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在回家的路上,接到楚正哲的電話,不覺吃了一驚。
“你說什麼?小筠擅自動天河的勢力?這不可能吧?”
“明銳的徐曉曼總經理攔我的車,面對面和我說的。寧兮喜歡韓振,你老婆想要幫助她,她們兩個想要幹什麼就幹什麼,動我這邊的人,算什麼呢?”
因爲賀寧兮悔婚,世坤和天河的關係確實尷尬。賀天被訓斥得臉紅,只能低聲下氣:“真的很對不起,這事是我失職,我向你道歉。”但是,他旋即就問:“你現在到底什麼意思,我聽說,鬱賢豐可是離開東州了。你們要幹什麼?”
“幹什麼,都不會幹背後給你下絆子的事情。”
“不要嫌我囉嗦,小哲,我們一步一步走來可不容易。不能爲一己之私,讓大家走岔了,最後都沒有回頭路。”
“咔嚓!”楚正哲二話不說掛了電話。
賀天瞅着手機直髮愣,回到家,把宋詩筠叫回房間:“有件事兒,我得向你求證。”然後便把徐曉曼攔楚正哲車的事情說了,說完了問,“你真的擅自動天河的人,去給你辦私事了?”
宋詩筠抵賴不了,只好說:“我也是想要把韓振從徐曉曼手裡搶過來,徐曉曼得本事,哪裡能有我們強呢?她抓住了韓振的弱點,才留住韓振,而我們能給韓振解決掉問題地話,就可以讓脫離她。寧兮很喜歡韓振的,韓振脫離徐曉曼,寧兮就可以和他交往了呀。”
“寧兮的事情,她能作,讓她自己作去就是了。”
“可我現在是她嫂子,能爲她多考慮點,爲什麼我不能真的去做呢?”
賀天沉默,少頃道:“不管怎麼說,這樣的事情只此一次,下不爲例。小哲和我很熟沒錯,天河日常運轉有一部分資金來自於世坤,這也是事實。但是,他不是我的下屬,天河的特工也不歸世坤指揮,世坤也沒資格指揮他們。”
宋詩筠撅着嘴,不服。
“你想說你找的不是天河的現役人員,對不對?”
宋詩筠臉微微發紅:“對呀。”
“那就更加不對了!風白叔已經退了,退了就和江湖沒任何關係。就算是楚叔叔,也不再接任何任務。上一代人提着腦袋給我們打下來江山,我們作爲享受戰果的一代,必須保證給他們安穩的晚年。”
宋詩筠被訓斥得委屈。
賀天低頭看她雙眼發紅,嘆了口氣:“總之,以後不要再做類似的事情。你既嫁給了我,安然享受我給你創造的一切,就可以了。”
“那我不等於成了第二個沈雪吟嗎?”
賀天想要去洗澡,腳步一頓:“你也覺得和我一起生活很悶了嗎?那你也出去找事做啊,回原來那個花店,插插花,我就覺得挺好。”
“我纔不。”宋詩筠拎起沙發上一個靠墊,用力砸在地上。
也不能怪她火大,因爲,沈雪吟最近實在囂張得讓她氣惱。大肆揮霍豪裝牡丹香舍的別墅依然不是結束,就在白天,宋詩筠還被約飯。
沈雪吟再也不是當初青春無害的軟妹子,坐在宋詩筠對面,妝容精緻到假,口氣則肆無忌憚:“我以前和賀天在一起,好日子過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自不必說,想旅行就旅行,想shopping就shopping,那真的很愜意。現在,這種生活我讓給你了,牡丹香舍的房子也搞得差不多了。但配套的生活,我過不了太差。一年一百來萬的花銷,也就是剛夠活而已。所以,我還得三千萬現金。”
宋詩筠無論如何不能容忍自己步這種人的後塵。
華威兩位主事——林瀟逸、蔣昊辰,一早和各自的嬌妻吻別,共一輛車到總部。
田碧霞守在電梯口,電梯門一開,鞠躬問候:“林總、蔣總。”
楚正哲正在吃飯,萬年不變的大碗牛肉麪,永遠是楚家人幹事過程中的最愛。吃完了,田碧霞把碗筷收拾走。楚正哲才說:“碧霞都和你們講過了吧。這次去綠椰島,危險係數不小,你們都要做好準備纔是。”
蔣昊辰摩拳擦掌;“我練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正兒八經實戰一下。”
林瀟逸也說:“對啊對啊,要不是爲了你,我早就進了國際科,現在也是有槓的軍官了呢。”
“我C你大爺!”楚正哲笑罵,“我管你們吃住一直到現在,我還成了扯你們後腿的人了。”說完,正色道,“不是萬不得已,骨子裡,我也不想這麼做。韓牧宜是個非常要緊的人,對方爲了搶回他,有多大力會使多大力。力量上我們不一定佔優勢,所以,只能拼時間。”
田碧霞進來彙報:“老大,阿賢準備出發了。”
楚正哲站起來:“我們也走吧。”
凱斯賓從地庫出來,還沒來得及轉彎,一輛白色寶馬突然衝出來,攔在車頭前。
司機又猛踩剎車。
楚正哲還沒來得及出聲,林瀟逸和蔣昊辰輪番罵起來。
“我靠,誰這麼沒長眼睛?”
