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我不答應

這個時代的過繼,孩子就完完全全是別人的了。哪怕明知道是自己的骨肉,卻沒有半點教養和親近的權利。過繼以後,人家想怎樣就怎樣,而且還要防着親生父母親近孩子。

鳳舞想着她辛辛苦苦生下來一個孩子,卻要交給敬王妃崔瑤那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來撫養,還不能讓她這個親生母親親近,只要想一想她都覺得難受。

“不!我不答應!我的孩子,絕不給別人!”鳳舞滿臉堅決。

杜嘉麟怔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忙將鳳舞拉到一邊,又揮揮手讓跟來的內侍宮女都站遠些,這才小聲勸道:“小舞,太子哥哥對我們這麼好,我們怎麼能看着他沒有子嗣承繼香火?”

鳳舞氣呼呼道:“福王妃和壽王妃不是都願意將孩子過繼給敬王妃嗎?既然有現成的,何必非要我們的?”

“可是,這是太子哥哥的心願啊!太子哥哥一直就最疼愛我,所以纔想讓我們的孩子繼承他這一脈香火……小舞你想啊,爲什麼二嫂三嫂都想將自家的孩子過繼給大嫂,還不是爲了大哥留下的爵位……”杜嘉麟急得不行,他萬萬想不到小舞竟然會不願意。

鳳舞冷冷地打斷他:“什麼時候你也稀罕爵位了?”

“不是我稀罕,我連皇位都不稀罕,又怎麼會在意大哥留下的爵位?是大哥不想讓那些心地不純的人繼承他的爵位,稱呼他父親,大哥喜歡我們,所以想要我們的孩子過繼給他……小舞,大哥對我們有如此重恩,他的遺願,我們怎能拒絕?”

“哼!”鳳舞輕哼一聲,堅持道,“反正我的孩子絕不給別人!尤其不能交給敬王妃來撫養!”

杜嘉麟忽然覺得頭疼了。他原本沒覺得這是個問題,所以以前也就忘了這事,沒跟她提過,卻不想在小舞看來,這竟然是一件不容商量的大事。

“小舞,這事先不急,反正我們還沒大婚,一時半會兒的還不用考慮這個問題,等以後再說吧!”

鳳舞倔強地看着他道:“阿九,這事沒得商量,我不會將自己的孩子給別人的。你什麼時候跟我說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皇上要是不答應,大不了我不嫁了就是!你跟別人生孩子去!”

杜嘉麟一聽,頓時變了臉色。

“胡鬧!有事我們好好商量就是,怎麼能動不動就說不要我?小舞,你真是傷我的心……”說到這裡,杜嘉麟已經面色陰沉,眼底全是憤怒和委屈。

鳳舞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不好。她想着他對自己的好,而她一遇上點困難就說放棄,的確是很傷人。她心中愧疚,也顧不得想別的,立即抱住他,趕忙道歉:

“阿九,我錯了,我剛纔氣暈頭了,說錯了話,你別放在心上。我,我怎麼捨得離開你……我也絕不會讓你跟別的女人親近的……你是我的,就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能把你搶走……”說到後來,鳳舞自己都覺得心裡直冒酸氣。要是阿九真的有了別的女人,她一定會傷心死的。

杜嘉麟看鳳舞也紅了眼睛,又不顧一切緊緊抱着自己,心中的酸澀這才散了些。他緊緊抱着她,哼了一聲,仍帶着幾分急怒道:“記住你剛纔說的話,以後不許再說那種傷人的話了……”

頓了一下,杜嘉麟又委屈道:“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什麼時候勉強過你?小舞,你要相信我,不管面對多大的困難,只要我們齊心合力,一定都能過去的。我們的孩子,你當我就不心疼?其實,我也捨不得給大嫂……”

“真的?”鳳舞頓時高興了,“那我們不給她!”

杜嘉麟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鼻尖道:“晚上回去再說!父皇還等我們吃飯呢!走吧!”

