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鴻是奉天晨報的記者,在奉天工作已經六七年的時間了,他工作勤勉,待人謙和,在三年前還同一位河南過來的姑娘結婚,夫妻之間十分和睦,左右鄰里都十分羨慕。在談話的之間,都尊稱爲趙先生,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都願意和他說說。
身爲記者,趙天鴻接觸的人員也比較豐富,因此往往能幫着鄰居說幾句話,幫着大家做點事情,不管老少,大家都對這位趙先生十分有好感。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趙先生的舉動有些反常,天還沒亮就離開家裡,有時候直到大半夜纔回來,有時候明明沒有下班,就提前跑回家裡,到了半夜又離開了,生活規律同以往完全不一樣。
也有人關心的詢問過情況,趙天鴻只是推說採訪任務緊張,大家也沒有想得更多。就在這一天,趙天鴻急匆匆的回到了家裡,就在他進門沒有五分鐘,他家的外面突然出現了大批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將小院團團圍了起來。
這些人員之中有警察,有便衣,還有憲兵,明顯分屬不同的部門。就在常蔭槐向張廷蘭彙報了日本間諜活動加劇之後,張廷蘭也馬上採取了行動。
日本人在東北經營多年,隱藏了大量的間諜,平時想找到一個都比較困難,現在日本人着急了。露出了馬腳,如果不趁着這個機會,把東三省的日本間諜好好清理一下,簡直就是在犯罪。
張廷蘭調集了三個部門。其中有蘇良貞負責的警察局,常蔭槐負責的調查局。另外張廷蘭爲了強化對軍隊的管理,又組建了憲兵部隊,負責人就是原來特戰隊的馮永雙。
這三方各有優勢,蘇良貞熟悉奉天情況,常蔭槐的部下善於情報工作,憲兵在反間諜、反偵察領域有優勢,同時又身手敏捷,三方聯手。堪稱一個夢幻組合。
抓捕小隊控制住了趙天鴻的家之後,兩名憲兵翻過了圍牆,其他人也都魚貫而入,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衝上了閣樓。此時的趙天鴻正在對着一臺秘密的電報機,發送一串特殊的代碼。
樓梯傳來一陣急促的響動,趙天鴻的手頓時就是一哆嗦,他急忙想要隱藏電報機。就在此時房門被一腳踹開。幾個憲兵就衝了進來。
趙天鴻見事不好,就想要翻身逃走,一個憲兵手中的槍已經響了,正好擊中了他的膝蓋,趙天鴻撲通倒在了地上。這個傢伙還不死心,想要抓住桌面上的密碼本。把這個要命的東西毀了。
可以幾個憲兵已經擁了上來,把他按到在地,所有的東西都被繳獲了。這時候負責指揮行動的常蔭槐、馮永雙等人也都趕了過來,再檢查了繳獲的東西之後,常蔭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馮隊長。沒想到咱們第一次出手,就抓到了一條大魚。這個趙天鴻竟然還是個高級間諜,隱藏多年,知道的事情還不少。”
“常局長,這傢伙可不叫趙天鴻,本名是原野三郎,是個日本人,不過是化名而已。”馮永雙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化名間諜還不知道有多少呢,如果不是出現了這個天賜良機,只怕這些人會永遠的隱藏下去。”
“沒錯,既然他們跳了出來,就別想再藏下去了,馮隊長,咱們就根據搜到的這些情報,順藤摸瓜,把隱藏在奉天的間諜都挖出來,徹底摧毀日本人的間諜網。”
馮永雙點點頭,信心十足的說道:“常局長放心吧,大搜捕早就開始了!”
作戰都講究知己知彼,日本人早早的安插了大量的間諜,同時又靠着領事裁判權之類的特權,給這些間諜提供保護,平時想要對付他們,簡直勢必登天還難。
可是如今奉天和日本人差不多撕破了臉皮,根本不用在乎那些特權,而且日本人又爲了拿到機器設備的情報,都不要命似的跳了出來,正好讓奉軍一網打盡。
馮永雙指揮着憲兵部隊,在便衣警察的配合之下,四處搜捕,大規模的抓捕持續了三天時間,一共有二十幾名日本間諜,還有大量的外圍輔助人員被抓,日本人在奉天經營的情報大網被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得到了報告之後,張廷蘭也是喜悅異常,親自到了秘密監獄之中查看情況。剛走進陰森的牢房,一股腐爛的味道,夾雜着血腥氣直刺鼻孔,喉嚨一陣陣的發癢,好像要吐了一般。
走了幾步之後,濃重的溼氣就讓人十分不舒服,囚犯一陣陣的嚎叫更是撕心裂肺,彷彿置身地獄一般。馮永雙正在指揮着部下對這些間諜嚴刑拷打,一連三天,馮永雙基本沒有眨眼,雙眼之中滿是血絲,在他的旁邊有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全都是記錄口供的。
“老馮,問的怎麼樣了?”
