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滇西,殷殷紅土,十萬大山,天埑其中。蜿蜒的滇緬公路像一條長龍一樣,沿着滇西羣山,盤旋遊入緬甸,給當地閉塞的交通帶來一線生機。
夕陽西下,在騰衝一段山坡上,突然冒起了渺渺青煙。一個少年蹲坐在山坡上,凝視着對面山坡上開闢出來的公路。“太靜了,已經半個月沒見走車了。”
少年記得3年前,縣裡一紙公文下達,命令沿途村莊自帶乾糧,修築滇緬公路。那時全村男女老少齊上陣,少年也跟隨其中,大家靠雙手,靠肩膀,每日每夜的勞作在崇山峻嶺之間。經過全鄉人的努力,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修通了他們負責的路段。
公路一開通,就有車流日夜奔走。那時全村人第一次見到汽車,都感嘆它們不用吃草,就比馬跑得快,比十幾輛驢車拉的還多。可是車輛在一個月前突然稀少了,到現在已經十幾天沒見過一輛車了。
少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會讓川流不息的車輛突然消失。在交通閉塞的大山裡,信息的傳遞是及其落後的。
少年又往火里加了一把乾草,只見他的火是生在地上的坡洞裡。少年掀起衣服當扇子,不斷扇着洞口,煙霧全都回灌進洞中。因爲火烤的太熱,少年一把脫掉上衣,黝黑的肌膚展現出來,身上的肌肉像石頭砌的牆一樣。
這時,對面的山坡上突然響起鳴笛聲,少年扭頭一看,只見一輛貨車迅速駛過。這是半個月來見到的第一輛汽車,少年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奇。
少年記得半個月前,村裡的羊倌老楊頭在放羊時,橫穿公路,結果被駛來的汽車撞死了。當時,自己正好經過這裡。汽車撞了人就跑,自己就在後面追。可兩條腿哪跑的過汽車啊,眼見汽車越開越遠,少年從地下撿起一塊石頭向汽車扔去。石頭雖然砸中汽車,但還是沒有停下。從此之後,公路上就在也沒見過汽車,放佛被自己那一石頭砸跑了一樣。
“爲本!抓住了!抓住了!”這時又一名少年從山後跑來,手裡還提拎着一隻野兔。
“好大一隻兔子!”放火的那名少年站起身來,個頭足有一米八高,配合他的身材,真是威武雄壯。原來兩名少年在此發現一個兔子洞,有道是狡兔三窟,兔子一般會在穴居之地留有後門,於是兩人一個在前面放火,一個到後面堵門,果不其然,把兔子薰了出來。
細細看來兩位少年面容有些相似,其實兩人是堂兄弟。放火那個是弟,名叫王爲本。抓兔子那個是兄,名叫王爲理。王爲理雖是哥哥,可個頭不如弟弟,足足矮了一頭,體格更沒法比了。其實他比弟弟只大了一個月而已。
見目的已經達到,且天色已晚,兄弟兩個就打道回府。
兩人居住的地方叫白花嶺,離此十里,是當地漢人羣居的大村。王家嶺三面環山,山外外散落着苗,傣等其它少數民族的村落,從地圖上看,這些村子和白花嶺挨的很近,可是被大山一阻,要到鄰村要繞好幾十裡的山路。
村外有一條河,名曰“渺露河”,是怒江的一條支流。南方氣候溼潤,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有旱災,可凡事總有個偶然,老天爺的心思誰也猜不透,真要是哪年出現了個旱災,村裡人就會引河水灌溉農田。
與外面混亂的世界不同,這裡的村民像往常一樣早起晚歸去地裡忙農活,進山去砍柴,打獵,一派世外田園景象。
抓到兔子的兄弟兩非常興奮,路上討論着兔肉的做法,是煎炸,還是紅燒?
“兄弟,下個月你和翠翠成親,爲正回來嗎?”王爲理突然話鋒一轉。
王爲本說:“我已經給他寫信了,回不回來就看他的了,他就是不回來我也不怪他,畢竟在省城上大學,這一來一回也挺遠的,要是耽誤了學業也不好。”
“是啊,咱們王家就出了他這麼一個大學生,一定要讓他好好上學。”王爲理說。
王爲本把手搭在王爲理的脖子上,笑道:“二哥,爲正就不用你操心了,倒是你,你怎麼回事,十里八鄉的大姑娘給你介紹了多少,你咋就一個也看不上呢?我還想抱侄子呢。”
“呵呵,那些我都看不上。”王爲理笑道。
王爲本問“那你看上了誰?”
“我看上......哎!”王爲理欲言又止。
王爲本說:“咱哥倆從小一塊長大,還有什麼不好說的,說,看上哪家姑娘了,回頭咱去提親。”此時兩人已到村口。
王爲理擺擺手說:“你別管了,你別管了,到時候你就知道。”
“怎麼,對兄弟我還......”
“哞!”一聲嚎叫打斷了兄弟倆的談話,兩人擡頭一看,只見前方黃塵滾滾,在黃色的塵土中包裹着一隻龐然大物,是一頭牛。這頭牛從前方巷子裡突然拐出來的,由於離得比較近,兩人避無可避。這頭牛瞬間就衝到了跟前,說時遲那時快,王爲本一把推開了王爲理,右腿向後一蹬,腰身往下一沉,身子往前一弓,伸出兩隻蒲扇般的大手迎向那兩隻粗壯的牛角。“呀!”
“蹭蹭蹭”王爲本雙手抓着牛角,被牛拱的後退了十幾步才止住身子。王爲本青筋暴起,與牛僵持了起來,牛不停的嘶吼,王爲本漲紅了雙臉,他咬着牙,較着勁,吃力的把牛頭往下按,牛頭一點一點被按下去,隨即王爲本大吼一聲,身體一轉,胳膊肘抵在牛脖子上,整個身子用力一壓。“轟”的一聲,牛被王爲本按在了地上,後面趕上來的鄉親們七手八腳的把牛捆上。
王爲本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氣喘吁吁的問道:“怎麼了......這是誰家的牛。”
一個老翁問道:“爲本啊,沒事吧你。”
王爲本說:“李叔,這是你家的牛嗎?”
老翁說:“是啊,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瘋了,掙脫了繮繩跑了出來,可把我嚇壞了。”
“**了吧,趕緊給它找頭母牛敗敗火。”王爲本笑道。
“也是啊,好久沒有人用我家的牛配種了。”在農村,公牛都會被閹割的,但李叔的這頭牛是種牛,靠給鄰村的母牛配種賺點零花錢,但近來生意不怎麼好做。
“那李叔,你先忙。我們走了。”告別李叔,兄弟兩個就奔家裡走去。
路上,王爲理不停地誇着弟弟,“厲害,兄弟你不愧是咱王家嶺的第一大力士,牛都給練趴下了。”
可走到村中心時,問題又來了。兩人的家不在一處,可兔子只有一隻,怎麼分呢。
王爲理大度的把兔子推給王爲本說:“拿出去給叔叔嬸子吃,回頭在給翠翠妹子送點。”
而王爲本卻說:“還是你拿着吧,別忘了,家裡還有咱大嫂,要是想吃,回頭咱在捉就是。”
說到大嫂,王爲理臉上一僵,沒有在推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