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與此同時,被她壓下的伏鬆,也悲慘地大叫一聲,滿臉痛苦之色。
“顏姐姐!”馮貴人見此,陡然亂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棠梨見狀,心立刻懸到嗓子眼兒上來了:“鬆兒,顏美人,你們怎麼樣!”
她慌慌張張跑過去,將顏美人小心扶起來。
顏美人整個人臉朝下,肚子壓在伏鬆身上,被扶起來的時候,臉色慘白如紙,完全沒有血色,額頭冒着大汗。
“我……我的……孩子……”她艱難地從嘴裡擠出幾個字,雙手捂在自己的肚子上,卻見裙子下透出血跡來,眼前一黑,瞬間昏了過去。
“閃開!”
他們都被嚇得愣在當下,忽然聽得一聲震怒,葉蕭遠快步走了過來,撥開衆人,將顏美人抱了起來:“傳太醫!快傳太醫!要是有什麼事,朕唯你們是問!全部拿下!”
跟在他旁邊的侍衛得令,立刻將賢妃明妃和棠梨等人,全部扣了下來,送到了紫月宮的偏殿。連小元子這些宮女太監,也一併被帶了過去。
紫月宮內徹夜燈火,幾個太醫和醫女在顏美人的寢殿內忙得不可開交。進進出出的宮女看起來十分緊張,端水送藥。
馮貴人很是擔心,卻又不敢進去,只跟在葉蕭遠身後,咬着下脣暗中替顏美人祈禱。她當時雖然也在場,本與棠梨等人一起被扣押到偏殿,卻怎麼都忍不住,苦苦求了葉蕭遠,方纔得到特許,來寢殿外守候。
直到丑時左右,公孫篤才顫顫巍巍從裡面走了出來,卻是領着一羣太醫醫女,立刻跪在地上。
葉蕭遠擰眉。
“皇上,臣等無能,龍嗣,龍嗣保不住了。”公孫篤硬着頭皮回稟道,“顏美人這一跤摔得本不厲害,可惜肚子朝下,又撞上了硬物,方纔傷了胎兒。今日若不小產,待他日長成,落地也是個死嬰。”
“啪!”
凌空只聽得一聲巨響,葉蕭遠一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死嬰!硬物!一羣廢物!”
他憤憤然丟下一句話,一把拽住馮貴人,粗魯地拉着她直奔偏殿。
馮貴人被他一路拉着往偏殿裡跌跌撞撞地走着,心裡七上八下,亂成一鍋粥了,完全不知道,皇上此時此刻要做什麼。她只是很清楚地感覺到,眼前這身着龍袍的人,異常憤怒。
這件事情,不管換做什麼人,想必都會震怒吧。雖說後宮爭鬥,妃子滑胎什麼的事情,並不罕見。可葉蕭遠的情況不一樣,皇后在宮中的時候,後宮的各妃嬪雖然暗着較勁,卻從未發生過事態如此嚴重的事情。
這十幾年來,後宮並不曾有妃子懷孕,是以,也就沒有滑胎這一說。衆妃嬪在皇后的協調下,相處倒也和諧,甚至從未出現過任何大的爭鬥。
皇后生病的時候,突然爆出懷孕的消息,宮中所有人都爲之一驚。可惜,這個胎兒命不好,皇后的身子,根本不能再孕育小生命。因此,這顏美人突然懷上龍嗣,仍舊讓衆人感到訝異。
宮中所有人也能看出,皇上對顏美人腹中的胎兒十分重視。雖然沒有冊封顏美人的分位,卻將紫月宮賜給了她,還派出侍衛和影衛寸步不離地保護。這意思也十分明確了,等到顏美人產下龍子,便是冊封之日了。
可惜,卻突然出了這樣的意外,葉蕭遠自然憤怒不已。
偏殿內,賢妃等人正坐在椅子上,各自揣着心思,互不搭理。棠梨是不是走到門口張望兩下,有些擔心顏美人。伏鬆死死拽着她的手,不肯鬆開,渾身有些顫抖,心裡害怕。
“父皇!”見到葉蕭遠拽着馮貴人走來,棠梨皺眉喚了一聲,隱約感覺情況不妙。她好不容易纔將與葉蕭遠的關係緩和下來,如今,卻又遇上麻煩了。
“臣妾參見皇上。”賢妃和明妃見狀,也趕緊起身行禮。
葉蕭遠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將馮貴人扔進人羣中,快步走到上座坐下,目光瞪着衆人。
“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低沉嚴厲,能夠聽出是在極力剋制怒意。
衆人突然一片安靜,人人噤若寒蟬,不敢開口。
片刻,明妃一臉關切,柔聲道:“皇上,顏美人的肚子,可還好?”
