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一時間寂靜無聲,因爲在場的每個人都無法回答姚莫婉的問題,沒人知道嬰鸝是誰,也沒人知道她該是有怎樣的價值,纔會讓夜鴻弈如此肆無忌憚的縱容。
這一刻,姚莫婉的心漸漸沉入谷底,她忽然覺得似有一股無形力量正緩緩朝她壓迫而來,可即便如此,姚莫婉依舊凜然,縱是刀山火海,她卻不懼!
於是在回到楚宮的當天,姚莫婉便如預期那樣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嬰鸝。
關雎宮內,姚莫婉撫着劉醒倒下的地方,眼淚抑制不住的滑落,彼時她那樣信誓旦旦的告訴劉醒,她會保他一世安穩,可如今,那些話還言猶在耳,她與劉醒卻是天人永隔。
“娘娘,皇上來了。”宮外,汀月急急跑了進來,低聲稟報。
“劉醒......嗚嗚......你出來啊!他們說你鑽到下面去了,可下面好黑,好冷啊!劉醒......”姚莫婉整個人匍匐在地,淚水狂涌而出,落在了劉醒流過血的地方。
“婉兒!婉兒你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夜鴻弈進門一刻,正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不要!婉兒要把劉醒拉出來!劉醒......嗚嗚......”姚莫婉哭的撕心裂肺,一雙柔嫩如玉的小手使勁兒的摳着地面,似要從裡面拽出什麼。
“朕的傻婉兒啊,劉醒他沒在下面,朕已經把他厚葬了,別傷心了,乖啊!”看着姚莫婉哭的跟個淚人兒一般,夜鴻弈心疼的無以復加。當知道姚莫婉回到皇宮時,夜鴻弈甚至扔下寫了一半的聖旨,連長袍都沒來得及披,便急匆趕了過來,七七四十九天呵,他沒有一天不在想念這個女人,每夜相思難眠,這輩子,他第一次嚐到了愛上一個女人的滋味兒。
“不會啊!劉醒就在下面......婉兒要把他拉上來,他一個人呆在那裡會害怕的......嗚嗚......”姚莫婉在夜鴻弈懷裡掙扎着,沾着淚水的眸子緊盯着地面,彷彿是要將地面戳穿。
“婉兒,別這樣,是朕不好,是朕沒保護好劉醒,讓你傷心了,朕向你保證,以後再沒人敢動關雎宮的一草一木!好不好?”夜鴻弈猛的將姚莫婉緊攬入懷,看到她的眼淚,夜鴻弈只覺心痛的無以復加。
就在這時,一陣叮鈴脆亮的鈴鐺聲驟然響起,聲音的盡頭,一身着暴露的女子赫然倚在門口,絢目的七彩綾羅衣裹身,自雙肩垂下兩條豔紅的綢帶飄逸於空,襯的女子狡黠靈動,如瀑的長髮以珠串繞起,一綹染得碧綠的頭髮自發髻中間直甩下來,耳垂處懸着兩個碗口大的銀墜,雙臂套着十幾個琉璃臂環,腳上亦栓着繫有紫色鈴鐺的銀鏈子,整個人看起來不似中原打扮,最讓姚莫婉注意的是女子臉上罩着的半面臉譜,將鼻眼之下的部分全部隱藏在後面,那臉譜雪白,上面畫有一朵絕美的殷紅色曼陀羅花,也就是常人口中的曼珠沙華。
有那麼一刻,姚莫婉彷彿覺得眼前這位女子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過,那麼熟悉的感覺自心底溢出。
“嬰鸝?你來這裡做什麼?”即便夜鴻弈不說,姚莫婉也猜到這個女人的身份,嬰鸝!就是她殺了劉醒!姚莫婉的心在燃火,恨不能將眼前女子拋入火海,將她化做灰飛。
