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黑幕,星如點豆,深夜,後宮中各宮聲聲嘆息傳出之後,一點一點息了殿外的燈籠和室內的燭火,各宮主子惆悵入睡,只留下門外的一兩個丫鬟太監守夜,直到守夜的人也昏昏欲睡時,一道清冷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跳上屋頂,在各宮殿之間來回穿梭。
醒雲殿,當今東明國主最寵幸的醒妃,也是天下敬仰的“神女”的寢殿,醒雲殿佔地廣袤,根本不是一般宮殿可比,而且裝飾華麗,屋檐上飛龍轉風,硃紅漆門上就連門神都雕刻的鬼斧神工,這樣的建築,比之皇后的寢殿有過之而無不及。
黑影翻飛間停在醒雲殿的屋頂之上,醒雲殿早已息了燈火,那黑影就着微弱的月光在屋頂上輕輕飛動。
餘香醒寢房門前,守夜的兩個婢女早已困的睡了過去,黑影伸手如閃電,已點了兩人的睡穴,輕輕推開門,走入了那通黑一片的寢房內。
黑影並不着急自己的目的,如星子般明亮的眸子環視房內一圈,對房內有個大概的瞭解之後,才輕輕邁開步子朝房內深處走去。
房內正中間一張雕花木牀,粉色幛縵全部傾泄而下,賬內的微微看得到一個人影,牀頭一側是一張諾大的梳妝檯,暗黃色的銅鏡中映着一個小心翼翼的黑影,牀尾不遠處還有一張屏風,屏風上鳳舞九天之間,絲毫沒有避諱的顯露出來,屏風後光線微弱,看不清楚。
黑影徑自朝着屏風而去,閨房當中屏風後一般都是最隱秘的存在,而她要找的東西,估計也會在屏風後的某個地方。
“誰?”牀上一聲大喝,餘香醒猛地掀開牀縵,和黑衣人面對面起來。
黑衣人沒想到餘香醒竟然如此警覺,立刻收回步子,朝着房外躍去。
“來人吶,有刺客”,看着黑衣人就要逃離,餘香醒大喊起來,頓時殿外巡邏的御林軍紛紛闖入醒雲殿。
黑影出了房門,正對上那持刀劍闖進來的御林軍,腳下輕點,身子已如燕子一般躍上屋頂,幾個翻飛而已,便已消失在醒雲殿中。
御林軍侍衛首領看着消失的黑影,立刻吩咐手下,“馬上搜索刺客,刺客武功很高,多派些人馬”。
同時,餘香醒披着一件披風站在牀前,望着那個消失的黑影,眸中閃過一絲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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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林軍開始大肆搜捕整個皇宮,同時在醒妃和皇上的宮殿中加緊了守衛,各宮的主子被吵鬧聲吵醒,紛紛走出自己的宮殿查看,一時之間,皇宮中亂成了一片。
黑影一邊躲避搜尋的守衛,一邊翻飛在黑幕之中,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皇宮的角落處,這裡一片荒涼,就連住房宮殿都破舊不堪,似乎已經荒廢了很久,
只是,這破舊的宮殿中竟然透着一絲微弱的光亮。
沉夕躍上宮殿內的一棵大樹,殘破的窗櫺讓屋內的情形清晰起來。
一個穿着破舊衣服的婢女在快要燃盡的燭火旁小心翼翼的點燃另外一根,轉身拿起一件甚至還有補丁的披風披在牀前一個女子身上。
那個女子臉色有些蒼白,雙眼卻很有精神,她仔細的縫補着手中的衣衫,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最重要的是,她那腹部微微凸起,顯然已有兩三個月的身孕。
“娘娘,您休息吧,天晚了”,那丫鬟不忍心的說道。
那女子緩緩的搖頭,“我想把這件衣服做完”,一隻手不自覺的扶上自己的小腹,滿臉的慈愛,“孩子還有幾個月就出生了,我不能給他好的出身,至少能給他我最起碼的母愛,小月,你若是累了,先睡吧”。
“娘娘,您難道就沒有打算嗎?”婢女臉上明顯的帶着急切。
那女子擡起頭,才讓人看清了容貌,她長的不是很美,卻也姿色中等,只是身上總讓人感覺一種恬靜。
“什麼打算?”
“就算您不爲自己打算,也得爲皇子打算啊,難道您就打算在冷宮呆一輩子?一個月前您被打入冷宮,那根本就是醒妃娘娘在陷害您,如今您懷了龍子,又是皇上唯一的龍子,您就不打算出去嗎?”
那女子幽幽嘆氣,“小月,要出去談何容易,若是我利用孩子,說不定我還沒有出冷宮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小月,你若是覺得苦,我可以求總管將你調回去”。
“娘娘您說什麼呢,算了,我不管了”,那婢女氣氣的轉身離開,只留那女子縫縫補補。
黑影跳下樹,門扉關合之間,那屋中已多了一個人影。
“你是誰?”那女子站起身輕輕問道。
黑影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滿意。
驚而不亂,是爲膽色,不懼權貴,不貪榮華,是爲正直,或許她,會是一個好皇后。
“你不怕我?”