“住嘴!”葉蕭遠厲聲呵斥,看也不看她一眼,擡手指着馮貴人,命令道,“你,說!御花園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馮貴人本就膽小,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早就嚇得渾身發抖。剛剛在顏美人寢殿外,她已經聽到了公孫篤的話,龍胎不保,皇上震怒。她心裡雖然爲顏美人傷心,可恐懼還是佔了上風。
葉蕭遠這麼一叫,她瞬間跌坐在地上,兩行清淚嘩啦往下流,像個小孩子一般哭了起來。
“嗚嗚!”馮貴人因爲害怕,也不敢太大聲,強忍住哭泣,使原本的放聲大哭變成了奇怪的抽噎。
旁邊的伏鬆見到她這副模樣,亦跟着抽泣起來。棠梨擰了擰眉,趕緊將他攬入懷中,輕輕撫摸後背,以示安慰。
可是,這件事情,雖然是偶然,伏鬆卻終究受到了牽連,她心裡,隱約泛起不好的預感。
“哭什麼哭!”葉蕭遠一拍桌子,陡然一聲巨響。賢妃和明妃都怔怔望着他,立刻又垂下頭去,不敢吱聲。
馮貴人渾身一抖,抽泣不止,望着葉蕭遠不敢說話。
“快說!你要是不說,今日就別想活着走出去!”葉蕭遠突然露出猙獰的面孔,威脅道。
“嬪妾,說,我,我這就說。”馮貴人一聽,嚇得不輕,趕緊開口,說起來卻是語無倫次,斷斷續續。
她四下張望片刻,看到伏鬆,突然指着他道:“是他!顏姐姐爲了扶他才跑上去的。可是,顏姐姐突然摔倒了。不知道爲什麼,我就站在她旁邊,卻沒有事。賢妃娘娘還大叫了一聲。還有蛇!對,青蛇,我看到了,是條青蛇!”
葉蕭遠眉頭擰成一團,對她的隻言片語感到有些難以理解。不過,他從中捕捉到了一點關鍵信息——此事跟伏鬆,脫不了干係。
“賢妃,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稍微鎮定,淡淡開口。
“回皇上話。”賢妃福了福身子,倒是顯得極爲鎮定,看不出絲毫慌亂。比起明妃的緊張來,她看起來頗有信心的模樣。
“此事,要從七公主約顏妹妹聽書說起了。”賢妃一本正經地說着,將御花園事件的前因後果,都與葉蕭遠仔細說了一遍,甚至將那青蛇蠱鞭的事情,也一併說了。
聽到她這些話,棠梨方纔如夢初醒。難怪那日畫舫園內,舒格若爾的鞭子分明抽打在了她和秋水的身上,卻不見任何痕跡。竟想不到,那是蛇蠱幻化的長鞭。這小姑娘,
纔剛剛十五,居然如此惡毒!
“青蛇蠱蟲?”葉蕭遠卻是挑眉,帶着懷疑,轉而問向葉棠梨,“棠兒,你可看清楚了?”
剛剛馮貴人斷續地說了個青蛇,可那御花園的涼亭內,好好的如何會突然冒出條那麼長的青蛇來?賢妃這麼一說,葉蕭遠卻生了心思。
“回父皇,棲霞郡主的蛇蠱鞭,兒臣上次在畫舫園就領教過了。兒臣和秋水,沒少挨她的鞭子,可惜卻不見任何痕跡,也是無可奈何。馮貴人剛剛所說的青蛇,想必就是棲霞郡主手中的那隻。”棠梨行了行禮,下定決心,不緊不慢說道,“兒臣在青竹的時候,曾經偶然遇上過一隻青蛇。當時若非莫師伯出手,兒臣恐怕早已命喪黃泉。父皇若想徹查,可以將莫師伯請來問問。”
“哦?”葉蕭遠意味深長地說了一聲,又對賢妃道,“愛妃久居深宮,何時開始對焉耆的蠱術如此瞭解?”
賢妃一時間被他這問題弄得有些尷尬,敷衍道:“臣妾,臣妾只是閒來無聊,便從父親那裡搜到了一些記錄焉耆軼聞的雜書來看。”
“是嗎。”葉蕭遠低低迴了一句,並不打算再深究,目光落到了跪在旁邊的明妃和舒格若爾身上。
舒格若爾咬着牙,極力控制着情緒。她很想發作,可卓明飛燕卻一直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郡主,你入宮一來,朕對你可好?”葉蕭遠不冷不熱地問道。
“回皇上,皇上待若爾與諸位公主一般好。”舒格若爾低頭回答。
葉蕭遠頷首:“既然如此,你爲何對朕的愛妃和孩子下此毒手?”
“不!我沒有!”舒格若爾卻猛然擡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葉蕭遠。
卓明飛燕也趕緊開口:“皇上明鑑啊,都是賢妃胡說的!那御花園中,有些蛇啊蟲子啊,也不足爲奇,這與若爾有什麼關係?若爾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雖然從小學過一些蠱術,卻哪裡懂得操控青蛇這種嚇人的東西!”
“是她們,都是他們串通好的!”舒格若爾突然指着葉棠梨,霍然站起身來,“那個說書的小太監,就是七公主故意挑選來,將顏美人引出紫月宮的!”
葉蕭遠順着她的手指,望向棠梨。
“我沒有!”棠梨昂然挺胸道,“小元子擅長說書,我見顏美人整日在紫月宮裡悶得慌,所以想找個人給她說書解悶兒。”
“哼!”卓明飛燕跪在地上,斜視她,嘲諷道,“七公主,事已至此,你何必還要再掩飾?小元子呢,皇上不如將他拉上來,一問便知。”
葉蕭遠一聲令下,兩個侍衛便將小元子從隔壁關押宮女太監的房間內抓了過來,扔在地上。
小元子渾身哆嗦,對着葉蕭遠連連扣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奴才之前,不知道七公主這般歹毒,所以纔會答應給顏美人說書的。”
棠梨一聽,頓覺五雷轟頂,不可思議地指着他道:“你,你說什麼?你在瞎說什麼!”
“公主,事已至此,你又何苦呢?”小元子滿臉悔恨地望着她,“不管怎麼說,皇后娘娘已經去了,您又何苦如此固執,連個孩子都不肯放過呢?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兒沒能保住,可這顏美人與皇后娘娘不一樣吶!顏美人她身子健康,並沒有皇后娘娘那樣的頑疾。孩子總是無辜的,公主,放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