“報告總司令,收穫頗豐,我撬開了兩個小鬼子的嘴,得到的消息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這幫傢伙對東三省的情報偵察已經到了細緻入微的程度,就拿奉天來說,他們要查清楚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小巷子,有多少居民,水源在哪,這些都要弄清楚。而且他們還要每隔幾個月就排查一次,看看有沒有疏漏。這幫小鬼子就連農村都不放過,他們接着遊歷和傳教的自由,走遍了每一個村莊,尤其是剛剛建立起的農莊,這些日本人最爲感興趣,他們繪製出來的地圖甚至比咱們都精確。”
馮永雙一面介紹情況,一面感慨異常,這幫小鬼子能把功夫做到這個程度,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張廷蘭聽完之後,也是頻頻點頭,在戰略上他瞧不起日本人,自從伊藤博文之後,日本人就很少有真正的戰略家了。
不過在戰術領域。這些日本人的確有獨到之處,張廷蘭隨手拿起了一張日本情報人員繪製的圖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說明。他們的觀察十分細緻,東三省有大量的外來移民,這些日本人就在研究每一個地區族羣的不同,甚至還得出了結論,日本軍隊打來之後,哪裡人願意投降,哪裡人會誓死抗爭。
看完這東西,張廷蘭的心裡頭也是一陣陣的發涼。小鬼子向着佔領中國,果然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能折騰到現在,沒有招來日本人的武力進攻,完全可以算是一個僥倖。
在國際上有一戰,有俄國革命牽制日本人的精力,日本國內此時是大正時期,民主思潮發展。文官集團還能抗衡一下軍部。正因爲如此,奉軍纔沒有遭到武力攻擊,不過也凡事都不能靠着僥倖。
日本人能把功夫做到這種程度,絕對稱得起是一個勁敵,奉軍必須加快發展速度,做好同日本人決一死戰的準備。
“老馮。儘快把這些間諜知道的情報都給我掏出來,一點都不能剩!要把他們的情報網徹底摧毀,不然暗中總有着無數的眼睛盯着咱們,睡覺都不踏實。”
“總司令放心,一定完成任務。”
張廷蘭交代了一下之後。剛剛回到了辦公室,常蔭槐就送來了一份報紙。擺在了張廷蘭的面前。
“拙言,這是《奉天晨報》的文章,讓咱們放人!”
張廷蘭拿過報紙,掃了一眼,頓時就笑了起來,三個巨大的黑字“請放人”赫然印在了最醒目的位置,下面還寫着鄙報力薄,尚有傲骨!速請奉天政府釋放非法緝捕的趙天鴻記者!
再往下就是訴說趙天鴻如何努力工作,如何爲民請命,奉天政府又是多麼無恥,打壓言論自由,破壞法制,公然逮捕新聞人員。如果長此下去,東三省勢必成爲黑暗的世界,專制暴虐橫行,百姓成爲任意宰割的牛羊,世上再也沒有能站出來揭露真相的勇士……
“這哪裡是新聞稿啊,分明就是討賊的檄文矯詔,咱們到底是該不該應戰啊?”
抓捕日本間諜,是還東三省一個安寧,是在保護這個國家的安全,常蔭槐做的心安理得,哪知道到了報紙上面,竟然成了打壓言論自由的罪魁禍首,常蔭槐也有些難以接受,不過他還保持着一絲理智。
“拙言,我看着或許有些什麼誤會,他們並不清楚咱們行動的原因,做一下解釋就可以了。”常蔭槐苦笑着說道:“這些報紙向來都是肆無忌憚的,出了東北之後,哪個當政者不是天天捱罵啊!”
“常大局長,你這個調查局長還是太老實了,沒有想清楚啊!”
常蔭槐一聽這話,急忙就瞪圓了眼睛,不解的問道:“拙言,難道其中還有隱情麼?”
“我也不能確定,不過你想想,日本人能把功夫做得那麼細緻,他們有沒有可能收買一些媒體,利用報紙潛移默化的灌輸一些理念,挑起是非?就拿這次來說,他們急於調查情報,不得不暴露一部分人員,他們又不甘心損失,就動用報紙,抹黑咱們,影響奉天的抓捕行動。”
聽到張廷蘭說完,常蔭槐頓時就把大拇指豎了起來,怪不得張廷蘭能執政奉軍呢,這心眼的確是太多了,自己哪裡想到過這種可能啊。
“總司令,我現在就去調查這個《奉天晨報》,看看他們究竟是披着哪張畫皮!”
就在常蔭槐進行調查的時候,一股風潮也在奉天颳了起來,矛頭直接指向了奉天政府。從趙天鴻被抓開始,一些報紙的主筆,文化名人紛紛行動起來,從打壓言論自由,剝奪公民權力說起。
然後就引導了對奉天種種政策的質疑上面,有的炮轟農場就是新的監獄,利用龐大的貸款,讓農民變成奴隸;大搞基礎建設也被攻擊,稱奉軍有錢投在基建上面,卻沒有錢救助百姓,東三省還有成千上萬流浪兒童,還有不計其數的缺衣少食的百姓,有錢爲什麼不幫幫他們。
還有人直接攻擊教育體制:“奉軍一直在鼓吹理工科教育,美其名曰是發展工業,現在我們可以看到險惡的用心了。他們就是想要社會上沒有人會寫文章,沒有人能獨立思考,他們才能控制言論,他們才能奴役百姓。圖窮匕見,趙天鴻記者被抓,就是言論自由消失的標誌,嗚呼,萬馬齊喑的時代終於來了!”
“總算是見識了文人筆桿子的厲害,他們殺人根本不用刀,只要動動筆,就能顛倒黑白,混淆視聽,實在是可惡透頂。”
“常局長,光知道可不行,要不不拿出更真正有力的證據,這是對付不了這些文人的。”
常蔭槐充滿信的笑道:“總司令,您真是神機妙算,猜的一點都不錯,《奉天晨報》背後就是滿鐵株式會社控制,我倒想看看那些文人追捧的英雄,一下子變成了漢奸,他們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