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屋內那娘倆交流懷孕後的諸多注意事項以及感受,兩個大男人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便轉而出了房門。至於蘇諾語則靜靜地站在那兒,羨慕地看着這一幕。
她雖然一直說身邊有了褚哲勳便別無他求,可這會兒看着蔣氏對清然的關心溢於言表,心裡多少有些失落。她的親孃她連面都沒有見過,養娘也已不在人世,至於哲勳那邊,也是一樣的。她相信待她有孕那日,哲勳一定會將她照顧的妥帖細緻,可那種來源於孃親的關懷還是她可望而不可得的啊……
清然見她一直站着那兒,目光怔怔,眼神掃過仍舊滔滔不絕的蔣氏,心下了然。於是趁着蔣氏說話的間隙,溫和地打斷,並以眼神示意她看身後的諾語。如此一番暗示,蔣氏豈會不懂?
沒過一會兒,蔣氏站起身來,佯裝疲倦地說:“清然啊,今日便這樣吧,你且好好歇着,娘先回去了。”經過蘇諾語的時候,她亦親暱地說,“諾語,這次多虧了你。只是不日後你便出宮不便,無事還是不要出來,免得哲勳那孩子擔心。”
蘇諾語回過神來,微笑頷首:“伯母這樣說便太見外,撇開兩家的交情不說,我和清然也是閨蜜啊。”
“說的也是。”蔣氏溫和地說,“那你們聊吧,我便先走了。”
蘇諾語點頭,將她送到了門口,想了想,說:“伯母,過段時間我大概會有一陣子出宮不便。清然的平安脈你們找我爹就是了。”
“啊!”蔣氏猛地拍一下腦門,“你若不說我都將白峰給忘了!對對對,我這就去找他!”說完,一反常態地風風火火地離開。
蘇諾語站在原地,看她那個樣子,脣角的弧度轉大:有個這樣的婆婆,實在是件幸福的事,是不?
折回到屋裡,清然已經坐起來,正自己整理軟枕呢。蘇諾語見狀,快步走過去,忙說:“你歇着,這些小事交給我就是。”
“哎哎哎!”清然攔住她,“你怎麼也和他們一樣,難道我一有身孕便成了廢人不成?”
“怎麼不是呢?我可不希望過兩天又看到夜塵急三火四地跑進宮,不由分說,拉着我就想往外跑!”說話間,蘇諾語再度模仿着先前在宮裡夜塵的樣子。
清然擡手捂臉:“你快別說了!我的臉都快被丟完了!”
“胡說!”蘇諾語忍不住爲夜塵分辯,“夜塵那是心疼你,正所謂關心則亂!你這樣說他,他可不是冤死了?不過,你這反應也是有些大,別說他,就連我剛來時,看你那面無血色的樣子,也是心中一緊呢!”
清然笑一笑,點頭:“我知道夜塵的心思。但若是因此便限制我的行動,我會瘋的!”
“可是依我看來,夜塵也好,伯母也罷,只怕都會非常地關照你哦!”蘇諾語友善提醒。
聞言,清然的小臉垮下來,哀求道:“諾語,你是大夫,到時候你可得好好地提醒夜塵!我若是什麼也不動,就那麼躺着,日後孩子出生,也會是個懶娃娃的!”
蘇諾語知道她的心性是靜不下來的,加之懷孕後本也不適合一直臥牀,便欣然點頭:“好,我會叮囑夜塵。不過你自己也要格外小心些。現在你是雙身子,可不比從前,斷然不能再與人動手。走路這些也要緩慢些纔好。”
清然撇撇嘴,可憐兮兮地說:“什麼動手?我只怕是日後若有陌生人靠近我,都會被夜塵不問青紅皁白地一掌劈過去!”
“又在我背後編排我的不是!”還不待蘇諾語出聲,便傳來夜塵的抱怨。
清然與蘇諾語對視一眼,吐了吐舌頭,笑得狡黠。
夜塵走進來,寵溺地看着清然,說:“你儘管放心,方纔諾語的話我都聽見了,絕不會限制你的自由。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一旦身體有什麼不適,便要告訴我,千萬別硬撐着!”
這一次,清然乖巧地點頭:“嗯。我知道。”
夜塵轉而看向蘇諾語,鄭重地道謝。蘇諾語剛想要說話,便聽得夜塵說:“諾語,我這麼說並非是見外。只是發自內心地想要感謝你。今日若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蘇諾語不甚在意:“只要清然好好的,我走一趟又算得了什麼呢?”
“時辰不早了,你快送諾語回去吧。要不等會夜離該着急了!”清然說道。
蘇諾語一聽,連忙說:“不必,隨便找人送我就是。夜塵還是留着陪你吧!”
