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阿一……”
“阿一？不會又是什麼臨時編出來的名字吧？”
“沒有，我就叫這個。”
看着乖巧地雙手放在腿上，坐得端端正正的阿一，想要摸頭上的包卻又不敢伸手，張凡搓了搓下巴上的鬍子。
“你好像有能看到人的過去和未來的能力？”思索了會兒，張凡還是單刀直入地拋出了自己最感興趣的問題。
無論是剛剛懟那對男女，還是預料張凡會被飲料潑一身，這個叫阿一的孩子似乎都能準確地猜到。
一說到這個，原本在張凡的暴力下已經屈服的阿一，頓時昂首挺胸，驕傲地拍了拍胸脯：“嘿，一哥算命，五銅起底，不準不收錢。”
“喏，一金幣，幫我看看一個半月以後會發生什麼？”
當阿一看見張凡拋來的金幣時，先是猝不及防地愣了下，眼中忽然閃過刺眼的亮光，下蹲，起跳，整個人都騰空撲向了那枚金幣。
嘿嘿嘿……
“哎，算不準可是要退錢的啊，你自己說的。”
見阿一抱着緊閉蹲在一旁直流口水的樣子，張凡好笑地踢了他一腳，提醒道。
“呃？嗯……咳咳。”阿一起身，板起臉看向張凡，似乎有些遲疑。“那個飲料……”
“單獨算。”
“真的！？呃……咳咳，我是說，好。”
一本正經地又咳了兩聲，見張凡沒有說下去，等着他給出算命的答案時，阿一眉頭似乎顫抖了下，不過很快就用坐下的動作掩飾了過去。
“那個，先付報酬再……”
咚！
“對付一個小孩兒，你也太粗魯了點吧？”目擊張凡又在阿一的頭上敲了個包，芙擦了擦嘴，吐槽道。“我吃好了。”
“嗯？好，你先回去休息下，等我把這小子的事處理了，就帶你去看圖書館的事。”
“……我還是就在這邊好了，免得你又做出什麼奇怪的事。”吃飽了之後，芙就滿意地趴在了桌子上，一邊說着，臉上便露出了享受的樣子。
張凡見狀，也就不再勸，只是笑了笑，便轉而看向了貪得無厭的阿一。
“……我，我可是，不怕人威脅的。”張凡的笑容看得阿一一個寒顫，眼神躲閃，身體不自覺地向後縮着。“我、我警告你啊，我可是有紅品妖神的，對，靈契者！”
似乎是紅品妖神給他帶來了些底氣，頓時他又停止了後退的動作，驕傲地挺起了tan90°的胸。
“……”
張凡看着他，面無表情。
“哦。”
……哎？
不對啊，聽見紅品妖神的反應不應該是這樣啊？
“擅長占卜和推測，又是紅品，妖神應該是若雨子吧。”芙無聊地在桌子上用白嫩的手指畫着圈，插話道。“一個準紅品妖神而已，要不是能力特殊，又恰好待在百穀大人身邊工作，論戰鬥能力也就和我差不多的一個妖神而已。”
哦？
張凡聞言，頓時來了興趣。
百穀？
那不就是在靈界的時候，莫名幫助和保護過自己的那個陌生黑品妖神麼？
“你…你怎麼了解的這麼清楚？等等！你也是妖神！？”
雖然性子狡猾了些，但果然阿一在被拆穿的時候反應還是稚嫩的跟個孩子一樣。
芙擡眼瞥了阿一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撇了撇嘴。
就在張凡以爲芙不會繼續解釋的時候，她喃喃自語的聲音卻讓他石化了。
“一個賣屁股的傢伙而已……”
“……”
“咳。”張凡強行中止了這個話題，一把按下了就欲暴跳如雷的阿一，看着後者身上樸素的衣着，眼中閃過一抹思索之色。“你這小子也不像是會說實話的人，這樣耗下去也沒意義。”
“帶我去你家裡看看。”
“不行！”
嗯？
阿一的反應過激，讓張凡疑惑地皺了皺眉。
“那…那個，反正就是不行，話說你只是個陌生的大叔啊喂！”
“再加一金幣。”
“再加一金幣也……哈！！？”原本還想一臉嚴肅地拒絕的阿一在腦中迴盪過這句話後，頓時驚愕地大聲叫了出來。
迎上他的，是張凡人畜無害的笑容。
阿一腦子宕機了一會兒，繼而眼裡閃爍着掙扎之色，似乎在做着什麼激烈的思想鬥爭。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
阿一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整整猶豫了近一分鐘，才最終下定了狠心，一跺腳，伸出一根手指，一臉正氣：“十金幣，答應了我就帶你去。”
“不去了。”張凡拍了拍屁股。“芙，走了。”
“哦。”
“欸欸欸！？等等！”阿一也顧不得更多，從張凡的胯下鑽了過去，連忙攔在了張凡的身前，焦急道。“五金幣，我幫你把一個半月以後會發生的事算出來！”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剛剛一金幣是用來讓你給我算命的。”張凡恍然。“怎麼，難道我不給，你就準備賴賬？”
“我……”
發現自己好像說漏嘴了，阿一頓時覺着丟失了顏面，臉蛋憋得通紅，但臉上的神情卻變得愈發焦急了。
張凡見阿一沒話說，便收斂了情緒，淡然地從阿一的身旁走過。