“這裡是冷宮,就算我怕我喊,也不會有人聽到,再說,我一個帶罪之人有什麼是你想要的?”
黑影滿意的點點頭,大方的環視這屋子,更是自在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是這宮裡的妃子?”
女子眼眸突然一暗,“曾經是,不過我出身低微,也只是個才人而已”。
“孩子是東凌破的?”
女子倏的看向那黑衣人,似是驚訝她能直呼當今聖上的名諱,卻依舊老實的回答,“是”
“聽你和你婢女的意思,你是被醒妃陷害的,你一個才人而已,醒妃何必費心的陷害你?”
女子不知爲何,眼前人對她絲毫沒有敵意,而她竟然也沒有保留的將自己的事情吐出,“我原本是皇上寢殿中的一名婢女,有次皇上心情極度不好所以喝醉了酒,我在伺候皇上的時候,皇上將我當成了別人,那之後,皇上就封了我才人,其實那次之後,皇上再沒見過我,只是這次皇上冊封我,似乎沒有告知醒妃,後宮之事一向都是醒妃在做主,醒妃一怒之下隨便找了個罪名就把我打入了冷宮,進了冷宮之後我才發現,我有了身孕”。
“你想不想出去?”那黑衣人眸中閃過一絲感傷,隨即開口問道。
那女子卻搖搖頭,“不想,我沒有能力自保,更別說肚裡的孩子,若是出去,孩子一定會成爲衆矢之的”。
那黑衣人低頭沉思片刻,“若是我可以幫你保住你的孩子,還能讓你得到東凌破的龍寵呢?”甚至坐上後位。
“你真能保住我的孩子?”那女子激動的看向黑衣人,不管是真是假,她至少有了一絲希望。
她直到,即使不出冷宮,她有身孕的事遲早會被別人知道,就算能瞞下來,孩子出生之後呢,還能瞞多久?
那黑衣人點點頭,“我能,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你能保住我的孩子,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那女子說不出爲什麼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如此信任,可是眼前這個人身上就是有讓她無比的信任的感覺。
“條件很簡單,你要聽我得話,放心,我既不會讓你做危害東凌破和東明國國體之事,也不會讓你做違背良心之事,你可願意?”
“願意,我願意”,女女子突然朝着黑衣人跪下,“柳瑗多謝恩人”。
“以後你若有事找我,就在門外的樹上綁上一條紅絲帶,我就會過來找你,記住,這件事連你的婢女都不要告訴,還有,吃下這個,你有些缺少營養,對你的孩子不好”,
柳瑗高興的接過藥丸,張嘴含入,頓時便感覺周身充滿了力氣,小腹處隱隱一陣暖流流便了全身。
那黑衣人點點頭,腳尖輕點已離開了冷宮。
回到住所的時候,已接近黎明,直到方纔,御林軍的搜捕才已無果而停止。
黑衣人關上房門,迅速將自己臉上的黑布巾拿下,竟是小溪,不,應該說是易容過的沉夕。
她不得不回到東明國,回到東凌破東弧破兩兄弟身邊來,可是,她不想面對他們,所以她換了一個身份,一個簡單而又不引人注意的身份,因爲她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尋找懸壺。
那黑暗靈魂,根本就是魔界的東西,而能夠召喚魔界之物的人,就只有魔羿,魔界之主,魔羿幾百年前被封印,封印他的懸壺上再次加了三道封印,藏在了南海之畔,而懸壺失蹤,黑暗靈魂出現,那些附着黑暗靈魂的殺手明顯是餘香醒的人,所以她斷定,懸壺必定在餘香醒手中。
今晚夜探餘香醒的寢宮,沒想到卻被餘香醒發現,看來還是她低估了餘香醒。
不過她並不是沒有收穫,冷宮中的柳瑗就是她的收穫。
她承認,她還是會想起東凌破,還是會嫉妒會難過,她已經很努力的去忘記他,所以她願意爲他除去一切隱患,爲他保住他的孩子,爲他找一個合適的皇后。
況且,看着柳瑗慈愛的撫着小腹時,她就想起自己那個無緣的孩子,或許有一部分是出於同情,她打算幫柳瑗。
沉夕脫下身上的夜行衣,連着那一方面巾一塊藏了起來,今日,恐怕不會是一個平靜的日子。
外面雞鳴初啼,宮中隱隱響起了腳步聲,忙亂的一天又開始了。
沉夕掀開被子躲進被中,房外傳來了開門聲。
“小溪,該起牀了,趕快將正堂先打掃一下,一會兒公主起牀後再打掃寢室”。
沉夕從被窩中爬了出來,清麗的臉上掛着睡痕,雙眼惺忪似乎還沒睡醒一般,“知道了若兒姐姐,我馬上就去”。
若兒點頭離開,沉夕才起身穿起宮中婢女的衣服。
這一天確實很忙亂,醒妃夜獄刺客的消息不脛而走,後宮嬪妃紛紛帶着禮物探訪慰問,藉機討好,東香情是東明國唯一的公主,又深得皇上寵溺,各宮妃嬪更是藉機到允情殿串門慰問,弄得東香情火氣極大卻又發作不出來。
抱歉,今天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