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圖書館的實習結束之後, 季飛顏換下制服取了包,獨自迎着晚風習習走在回家的路上。低頭疾走,步步生風, 不由地腦袋冷靜了不少。

她回到家, 在□□上看見符子魚在線。於是鼓足勇氣地和符子魚閒聊片刻, 才抖抖索索地切入正題, 問道:

“子魚啊, 你今天和郭筠也在一起吧。”

“對啊,問這個幹嗎,我們的單位是同一個, 當然天天在一起啦!”

“哦,我聽說很多女孩子會偷聽男朋友打電話, 你會嗎?”

“不會啊!我超相信他的!”

“哦, 他在單位打電話, 你都不會留心下嗎?”

“不會啊!報社好忙,我纔沒空。”

這樣啊, 季飛顏泄氣着。原本她推斷,周陛講電話的對方很有可能是多年摯友郭筠,所以周陛所說的女孩子究竟是誰,問問郭筠就最清楚了。但可惜符子魚完全沒有偷聽男友電話的習慣,而直接拜託符子魚去詢問郭筠?季飛顏又覺得拉不下臉!

正猶猶豫豫, 甜蜜與焦灼在心頭交織之際, □□上的黎歡歡卻叫了她:

“飛顏, 在不在啊?”

季飛顏本無心和她閒聊, 一心想着要不要符子魚幫忙套話。卻不料黎歡歡繼續叫她:

“飛顏!速回速回!”

季飛顏一愣, 這纔回復她:

“怎麼了?”

“飛顏,你先老老實實告訴我, 你和周陛講師到底是不是那種關係!”

季飛顏一看,頓時心中疑惑。黎歡歡雖然也誤會深種,但自從她當衆哭鼻子跑開之後,黎歡歡從來不會這麼直白地問她。

“不是啦,我和周老師只是關係很好的師生而已。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季飛顏打字的手都不穩。

“真的嗎?其實是今天晚上,我陪着韓姐去見客戶,對方是潮出版社的下屬雜誌主編,叫朱曉曉。朱曉曉帶了個合作者來,我一瞧,恰好就是周陛喲!”

“真的?”季飛顏驚訝道。

“對啊!我們公司要主推一種巧克力叫‘戀心’。那巧克力在《潮流愛情》雜誌上一直有登平面廣告。這次想在視頻網站上搞一個活動,與雜誌互動。周陛是朱曉曉推薦的,負責雜誌的文字部分。所以我們四個人一起吃了晚飯。貌似他們三個之前也因此聚過喲,而且我總覺得……韓姐一直在對周陛講師放電呢!”

“那位韓小姐不是和周老師已經斷絕關係了嗎?”

“對啊,聽說以前周陛講師追過韓姐,沒成。因爲那時韓姐有位更好的追求者,就沒看重周老師。不過呢,上禮拜韓姐分手了,情傷很深,她也曾說過眼下想找個安穩可靠的男人,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了。”

季飛顏不知該如何回覆。她本想狠狠罵幾句,那韓相宜對周陛怎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憑什麼她想重修舊好,就能肆意而爲?

但,面對黎歡歡,她卻什麼實話都說不出口。只得憋屈地回覆道:

“哇,這麼有意思!那麼周老師呢,有好好接受韓小姐釋放的電流嗎?”

“周老師好似沒韓姐那麼積極,不過我總覺得,周老師曾經被韓姐傷害過,所以在刻意扮矜持也說不定喲!哎呦你若不是和周陛那種關係,我就放心了。”

“喂,黎歡歡你什麼意思!”

“哈哈哈,飛顏,你都見過韓姐啦!韓姐那張明星臉,出師素來不會空手而歸的。何況韓姐和周老師雖然一度分開,但是現在看起來都很登對啊!”

黎歡歡只無意地,坦誠地,闡述着赤~裸裸的現實。

卻讓季飛顏頓時覺得醍醐灌頂,大腦頓時一片雪花白,眼淚剋制不住地掉在鍵盤上。

季飛顏,你怎麼這麼傻!

曾經一度和周陛疏遠過的人,除了她自己之外,不是還有韓相宜嗎?

所以再次回想周陛在圖書館所說的話,每一句都有了撕心裂肺的解釋:

1,他說他在區圖書館,所以好似被對方笑話了。那是因爲他以後根本不會常常有空來圖書館了吧!

2,最近常常與那女孩兒見面,且滿意這個狀態。果然爲了廣告或者其他,周陛與她見了很多次了!

3,因爲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一度要被迫和她保持距離,而感到難受。之前的分開是因爲韓相宜的錯,難受的自然就是周陛了!

4,思索良久,還是覺得喜歡她!