皇帝聽說小兩口在路上似乎鬧了什麼矛盾,但很快又和好了,不由失笑搖頭,心中暗歎:年輕就是好啊!小舞不是什麼時候都順着小九,這讓他意外,但細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小舞一直是個很聰明很有想法的孩子,她的確不可能事事都順着小九。一個事事都順着小九的人,小九也不會將其放在心上。

小舞在皇帝面前一直都很放得開,小時候裝傻賣萌,長大了也將皇帝的脾氣摸透了,仍然是從容大方。皇帝就喜歡這樣的小舞。

很多人陪皇帝吃飯都不怎麼敢吃,但鳳舞不同,她本來就喜歡美食,皇帝的飲食又是天底下最好的,她可不會放過每一次陪皇帝吃飯的機會。所以,每次陪皇帝吃飯,鳳舞都吃得很香,吃得很多。皇帝看到小舞吃得這樣香,頓時覺得這些早已經吃膩了的御膳似乎真的挺香的,不知不覺中就多比平常用得多些。

吃了飯,杜嘉麟便提出要去護國寺拜祭大哥,皇帝點點頭,就讓他們出宮去了。

按照太子的遺願,他葬在護國寺後山的櫻花林中,陵墓規格並不大,除了一副金絲楠木的棺木,並沒有其他值錢的陪葬品。皇帝總覺得這樣虧待了他心愛的兒子,所以陵墓外部大多用的白色大理石和青玉,兩種石材顏色對比強烈,但設計搭配得好,竟然與周圍環境極爲和諧,人稱“青陵”。

韓駿一直帶着五百精兵守護在此,允許百姓進來拜祭。

如今還不到太子週年,但已經有不少人自發地過來拜祭了。據守陵的士兵說,只要護國寺開門迎接八方香客,就有人來太子墓前拜祭。由此可見太子在民間是很得民心的。

其實,百姓們一開始是好奇,當然也是懷念這位在民間聲譽極好的太子,但第一次來了,再次來護國寺就忍不住要去看看。去都去了,能不拜祭一下麼?如此慢慢的就成了習慣。甚至有到了護國寺不去拜祭青陵就不算真的到過護國寺的說法。

鳳舞和杜嘉麟是微服過來的,身後只帶了兩名便衣護衛。他們和其他人一樣,一人提着一個籃子,籃子裡面放着香燭紙錢和祭品,隨着前面一位帶着女兒的大娘一起慢慢往青陵走去。

看到正在青陵拜祭的百姓,看到墓前那些普通卻新鮮的祭品,看到那些正在燃燒的香燭,鳳舞不由長長嘆息一聲道:“其實這樣也好,有這麼多人記掛着他,他就沒有死,而是一直活在人們的心裡。”

杜嘉麟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由激動地握着鳳舞的手重重點頭道:“對!大哥沒有死,他永遠都在我們心裡,永遠都是鮮活的。”

百姓們拜祭時其實是在墓前左右兩側,專門修建了拜祭的祭壇,真正的墓前還是隔着一段距離的,那就不允許百姓過去了。但杜嘉麟雖然微服前來,卻還是想走近一點,到大哥墓前好好跟大哥說說話。

好在守陵的士兵全是原來東宮太子的心腹侍衛,也都是見過杜嘉麟的,便將他們帶去了墓前。這是皇族和太子生前親友纔有的待遇。

兩人先點燃一對燭,然後點香插上,將祭品取出來一一擺放好,最後兩人跪在墓前拜了三拜。

杜嘉麟帶了一壺酒來,他親自將三個酒杯斟滿,說:“大哥,其實我知道你喜歡喝酒,只是御醫不讓你多喝,現在你可以隨便喝個夠了吧?我和小舞陪着您喝一杯吧,剩下的全都孝敬大哥!”

杜嘉麟先將一個酒杯的酒倒在墓前,而後兩人各自喝下杯中美酒,隨後杜嘉麟將那一壺酒一杯一杯地斟滿,再一杯一杯敬給大哥喝……

這時,韓駿得到消息跑了出來,遠遠地看着鳳舞和杜嘉麟,一時間神色有些複雜。他是聽守陵的士兵說睿王殿下和鳳舞姑娘來了,他才趕來的。可是真的見了面,他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杜嘉麟一邊給大哥斟酒,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最後,他面帶幾分羞赧道:“大哥,下個月我就要和小舞成親了,到時候我和小舞再來請您喝喜酒。只是那個,對不起,大哥……小舞她不同意過繼的事,這事您讓我們再想想吧!不過您放心,我和小舞不會忘了你,我們以後的孩子也絕不會忘了你的,我們不會讓你以後沒有香火拜祭的……”

韓駿走過去時正好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由升起幾分不平。太子殿下對你們這麼好,你們居然連過繼一個孩子給殿下都不肯!

杜嘉麟和鳳舞就這麼坐在墓前說了很多話,直到暮色四起,纔不得不起身。

韓駿一直等他們拜祭完了,起身的時候才走過去道:“參見睿王殿下!睿王殿下,小舞,你們回來了。”

“韓統領!”