“你是嬰鸝?”姚莫婉停止掙扎,哽咽着看向門口的女子,白皙的玉指不停的抹着眼角的淚。
門口處,嬰鸝不屑的瞥了眼姚莫婉,便扭着纖細的腰肢,走向夜鴻弈,
“嬰鸝來,自然是認人的。當然,也順便再搜一次關雎宮,那日有個不識相的太監惹的嬰鸝沒了心思,這關雎宮也沒瞧仔細。”尖細婉轉的聲音伴着清脆的鈴鐺聲緩緩而入。
沒等夜鴻弈開口,姚莫婉突然蹭出夜鴻弈的懷抱,猛的撲向嬰鸝,就在姚莫婉欲沾到嬰鸝身上的綾羅綵衣時,頓覺手腕一痛,擡眸間,皓腕已然被嬰鸝狠狠攥在手裡。
“皇后娘娘似乎不是很喜歡嬰鸝呢?”羅衣飄飄,裙裾飛揚,嬰鸝脣角勾笑着迎向姚莫婉憤怒的目光,眼波顧盼間閃過一抹妖異。
“是你殺死劉醒的!我要把你送下去給劉醒道歉!”姚莫婉撅起櫻脣,眼淚在眶裡打轉兒,可心裡,卻無比壓抑,甚至感到窒息,不得不承認,眼前女子給她帶來的那種莫名的壓迫感,令她第一次感到了威脅。
“皇上可一直在嬰鸝面前誇娘娘溫柔如水,心地善良,可娘娘現在是要殺了嬰鸝?殺人啊!娘娘不怕嗎?”嬰鸝睜大了眼睛,嬌豔的眸子緩緩靠近姚莫婉,尤其是臉譜上那朵曼珠沙華,彷彿有着蠱惑人心的力量,讓姚莫婉一時間竟忘記了反駁。
“大膽!嬰鸝,還不放手!”幸而有夜鴻弈的怒吼,姚莫婉倏的自恍惚中清醒,眼底驟然凜冽的寒光一閃而逝,擡眸間,正看到嬰鸝眼中那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皇上着什麼急啊,有您護着,嬰鸝能把皇后娘娘怎麼樣嘛!”嬰鸝復收起剛剛詭異的眸光,悻悻鬆開姚莫婉的雪腕,轉爾走向內室。
“這裡是皇后的寢居,沒有娘娘的意思,他人不得隨意出入。”眼見着嬰鸝走向內室房門,汀月登時攔在前面,聲音不卑不亢,眼底恨意昭然。
“哼!關雎宮竟是些不怕死的奴才!”嬰鸝眸色驟寒,倏的自腰間抽出類似軟劍的武器,看似軟劍,卻偏生在劍刃中間砰的生出五條短刃如散花般朝向四處。這樣的武器十分歹毒,一劍致命還不止,硬要刺的人體無完膚。
“嬰鸝!你眼裡倒底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就在姚莫婉欲衝過去擋在汀月面前時,夜鴻弈突然開口,聲音寒蟄如冰。
“瞧皇上說的,嬰鸝眼中若沒有您這個皇帝,這劍必是在這奴才的身體裡開花,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爽呢!”嬰鸝陰柔的眸子似是無意的掃過姚莫婉,脣角勾起的弧度充滿挑釁的味道。
心,彷彿是緊繃的琴絃,砰的斷裂,疼的姚莫婉身體顫抖,呼吸艱難。
“皇上......婉兒怕......她是壞人!救救汀月!”姚莫婉心碎的鑽進夜鴻弈的懷裡,心底早已捲起三尺巨浪。
“出去!”夜鴻弈陡然擡指,厲聲咆哮。
“也罷,既然皇上心軟,嬰鸝也不想掃了皇上的興致,今日便不搜這關雎宮,也放了這奴才,不過麼......皇上還是勸娘娘配合嬰鸝,免得以後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讓皇上左右爲難。”嬰鸝揮手收起兵刃,搖曳着走到夜鴻弈面前,隨意點了下頭,便繞過二人,離開關雎宮。
就在嬰鸝走到宮門的時候,正迎上急匆趕來的夜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