倒是夜塵不由分說地說:“你既是我接出來的,自然該由我送回去。不把你親自交給哲勳,只怕以後我想進宮一趟都難了。”說到最後,夜塵有了調侃的意味。
蘇諾語面頰微紅,卻順着他的話說:“嗯,言之有理。那我還是快些回去吧。”說罷,來到清然牀邊,細細叮嚀幾句,方纔離開。
說來也巧,今日正巧石海有事沒跟在蘇諾語身邊,但她出宮一事必定是有人會去告知褚哲勳的。因而回宮後,蘇諾語只是派人去知會了褚哲勳一聲,她則繼續過着無所事事的日子。
晚膳時,蘇諾語原本是打算陪太妃的。雖然兩人昨日纔在逍遙谷完成了婚禮,但實際上在回宮的路上,褚哲勳便歉然地告訴她,未來這一週或許都會很忙,晚膳什麼的就不用等他了。基於他這麼說,蘇諾語自然不會去打擾,便早早地去了太妃那兒,準備陪着一起用膳。
然而,膳食還未擺上桌,便有奴才前來傳話,說是褚哲勳在鳳鸞殿等着她呢。蘇諾語微微驚愕,下意識地看向太妃。褚哲勳難得能陪她吃頓飯,她自然希望只有他們兩人,可太妃這兒又不好爽約,一時間左右爲難。
好在太妃本是個隨性之人,又體諒他們小兩口新婚燕爾,便擺擺手,道:“罷了罷了,老婆子我還是讓紫英陪着吧。你就乖乖去陪哲勳用膳吧!”
蘇諾語面上略有羞赧,抱歉地想要解釋:“太妃,我並不知道哲勳他……”
“什麼都不必說,我明白。”太妃衝她笑得有些曖昧。
見狀,蘇諾語只得紅着臉,不好意思地離開。
太妃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面上含笑,心中卻有隱隱的擔憂。這一雙小兒女是真的濃情蜜意,然而,來自朝中的壓力只怕不小……
坐在轎輦上,匆匆趕往鳳鸞殿。原本這次回宮,爲了方便照料,蘇諾語一直是在嘉德殿與太妃同住的。至於她與褚哲勳,雖早有夫妻之實,但褚哲勳不願她被人議論詬病,便始終隱忍着不曾與她同宿。昨日之後卻是不同,他們有了夫妻之名,自然該光明正大地坐在一起。因着嘉德殿住着太妃,褚哲勳思慮後,便命人將鳳鸞殿打掃出來,他與蘇諾語住。
擡轎輦的小太監腳程很快,不一會兒便到了鳳鸞殿。心雲攙扶着她下了轎輦,一路往正廳走。這兒說起來蘇諾語已住了十餘年,但實際上,對鳳鸞殿的印象便是重生後的匆匆一瞥,許多地方遠沒有心雲熟悉。
正殿內,褚哲勳仍舊埋首於奏摺,而一旁的桌上早已擺滿了美味珍饈。聽到聲響,褚哲勳放下手中的奏摺,循聲望來,見是她,揶揄道:“如今我想着你陪我吃頓飯,還得派人滿宮裡去找。”
“誰讓你之前說沒時間陪我的?未免形單影隻,我只得去太妃那兒啊!”蘇諾語理直氣壯地辯駁。
褚哲勳揮手示意奴才們皆退下,方纔來到蘇諾語的身邊,在她耳畔低語:“這是埋怨我沒有好好陪你嗎?”
蘇諾語耳垂微有些熱,明明是句正常的話,可由他嘴裡說出來,卻總有幾分曖昧。莫非是她自己的理解有問題?蘇諾語暗自在心底腹誹。
就這麼淡淡的一句話,瞬間令大殿內的氣氛有些微妙。蘇諾語爲緩解心頭的異樣,大喇喇地坐下,隨即擡頭看他:“這些若是再不吃便涼了!”
褚哲勳無奈地輕揚嘴角,這丫頭顧左右而言他的能力是與日俱增。
席間並不需要有婢子專門佈菜,兩人也絲毫沒有即將成爲帝后的感覺,依舊一如往昔,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互相夾着對方愛吃的菜,不時地說些逗趣的話,可謂是其樂融融。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蘇諾語方偏頭問他:“不時說一直很忙嗎?怎麼有空陪我?”
“我聽說今日夜塵來將你帶走了?”褚哲勳漫不經心地問。
蘇諾語笑一笑,就知道他會好奇這個事。不過說起來這樣的喜事的確應該說與他聽,也好替夜塵、清然高興一番。原本她還想着等着一見面便告訴他,沒想到被他三言兩語一搗亂,便渾忘了。如今經他一提,她又來了興致。
思及此,蘇諾語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去他身邊,一臉神秘地看着他,問:“你猜猜看,能讓夜塵那麼急切將我帶走的原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