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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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清晨,張雲錦拎着鳥籠子從家裡出來,他每天早上都會沿着河畔遛鳥,然後去附近的一家酒樓吃早茶。

今天也沒什麼兩樣,不過他在酒樓坐下不久,就有一個穿着紳士服的男子走到他身邊。

“張大人,打擾了。”

張雲錦看了對方一眼,對方的那身紳士服,還有對方沒有辮子,以及對方的語言習慣。

讓他意識到對方的身份。

他作爲張樹聲的幕僚,雖然主要是整理張樹聲詩詞方面,但對一些事還是有所聽聞的。

“既然知道打擾,話就不用說了。”張雲錦直接打斷對方的話。

“張大人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我這次來,是張大人的故人託我送一封信。”對方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封電報放到張雲錦的面前。

“故人?”張雲錦冷笑一聲,對方就算是找到自己熟悉的人又如何?

這次是朝廷的命令。

隨手拿起電報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下面的落款,思索片刻才道:“你們要做什麼?”

“在下陳奉祿,只是想請張大人傳個話。”

“總督大人自然是一心爲民,如今世界正逢變局,各國無不在奮勇直上。而大清已經步步落後,如果奮起直追,未必不可。”

“若是總督大人有心,我等可提供歐美洋人的各種槍械和設備!助張大人一臂之力。而且都可以用成本價格,數量要多少有多少!”

“另外,張大人可聽說青黴素?歐美各國無不將其視爲救命良藥。短則一個半月,多則兩個月,便有一批青黴素送過來!”

“我願意送給總督大人一批。”

張雲錦嗤之以鼻,青黴素,沒聽說過。

救命良藥,他們又不是沒有。

“可還有其他事?”張雲錦看了對方一眼。

“張大人若是有回信,可在七日內讓人去香港加州國際外貿公司尋我。便不打擾張大人了。”對方笑了笑,便拱手告辭。

這讓張雲錦有些詫異。

他還以爲對方是爲了大牢裡那些人來的,沒想到就這麼就走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張雲錦才找個機會將這事與他叔叔,兩廣總督張樹聲說了。

張樹聲聽完之後,便冷笑一聲:“狼子野心,居心叵測!”

“叔父,此話怎麼說?”張雲錦好奇道。

“他們是想我私下購買軍火,我今日買了,明日這消息便傳到京師去了,到時候朝廷如何看我?”

“他們是什麼心思,還看不出麼?”

“外人皆知我與李鴻章李大人關係密切,支持洋務運動。可我同樣是兩廣總督,大清重臣,這天下還是大清的天下。”

張樹聲沉聲教導自己這個侄子。

只是他沒說的是,他如今雖然貴爲兩廣總督,但也是如履薄冰。

自從刺馬案後,南方勢力日漸壯大,朝廷對南方控制力大減,但也同樣警惕大增。

如今大清內部、朝廷和地方之間,政治環境極其複雜。

如今雙方都維持一個平衡。

他自然不會去打破這個平衡。

他固然支持學習西方的技術,但那是維持目前穩定局勢的前提下。

他的心思,還是在朝堂之上,至於那些暴民,便是在美國如何做大,也不被他看在眼裡,他也是萬萬不會跟對方有什麼聯繫的。

……

與此同時,一封電報正快馬加鞭送到京師,美國駐大清公使喬治.傅爾頓.塞沃德手裡。

喬治.塞沃德在接到電報後,思索片刻就去找董恂去了。

“我美利堅合衆國的公民在廣州被當地官府抓進大牢,不知貴國是何意?是否忘了我國與貴國簽署的條約?”喬治.塞沃德言辭激烈道,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竟有此事?我並不知情。”董恂詫異道,廣州的事,他又如何得知?

而且廣州抓美國人做什麼?

“不知道貴國在廣州犯了何事?”董恂不緊不慢道。

“就算犯了什麼事,也該由我國駐大清公使館來審理,而不是由你們的人抓去!”

“此事華盛頓頗爲震怒!如果你們不將人放出,美國將會對貴國採取禁售,禁止任何產品進入大清。”

“同時,貴國違反條約的行爲,也會受到各國的譴責!”

“你們今天能抓美國公民,明天就能抓英國公民,後天就能抓法國公民!”喬治.塞沃德高聲道。

董恂皺了下眉頭。

大清如今正在積極謀求提高國際地位,這事傳出去確實不好。

尤其是太后必然不喜。

“公使先生可以將詳細情況留下,我會將此事上秉朝廷。”

“被抓的一共有六個人,其中一個叫容澤業,還有幾個,名字都在上面……是被廣東巡撫衙門抓走的!”喬治.塞沃德將名單拍在桌子上。

“這是我們大清人?”看到這幾個名字,董恂更加詫異。

“不論他們原本是什麼身份,現在他們都是美國公民。就算他們犯了事,也該由我來審理!”喬治.塞沃德高聲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既然是大清人,在大清犯了事,那麼就要該大清來審理。”董恂越發覺得這事有問題,態度仍然是不緊不慢。

“我再次重申,他們是美國人,必須由我來審理!”喬治.塞沃德就差拍桌子了。

這事搞不定,他就有大麻煩了。

除非他想一輩子留在這裡。

“我會將你們違反條約的這事,告知各國公使!”