“膽肥了嗎?”
“欠揍是不是?”
蔣昊辰把腦袋從窗戶探出去:“唉,趕緊把你車開走。”最後幾個字沒喊完,聲音突然啞了。
楚正哲低着頭不想瞅他們那副丟人的樣子,不由好奇。
蔣昊辰瞠目,嘻嘻笑起來後,扭頭說:“老大,賀少夫人來了。”
楚正哲腦袋發炸,探身一瞅,果然!
宋詩筠催門,又透過窗戶叫他:“楚正哲,你給我出來。”
他們也是多年的交情,楚正哲不能不給面子,拉開門,下車道:“有事兒說事兒,我趕時間。”
“我的事情長,三言兩語說不完。”
楚正哲看看錶:“那隻能我回來之後,你再和我講。”
“不行!”
“啊?”
“我說不行,我必須先和你把事情說完了,然後我才安心。不然,這事情壓着,我會吃不好,睡不着。”
“我真的沒時間和你磨嘰。”
宋詩筠凝視他,楚正哲和她又耗了一分鐘,轉身就走。宋詩筠將他一把拉住。
宋詩筠坐上了凱斯賓。
林瀟逸、蔣昊辰張口結舌:“這、這、這……這怎麼搞?”
宋詩筠把楚正哲撥一邊,命令司機:“開車。”房車裡設備齊全,她還問田碧霞要了一杯咖啡。喝着咖啡,她這才笑眯眯瞧楚正哲:“這下可不兩全其美了?你可以趕你的路,我則等你有空,和你說我要說的事。”
楚正哲直翻白眼:“你可別後悔。”
宋詩筠眉尖一挑:“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選擇。”
但是,這句話說出來沒半個小時,她就知道自己錯了。楚正哲、林瀟逸、蔣昊辰和田碧霞去機場要乘坐的,是早就候在那裡的私人飛機。人到,飛機便準備起飛。宋詩筠緊緊跟在田碧霞身後:“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田碧霞瞥她一眼,冷冷不答。
稀裡糊塗上了飛機,楚正哲對她說:“現在下去,還來得及。”
宋詩筠傲氣上來:“誰、誰說要下去?”四顧飛機內飾還不錯,假裝輕鬆,“哈,原來你們假公濟私,偷着空兒要去外地旅遊啊。三男一女,組合怎麼這麼奇怪?”
林瀟逸“呵呵”笑。
蔣昊辰說:“少夫人,待會兒飛機落地,男的女的就多了。到時候可熱鬧得緊,你做夢都夢不到那麼有趣的事情。”
“可能會讓你很不適應噢。”田碧霞這才插了一句。
宋詩筠回了她兩記冷眼,坐到和楚正哲一邊的沙發上,這才壓低聲音對楚正哲說:“現在有時間了,我可以說我的事啦。”
飛機起飛後,發動機的聲音抵消了一半以上的聲浪。
她無需太多掩飾,只管對楚正哲說:“寧兮朝三暮四的,我代她向你道歉。可是,到底我們從高二起同學,一直到現在。我成了她的嫂子,你也是愛護了她二十幾年的人,爲她做點事情,都不過分,你說對不對?麻煩風白叔,我承認我不對,不能讓風白叔再參與外面的事情,那我就找你,韓振那件事,你幫我,行不行?”
