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爲她今日犯了楊夫人的忌諱,所以我才說她在這裡呆不久了。”左慧娘臉上現出了一個笑容,道,“你且看着吧,不出三日,這位楊姑娘就要回家裡去了。”
琴韻點了點頭,而後卻又有些疑惑,不確定道:“但是那個楊姑娘畢竟是楊夫人的侄女兒,聽說她家裡也不安定,還有一個如狼似虎的後孃。楊夫人會不會心軟,將楊姑娘留下來了?”
左慧娘回頭看向她,見她面色有異,不由問道:“什麼意思?”
琴韻四周看看,見沒有什麼熱,便道:“今日奴婢去外頭,遇上了棋珠。她說,若是楊夫人有意讓楊姑娘。世子妃不必和她對上,不妨試試禍水東引。”
左慧娘聽到這裡,不由皺起了眉頭,道:“棋珠怎麼會……她的話,可是那位要帶的?”
琴韻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世子妃您理當知道,棋珠從十年前開始便是給了那位的,如今更是那位的心腹。若是棋珠這麼說,自然有那位的意思在的。”
左慧娘微微沉吟道:“這沒有道理啊,楊夫人平日是最重規矩的人,怎麼會。也是,畢竟是她的親侄女,又攤上那樣一個父親和後孃。哼,她即使有那個膽子將主意打到世子身上,也要看世子領不領情!禍水東引,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而正如左慧娘所說,楊夫人對這個不懂得看人臉色的侄女很是不滿。
楊悅顯然也是知道自己惹楊夫人不高興了,躊躇了一番,方道:“姑姑……”
“哼,我哪裡能夠當得起你這一聲姑姑!”楊夫人臉上的怒容並未消退,反而愈發鮮明,“你倒是有本事,爲了博得仇貴妃的注意,竟是連趙國公府都給你賣了!我雖然不是趙家的人,但是也看不上你這樣的侄女!你過幾天就離開吧,以後也不要過來了。”
楊悅聽到這裡,頓時大驚失色。要知道自從她的父親擡了繼室進門,後孃便是掌握了整個家裡的大權。偏偏那又是一個不會管家的,家裡已經是入不敷出了,若不是楊夫人資助着,只怕早就已經撐不下去了。後孃又是一個貪心不足的人,若不是她得楊夫人喜歡,只怕後孃早就將她賣了。
但是當楊悅進到了趙國公府,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富麗堂皇,富貴人家。她已經在趙國公府呆了兩三個月了,已經過慣了大小姐的日子,哪裡肯,又哪裡能夠再回去做後孃手下的小丫鬟?
她想到這裡,不由忙向楊夫人求情道:“姑姑,侄女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眼兒,想着要討好貴妃娘娘,讓貴妃娘娘看重姑姑,卻沒有想到這樣會讓趙國公府遭罪。姑姑,侄女兒現在是依着趙國公府過活的,若是趙國公府倒了,對侄女兒又有什麼好處呢?”
楊夫人深吸一口氣,道:“好,此事暫且不論,你倒是說說,爲什麼你後面又牽扯出來了慧娘?她哪裡對不起你了?自從你來了之後,她對你是事事關心,你要什麼,她都一一爲你準備了,怎麼你卻是要在貴妃面前說她的不是?”
楊悅一怔,目光微轉,辯解道:“侄女兒並沒有針對世子妃的意思。侄女兒只是說實話罷了。姑姑,你也知道世子妃對侄女兒好得跟姐妹似的,侄女兒心裡難道會不清楚嗎?侄女兒又怎麼會特意去針對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呢?若是讓世子妃記恨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楊夫人對楊悅這樣的說法,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但是楊悅畢竟是她的侄女,要是真的鬧出什麼來,丟的還是她的臉,便道:“罷了,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辦法?你今日說的那些話着實不妥,我若是慧娘,心裡也必然是會傷心怨懟的。你待會兒便送些東西去,向她賠罪,切不可忘記。”
楊悅不知道自己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嫉恨左慧娘,只是低了頭,低低地應了一聲。
楊夫人也知道她沒有聽進去,但是現在的楊夫人也不捨得將自己這個侄女送回那個狼窩裡讓她的後孃糟蹋,只能夠軟了聲音,道:“悅兒,你當知道,這裡畢竟是趙家的地方,慧娘畢竟是世子妃。莫說她對你好,縱然是對你不好,你也不能這般下她面子啊!”
楊悅聽到這裡,卻是不甚服氣,道:“是啊,這裡是趙家的地方,那又怎麼了?那些趙家的子孫也不想想,若是沒有姑姑你看顧着他們,只怕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子呢!要我說,趙家還欠了楊家不少呢!”
