……甚至,是我們都相識之人……”
葉墨突然笑出聲,雙眼微微彎起,脣角曳出一抹桀驁的笑意。
“說完了麼?說完了就好好讓莫老治你的傷,別的事,你不用多管。”
“教主,你千萬不可感情用事……”南宮掙扎着坐起身,一手攀上葉墨的手臂,剛想繼續說下去,突然注意到葉墨的耳側空空蕩蕩,他有些怔鬆得問道,“你一直佩戴的銀葉吊墜呢?”
葉墨拉下南宮的手,將他按回牀上,說道:“怎麼,後悔了,想收回去了?”
南宮哽咽了下,看着葉墨突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葉墨拉了拉被角,盯着南宮的眼睛說道:“無痕,真相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只希望,從頭到尾,你都沒有騙過我,否則,你一定會是下場最慘的那一個。”
話落,起身正欲離開,剛走了幾步,牀上的南宮忽然開口道:“葉兒,還記得……你小時候對我說過的話麼?”
葉墨腳步一緩,平視前方開口道:“無痕,人總要學着長大,不是麼?”
這之後,葉墨快步走了出去,躺在牀上的南宮看着葉墨的背影,苦澀得笑了笑。
回到隨影殿後,葉墨屏退所有的侍衛,然後上牀一把摟過正躺着休息的蘇桓,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輕輕喚了聲:“寶貝……”
蘇桓睜開眼,見葉墨回來,急忙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墨雪,你終於回來了?怎麼樣,南宮說什麼了?”
葉墨把腦袋埋在蘇桓懷裡,抱緊他的腰,低聲道:“寶貝,你說,這個世界究竟有誰可以相信?”
蘇桓一愣,想要托起葉墨的腦袋,結果葉墨倔強得很,硬是緊緊摟着他,一動不動,掰也掰不開,蘇桓無奈,只好也反抱住葉墨,問道:“出什麼事了麼?”
葉墨在蘇桓懷裡蹭了蹭自己的腦袋,說道:“我想盡快回風月樓一趟。”
“那我陪你回去。”
“恩。”葉墨伸腿在蘇桓的兩腿之間滑了兩下,靦腆道,“今天,有點累了。”
蘇桓眨眨眼,急忙撅着屁股往後挪了挪,然後有些失望得說道:“那你早點睡吧……那個,等你精神好點再……”
葉墨繼而小聲打斷道:“所以,今天你在上面……行麼?”
蘇桓一呆,驚語道:“什麼?!你你你……再說一遍!”
葉墨紅着臉咳了一聲,說道:“沒聽見就算了,我睡了。”
“啊啊啊,等等,別啊,我聽見了聽見了……”蘇桓急忙開始扯自己的衣服,然後壞笑着說道,“我的墨雪大美人,現在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哦!”
葉墨溫溫柔柔一笑:“傻瓜,怎麼會反悔,我說過,我喜歡寵你……”
蘇桓輕輕撫了撫葉墨的脣角,難以抑制得吻了上去……
暖閣春意,一夜料峭。
三日之後,葉墨走到隨影殿的窗臺前,眼神淡淡得看着一直襬放在窗臺木架上的墨玉聆蕭,抿脣笑了笑,伸出食指撫摸起跟隨自己多年的墨玉聆蕭,隔了一會,他將墨玉聆蕭拿起,很輕鬆得在指間打了個旋後,轉身出了門。
蘇桓斜靠在門口,見葉墨出來,笑道:“準備好了?”
葉墨笑着拽過蘇桓的下巴,輕咬了一口,說道:“出發吧。”
青絲勒馬,風流雲散。
兩人到達徽山之時,已經是傍晚,站在徽山無鋒崖前,葉墨一襲白衣飄飄,隨風獵獵,在懸崖旁矗立良久後,他轉過頭,看着蘇桓道:“當年父親的遺體就是這個地方被發現的。”
蘇桓走到葉墨身旁看了半天,接着又朝懸崖下看了一會,最後又回頭看着遠處高高聳立的風月樓,突然說道:“我好像有想到點什麼……可是又有點想不透,你先站遠點,讓我一個人靜靜想想……”
葉墨點點頭,說道:“好吧,你在這邊呆一會,我馬上就回來。”
蘇桓應了聲“好”,接着就一個人迎着風站在懸崖旁慢慢琢磨起來。
葉墨看着沉思的蘇桓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無鋒崖,運起輕功朝不遠處的風月樓飛身而去。
風月樓。
樓主謝晉天正對着燭光抽出佩劍風月細細觀望,忽然門外響起了頗有節奏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
謝晉天將風月劍收回劍鞘,輕撫了下自己的鬍鬚,說道:“進來。”
“吱呀”一聲,門緩緩打開,謝晉天背對着門,將劍放在桌上,嘆了口氣說道:“孩子,你知道回來了麼?”
站在門口的葉墨微一愣神,有些懷念得笑道:“師父,你還是每次都知道進來的人是我……”
謝晉天轉過身,兩鬢間的白髮弗如染雪:“孩子,知不知道爲什麼一直以來你們五兄弟中,我最疼的是你?”
葉墨搖了搖頭。
謝晉天走到葉墨身前,按了按他的肩膀,笑道:“因爲你的母親,玲瓏。”
“我娘?”
“孩子,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尤其,是生病時的模樣……”
小的時候就有很多人說自己和母親長得很像,母親是個大美人,生得傾城傾國,靡顏膩理,只可惜身體一直不好,自小就患有哮喘,葉墨的喘症就是遺傳至自己的母親,後來母親嫁給了父親,兩人恩愛非常,相濡以沫,甚至聽說母親的病情慢慢有了好轉,只可惜,飛來橫禍,父親被害後不久,母親也抑鬱而終……母親是師父最疼愛的妹妹,想來,師父是將對母親的關愛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墨兒,你告訴師父,究竟爲什麼你要去當那魔教教主?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師父,恕墨兒無禮,但是這件事,墨兒不能說。”
謝晉天大笑道:“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都大了,翅膀長硬了,覺得師父管不了你們了?你做了魔教教主,那下一步,是不是要誅滅了你師父,剷平所有跟魔教爲敵的門派,作威作福,稱霸武林?”
葉墨一下跪倒在地,望着謝晉天說道:“徒兒不敢!徒兒若對師父有一絲不敬之意,師父大可將徒兒的武功盡數廢去,徒兒絕無半句怨言!”
謝晉天道:“廢你的武功?你現在是影教大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我哪有本事敢得罪你?墨兒,你當真騙得我們好苦啊……”
葉墨垂下頭,閉上眼,抽出懷中的墨玉聆蕭雙手托起呈到謝晉天面前:“師父,我十歲那年,通過樓中考驗,你親自在東樓爲我挑選了這墨玉聆蕭,說裒然舉首,光風霽月,當佩寶簫……如今,怕是我再也沒有資格佩戴它……”
“墨兒,聽師父一聲勸,離開影教,你依舊是師父的好徒兒……這天下,也沒有任何人敢對你不利!”
葉墨緩緩搖搖頭,苦笑道:“師父,徒兒無怨無悔,也不想回頭……”
謝晉天“譁”得一下拔劍而出,一劍架在葉墨的頸項處,厲聲道:“葉墨,你當真以爲,我不敢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