“韓大哥!”

鳳舞看着韓駿一臉的沉痛,也不禁難過起來,對韓駿又多了幾分欽佩。太子哥哥已經不在了,韓駿作爲護國公府世子的嫡長子,居然一直留在護國寺守陵,這樣的情義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韓大哥,太子哥哥已經不在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韓駿聽到鳳舞這話,心裡總算有了幾絲暖意。他點點頭道:“我會的,還請睿王殿下和鳳舞姑娘也多保重身體。對了,睿王殿下,下個月你們就大婚了,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杜嘉麟詫異地看着韓駿。按說,這話不是韓駿該問的。但杜嘉麟隨即想到,韓駿或許不想問不該問,但韓駿畢竟是護國公府的人,護國公府本是太子的支持者,如今太子不在了,護國公府也面臨着另外擇主的境遇。

據說這一年來,太子哥哥的勢力大部分都站到三哥壽王那裡去了,畢竟三哥和太子哥哥是嫡親兄弟。可是韓駿問這話,難道表示護國公府尚未站到壽王那邊,而是試探他的意思,想要支持他上位不成?

其實,如果杜嘉麟肯站出來,估計太子哥哥的勢力十有八九都會支持他的,只是他真沒那個想法。

杜嘉麟坦承道:“我打算大婚以後就和小舞回潁州去。”

聰明人說話一聽就明白。韓駿沒有勸說,也沒有再追問,卻又遲疑道:“慕容先生託我問一聲,他想要去潁州,不知可否能與睿王殿下同行?”

杜嘉麟不由詫異地看了韓駿一眼,斟酌道:“慕容先生要去潁州?不是說福王和壽王都在邀請慕容先生當幕僚嗎?”

韓駿淒涼一笑道:“慕容先生和我一樣,跟過太子殿下,如今什麼都看淡了,只想用餘生來懷念太子殿下……我麼還能來守陵,皇上都允了,別人也拿我沒辦法。但慕容先生畢竟出身江湖,又是白身……他之前一直推說身體不好,想要回老家休養,可是福王殿下和壽王殿下都不放人,還說要將先生的家人接到恆京來……所以先生才託到我這裡來……”

杜嘉麟明白過來,不由恨聲道:“簡直豈有此理!他們可真出息!”

鳳舞拉着杜嘉麟的手輕輕搖了搖,讓他別生氣,而後對韓駿道:“不知慕容先生現在住在哪裡?還請韓大哥將慕容先生送去睿王府吧!恆京權貴大都知道我師父醫術高明,我一直跟着師父學醫,勉強還算得了師父幾分真傳。慕容先生和我家殿下是忘年交,如今他生病了,老朋友豈能不管?”

聽了鳳舞的話,杜嘉麟和韓駿不由雙眼一亮,都含笑點頭。還是小舞聰明!

當晚回到睿王府,用了晚飯兩個人在花園裡散步,再次談起過繼一事。

鳳舞異常堅定道:“反正我不會把自己的孩子給別人!哪怕敬王妃當成自己的親生骨肉養呢,那也不是我的孩子了。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子怎麼能給別人?”

兩人說來說去,總是不能達成一致。

杜嘉麟念着大哥的恩情,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大哥死不瞑目的。而鳳舞別的都好說,要把她的孩子給別人養那就不行。

杜嘉麟想了想,結合鳳舞的顧慮,建議道:“要不然孩子我們養大以後再過繼給大哥?這樣孩子咱們自己養,不過長大了換個地方住而已。哪怕當着外人的面換個稱呼,背地裡咱們還是孩子的爹孃,以後大哥這一脈也有了人承繼。”

鳳舞不由眼前一亮,點點頭道:“這樣吧,以後孩子還叫我們爹孃,稱呼不改,就叫太子哥哥父親好了。”

“嗯,好!這法子好!”杜嘉麟暗自抹了一把汗,心道總算是把小舞說服了,她暫時不會因爲這事跟他鬧了吧?不過這樣的條件父皇和大嫂肯定不答應。尤其大嫂,過繼一個長大了的兒子根本就不會跟她親,她能答應纔有鬼。不過反正他和小舞還沒大婚呢,孩子連影兒都沒有,不着急這個。等他們大婚以後就去潁州,生了孩子也不回來,先拖着吧……

------題外話------

臨時有事,今天更新有點少。爭取明天多更點。明天應該能寫到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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