周老師的心中,果然還是喜歡着韓相宜嗎……

比起“周陛老師忽然喜歡上自己”這個設想,“周陛老師始終喜歡着韓相宜 ”則要有說服力得多。

季飛顏自嘲的眼淚於是吧嗒吧嗒落個不停,她痛苦地不斷用手掌抹着眼角,在淚眼朦朧之間還看見符子魚問她:

“喂飛顏,你幹嘛一直問有關郭筠打電話的事兒啊?”

季飛顏不想理她,也不想理睬黎歡歡,此刻的她誰也不想理睬。

於是粗暴地關係了□□,關閉了電腦,一個人趴在桌上盡情地哭着。

抽出抽屜裡黑色的筆記本,攤開,眼淚在本子上砸出一個個水印子:

“如果不曾抱有幻想過,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失落。

明明一開始就決定了只是一場暗戀,爲何還要期望對方會對自己有情?

所以說到底,是自己的錯。

所以說到底,暗戀就是騙人的東西!

暗戀只是一個,在對方愛上自己之前的漫長過程。

而如果一場暗戀的結果,是對方根本不可能喜歡上自己。

那麼這場暗戀,除了是一場折磨之外,還有任何意義嗎?”

曾經的自己,只想要創作一段美好的回憶。

那時的自己,是多麼地天真又可笑啊。

……

“季飛顏同學,今天圖書館的實習結束之後,能來辦公室幫我的忙嗎?”

“周老師,對不起,我今天結束後有事。”季飛顏如此平淡地,拒絕了周陛的請求。

周陛一愣,看着桌上早就準備好的兩人份的啤酒和小點心:

“哦……那麼,下次吧!”

“好的,我還忙着,就先掛了。”

季飛顏很少主動掛斷周陛的電話,所以那陣忙音讓周陛一時失神,好半天才緩緩地掛上辦公室的電話。

還以爲她真的只是這陣子忙罷了,卻不料季飛顏的奇妙態度卻延續了許久許久。他們之間的關係好似又回到了從前,一下課她就揹着書包匆匆離開,他去還書她就瞪着地板瞧,難得給個笑容都乾澀不已。更別提週日了,周陛從郭筠家心事重重地出來,走進便利店,大姐頭居然說小季已經結算了工資,辭職不做了。

周陛越發氣惱起來,季飛顏這是着了什麼魔?

於是全無頭緒的他在□□上也追問過朱曉曉,朱曉曉就一臉委屈道:

“周陛啊周陛!我最近忙巧克力廣告的事兒忙得天昏地暗,我發誓絕對沒和季小朋友胡說八道!再說了,八卦事兒我真的只做過一次,怎麼從此之後小朋友一不開心你就找我興師問罪?我也太可憐了吧!”

好吧!不是因爲朱曉曉,那又是因爲誰呢?周陛腦子一轉,還想找符子魚問問情況,但朱曉曉卻趁機抓住他,大談公事。

提到最近他與朱曉曉的公事,也就是“戀心”巧克力的廣告合作了。

這牌子的巧克力一直有在《潮流愛情》上登整版廣告,這次又委託了廣告公司搞噱頭,策劃宣傳了一場大型徵集活動:

“你的戀心,他(她)是否知道?”

由《潮流愛情》登出徵集令,徵集有關“暗戀”的隻言片語,只要是最打動人心的語句,感人肺腑,痛徹心扉,隱藏多年,統統都可以。勝出者就會得到一份特殊獎勵,由“戀心”巧克力公司親自爲你寄出的,送給暗戀之人的告白巧克力,以及告白成功後的豪華雙人旅遊。

這看似浪漫到不切實際的企劃案,正是韓相宜所制定的。周陛作爲朱曉曉推薦的人選,負責篩選有價值的來稿,並配以旁白的文字潤色後,登載在雜誌的“戀心”專欄裡,供讀者投票。

朱曉曉把這活兒交給周陛,周陛覺得比挖空心思寫古典詩詞鑑賞要輕鬆得多,也就接下了。在第一次商討時遇到韓相宜,他也頗爲驚訝,隨即倒也能平常心地與她談公事。

雖然,他也隱隱感受到韓相宜偶爾過於嫵媚的一瞥眼。

但是,那又如何?

她與他之間有的只是錯過的緣分。

且現在,周陛的“戀心”也早就不在韓小姐的身上了。

而此刻,朱曉曉正趁機抓着周陛,問他看過讀者的來稿嗎?

周陛敷衍地回了幾句,最近他被季飛顏搞得甚爲火大,這種賺外快的事兒也不那麼勤快了。朱曉曉也算了解他,從字裡行間一眼就瞧出他消極怠工!於是狠狠道:

“周陛同志!你就不能不讓我提心吊膽嗎!我警告你,你若是真的拖稿,搞得廣告合作的事兒出問題,我就天天上季小朋友那兒去八卦!我狠狠八死你!”

周陛一愣,回覆道:

“等等,你幹嗎拿她威脅我?”

朱曉曉就‘哇哈哈哈’地大笑幾聲,隨即就離線狀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