芙走過阿一時，還意外地朝張凡看了一眼，不過當她瞥見阿一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身體時，眼神頓了下，才快步跟上張凡的離開的腳步。
“你們……”
嗯？
聽見阿一似乎在說什麼，張凡站定，微微回過頭。
“你們這些富人，花這點錢也是應該的吧！！？”
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這句話，阿一一把推開站在前面的張凡，大步向外奔跑了出去，似乎還用手在臉上擦拭着什麼。
“……”
凝視着阿一快速遠去的背影，張凡眼神中在思索着什麼。
一旁的芙瞥見張凡沉着的側顏，已經幾乎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心累地嘆息了一聲。
……
混蛋！
快速穿梭在人羣之中，平日裡引以爲傲的身法在此時也不起作用，阿一埋着頭，奮力地向前跑着，一連撞到了不少行人。
“哎？誰家的小兔崽子，不長眼睛的嗎？”
“呀！我的新鞋！”
“靠，臭小子站住！”
直到跑出人羣，阿一頭也不擡地徑直跑進了一條小巷中，一閃身就消失在了不起眼的盡頭。
耳邊的追逐聲靠近，又伴隨着疑惑聲，在原地定了會兒，最後沒見到目標，還是散去了。
蹲在漆黑的角落裡，阿一抱住膝蓋，埋頭低聲抽泣着。
靠，不能哭。
一邊用力地擦着不爭氣的眼淚和鼻涕，進行着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阿一終於將自己的情緒平息了一些後，纔將頭擡了起來，讓又準備流出來的鼻涕倒流了回去。
用力一吸，便紅着眼睛嚥了下去。
站起身，再一次將臉上的東西擦乾淨，又拍了拍屁股，阿一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又摸了摸胸口，確定那裡的東西還在，才鬆了口氣，打起精神，快步離開。
這些小巷就像他的後院一樣，熟悉的在巷子裡躥東躥西，繞了大半圈，耳邊的熱鬧喧譁聲逐漸遠去。
穿過最後一條寂靜的小巷，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整整一條街，從頭往到底，給人的直觀感覺便是視覺上的蕭條感。
破敗的樓層，空蕩的門鋪，滿是垃圾和灰塵的街道，以及基本看不見什麼的人影。彷彿只要風一用力點吹，就能將那些樓層拉下來，把這片廢墟掩埋。
“喲，阿一，今兒又騙到吃的了？”
有人在跟他打招呼，阿一卻沒有理會，冷着臉徑直走向了其中的一個小屋。
一進門，就聽見裡面有輕微的動靜，阿一頓時瞳孔一縮，趕緊加快了腳步。
“姐！？”
一推開裡屋的門，就看見了一名少女正艱難地翻身下牀，一見阿一回來，頓時面露喜色。
“姐你幹什麼？”快步上去將少女攙扶住，阿一冷着臉地質問着，緩緩將她又攙扶回到了牀上。“我不是說過了你不能下牀的嗎？”
少女聞言，頓時面露愧疚之色笑道：“感覺這樣老是像個廢人一樣被你養着，我想好歹在你回來的時候能迎接你一下。”
“不準說這種話！”
將少女攙扶着躺靠在了牀邊，阿一厲聲道。
“我可是這個家唯一的男人，承擔養家義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嗎？”
“……”
少女似乎早就猜到阿一會這麼說，微微鬆了口氣，淺淺笑了。
“哦對了。”差點被少女的節奏打亂了陣腳，阿一低頭摸索着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笑嘻嘻地遞了過去。“來，姐，生日快樂。”
“這個是他們說的蛋糕，是那個超厲害的德基肯商會賣的，超好吃。”
在少女錯愕的注視下，阿一邊說邊拆着盒子，待得露出裡面的香甜蛋糕後，臉色又忽而變得難看了。
“怎麼了？”以爲是阿一哪裡不舒服，少女連忙關切地問道，眼神落到他被橙黃色液體潑了一身的衣服上，停頓了下。
“呃……我忘了拿叉子了。”
猶豫了半晌，阿一憋紅了臉，吞吞吐吐地道出了真相。
“姐你等着，我馬上就去拿一個回來。”一把將蛋糕塞進了少女的懷裡，阿一轉身就欲往外跑，少女伸手都沒來得及拽住他。
“別再亂下牀……啊！”
又是邊跑邊回頭說話，阿一一頭撞在了突然出現的人身上。
“我……誰啊！？”
摸着被扭疼壞了的脖子，阿一正準備爆粗口，突然想起姐姐還在這裡，於是連忙改口。
呃？
一擡頭，便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您好，叉蛋先生訂購的叉子到了，請及時查收。”
張凡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叉子，略帶玩味之意地朝阿一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