“如果你們堅持不放人,那麼就等着美利堅合衆國的艦隊吧!”喬治.塞沃德與董恂爭辯了片刻後怒氣衝衝離開。

回到馬車上,喬治.塞沃德的臉上就平靜下來,然後嘟囔罵了一句。

都是白宮弄出來的麻煩。

不過他就是幹這個的。

隨後便前去拜訪各國公使,希望各國公使能一起出面。

畢竟大清違反條約,便是侵害了各國的權益,這不僅僅是美國的事,各國公使都會反對。

董恂在他走後,皺眉思索片刻,他大概猜到被抓的是什麼人了。

歐美各國的公民在大清有領事保護,這件事各級官員都清楚。

如果抓了美國人,自己應該比美國人先知道發生了什麼纔對。

尤其對方的名字分明是華人。

八成是那些被賣到美國的勞工。

之前對方還要求他們嚴厲打擊南方的販賣人口,並且用技術來交換,如今卻突然換了一副嘴臉……

隨後董恂便讓人去查這件事。

……

此時距離過年還有大半個月,不過舊金山唐人街已經一片熱鬧了。

和前幾年不同,如今隨着唐人街人口越來越多,而且收入上升,街上在年前一個月就多了不少出售年貨的東西。

雖然都是華人習慣的年貨,不過大多都是美國產的。

由於知道陳正威喜歡熱鬧,由商會組織,諸多華商出資,將唐人街的空中都掛滿了紅燈籠。

到了晚上,單單點燈籠都要上百人。

而這氛圍也吸引了更多的鬼佬來唐人街參觀遊覽。

以前提起唐人街,鬼佬們能想到的就是妓女、賭場以及那些抽鴉片、瘦骨嶙峋的華人,甚至大部分人還覺得華人吃老鼠。

不過隨着這兩年來唐人街遊覽的鬼佬越來越多,這種刻板印象倒是少了很多。

當然,妓院仍然有,賭場也不少,不過吃老鼠的幾乎看不到,抽鴉片的癮君子更是看不到。

此時在中華總商會裡,陳正威正在和那些會員閒聊。

“以前他們爲什麼不喜歡伱們?他們也不喜歡猶太人。你們可以找找共同點。”陳正威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的掰着手指頭道:

“語言不通,然後還排外,不融入主流社會……你們自己想想看嘍,現在華人街要是有一羣墨西哥人,天天三五人湊在一起,說話你們也聽不懂,習俗跟你們也不一樣,而且也不想着跟你們打交道,就自己弄一個小圈子,你們怎麼看?”

“陳先生這話說的對,可那時候就算我們想和他們打交道,也沒那個機會啊!別的不說,只要看到那些警察,我就知道又要破財了!”一個富商陪笑道。

“因爲你們一直那樣,那時候他們已經形成刻板印象了。”陳正威擡手打斷他們的話。

“當然,現在不一樣。現在得他們主動融入我們。”

衆人頓時笑起來。

“我和你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不論你們去哪做生意,是在美國做生意,還是去巴拿馬做生意,去秘魯做生意,甚至去夏威夷做生意,都要和當地的主流社會打好關係!”

“不能每次都讓我去先把他們打一頓吧?那還要你們做什麼?我自己去做生意好了!”

“知不知道我爲什麼和你們說這些?因爲你們在巴拿馬還是這個樣子!我他媽都聽說了!”陳正威罵罵咧咧道。

這些華商,藉着他的東風去巴拿馬做生意,結果到了那邊又開始抱團形成一個小圈子,將那些歐洲商人都排斥在外了。

然後藉着陳正威的影響力搶生意,弄的那些歐洲商人很不滿。

這是陳正威特別厭煩的一點。

你們以爲自己是我啊?

我他媽出去可以橫着走,看誰不順眼就打一頓。

不代表你們也可以!

陳正威不介意有人藉着他的風,在外面闖出一片天。但這些人這麼弄,只會重蹈覆轍將華人的路走窄了。

“你們要是這樣,以後就老老實實在美國呆着。起碼有我一口吃的,肯定就餓不着你們!”

“陳先生,這是我們的錯。我們一定改!”衆人見陳正威發怒,連忙開口。

“都給我好好想想!你們這羣老東西,接受不了新鮮事物,多培養一下自家子侄!年輕人這方面肯定比你們好多了!沒子侄就僱幾個職業經理人,幫你們跟人打交道!”陳正威又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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