“胡說!”楊夫人冷哼道,“我來這裡,只是因爲姐姐過世之前的心願而已,豈能夠說是趙家欠我們的?悅兒,你若是再這般口無遮攔,便立即回去,我也不管你了!”
楊悅見楊夫人這般,卻是不滿道:“姑姑,我就是不知道爲什麼你要將這些事情分得這樣清楚。趙家的事情那是趙家的事情,但是偏偏姑姑你成了趙家無名有實的女主人,管好了那是應該,管不好那是你不對,憑什麼所有好處都讓趙家吃了,所有不好的卻都要我們楊家來背?”
楊夫人臉色頓時大變:“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又會有什麼意思?”楊悅道,“姑姑,這個趙國公的世子妃,理當是我們楊家的人來當的,這是我們楊家應得的,憑什麼讓他們左家撿去了這樣一個便宜……”
她話未說完,楊夫人便已經發了狠心,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我當你是真的知道改了,原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性子!慧娘對你好,那是看在你是楊家的姑娘,若是你當真做出不知羞恥的事情,不要說左慧娘,便是我這個姑姑,也容不得你!”
楊悅捂着左臉,看向楊夫人,但見她幾乎已經氣紅了眼睛,頓時便有些委屈:“我說的也是實話嘛!姑姑,你也知道現在我家裡的情況了,要是我真的就這樣回去了,隨隨便便嫁了人,只怕還是會被後孃拖累的!我只有嫁到趙國公府,看着你的面子,後孃纔不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姑姑,侄女兒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只有這個辦法?”楊夫人冷笑道,“你別打量着我現在一直呆在趙國公府裡頭,就
不知道你家裡那些醃臢事情了!你不過是貪圖富貴,方纔這般,若是今日我待得地方不是趙國公府,只怕你是連一個眼角都不會看過來的!”
楊悅咬牙,哭道:“我知道在姑姑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但是我有什麼法子?我阿孃在我十歲的時候就沒了,就只有阿爹一個養我。原本也好,至少阿爹心裡還是疼我的;但是現在,姑姑,你現在不是也知道我家裡是什麼境況了嗎?我那個後孃什麼都不會,只知道揮霍無度,我妹子就是因爲她不願意出錢醫治,甚至瞞着不告訴阿爹才死了的。姑姑,我要是這樣子被你們趕回家裡,嫁不到趙國公府,還不知道外頭的人會怎麼說我呢!這要我以後怎麼活啊!”
楊夫人聽到這裡,不由有些心軟。楊悅是她原本最疼惜,也是最喜歡的後輩。人聰明,也會看人臉色,就是貪心了些。若不是這一次楊悅差點兒將趙國公府毀了,楊夫人也不會如此動氣:“悅兒,我知道你家裡的境況。但是你要知道,世子是已經有了世子妃的。今日仇貴妃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左家如今正當重用,甚至在皇上心裡頭也佔着獨一份的地位。莫說慧娘並沒有什麼過錯,便是真的有了,趙國公府也不能夠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左家。”
楊悅頓時有些不甘,卻是不敢再說什麼。
楊夫人看向楊悅,良久方纔嘆了一口氣,道:“悅兒,我知道你的性子,貪圖榮華,愛慕富貴。你要是有這個本事,自然可以在這趙國公府裡一爭,只有一件,我不希望你鬧得闔府不寧。”
楊悅原本只當楊夫人即使不將自己趕走,也不會對自己有好臉色了,誰知道楊夫人竟是默許了自己的做法,頓時大喜過望:“姑姑……”
“你說的也對,畢竟咱們是一家人,我哪裡能夠看着你出事?”楊夫人嘆道,“只是你也不該將趙國公府弄到火架子上去了。”
楊悅頓時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只是道:“姑姑,若是,若是。侄女兒一輩子記得你的恩德!”
楊夫人只是看着楊悅抹眼淚,沒有再說一句話。
而在這個時候,趙湛心裡也是十分疑惑。之前左慧娘同他提及秀語的時候,他還沒有想到什麼,只是現在仔細想想,發現並沒有這麼簡單了。
先是秀語雖然已經被逐出了皇宮,但是畢竟曾經是聶未央的心腹,若說這之中沒有什麼貓膩他也是不會相信的。特別是秀語出來之後,聶未央便又是毀容又是自盡,讓人難以不生出疑惑。
之前趙湛沒有想到,是因爲並沒有將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而一旦有意識地去聯繫了,那麼之前所有人的話都透露了不少的疑點。
而目前,趙湛最想要弄清楚的,必然是聶未央是不是真的死了。能夠告訴他答案的必然只有左慧娘一個。
左慧娘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編的一個藉口會讓趙湛聯想到這麼多,而當趙湛站在她面前要求自己說出事實的時候,顯然已經沒有辦法遮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