楚正哲看看她:“你和我一起走,這件事告訴小天哥沒有?”
宋詩筠搖搖頭。
“你又瞞着他擅作主張!”
“我也是想做點事嘛。”
“還記得你們一開始那會兒嗎?小天哥不讓你攤牌,不許你去拍平面廣告,現在,他應該也和你說過,不要管韓振的事,不要動天河的人——你爲什麼都不聽呢?”
宋詩筠有些着惱:“是我在和你說事情唉,怎麼變成你在教訓我似的?”
楚正哲沉默片刻:“既然你已經上了飛機,待會兒,你就聽我的吧。在機場,哪兒也別去。我會留碧霞陪你。”
“不行!”宋詩筠斷然拒絕,“你這個女助理,只對你謙恭柔順,她要是陪我,我會吃她虧的。”
楚正哲還想說,宋詩筠連聲打斷:“停、停、停、停!”兩隻又大又亮的眼睛盛滿懇求,“讓我跟你一起。其實,天河裡面我誰也不認識,我就認識你。不跟着你,我會害怕。”
她向楚正哲說了一件大事:“有件事情,我誰也沒說,只告訴你,你一定要給我保密:我把夏悠純趕出東州了。”
夏悠純這個人,楚正哲太清楚了,聞言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意思?恆遠和縱橫的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夏悠純沒有和林飛復婚?”
宋詩筠眉頭深鎖,連連搖頭:“你都不知道我心裡壓力有多大,我相信賀天是愛我的,和夏悠純徹底斷了後,他把一腔情意全寄託在我身上。沒結婚之前,我每天刷他兩百萬,結婚後,一千多萬的藍色星辰,我剛拍下來,他就把錢電匯到拍賣行得賬戶,從來不猶豫,也不可惜。可是這一切,多不穩定,多不堅固,你能理解嗎?只要哪一天,沈雪吟漏了口風,或者讓夏悠純被賀天撞見,就全完了!”說到這裡,她抽出一張紙,搵了搵眼角,“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卑鄙,明知道有另外一個人插足林飛和夏悠純之間,夏悠純最後成了失敗者,但我還是瞞着賀天,和賀天結婚?”
楚正哲不知道該說什麼。
“爲了保守住那個秘密,沈雪吟敲詐了我一個億,我都沒說什麼。差幾千萬,我媽借高利貸,我每天都還鉅額利息,我也忍着。在雅筑,我就委曲求全,寧兮那麼針對我,我一點兒都不敢反抗。我只想自己能做得好一些,以後事情敗露了,賀天能多記得我的好,原諒我。”
外面的雲山慢慢往後退。
良久,楚正哲才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愛一個人的滋味,那麼難形容。我也想過改變,改變自己,重新給自己選一條路。但是,我做不到。”
這話說得委實沉重。兩個人一起閉口不言。
又過了好久,楚正哲才說:“小天哥這個人,我也真的是看不懂。”頓了頓,“其實你也可以選擇其他的方法,比如,多聽聽他說的話,安安靜靜的,什麼都不去做,可能更好。”
宋詩筠不高興:“你怎麼也這麼說?”
“因爲,”楚正哲滿肚子話,這會兒說不出來,只能旁敲側擊,“你有你的苦衷,可事實上確實有很多事情,並不如你所想。”
“比如小天哥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樣。”
“還有呢?”
“還有,還有現在——”
“你們難道不是去度假?”
“度假?”楚正哲終於服了,“你爲什麼總是覺得我和阿逸、昊子這樣出去,會是度假?我就算了,你知道阿逸、昊子每天要訓練多少新手,同時還要完成多少保全工作嗎?”連連搖頭,最終選擇順着宋詩筠的思路說下去,“寧兮的事情我會管的,你說得很對,到底我愛了她近三十年,就算用打的,踹的,她再怎麼讓我難過,她的事情,我永遠都會當成我的事。我現在做的事,就是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