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5-8-8 8:01:54 字數:2238
出乎意料的是,人山人海的君伯茶館,竟秩序井然。
原來,多了幾個新夥計,廚裡也添了兩位製作小食的師傅。
在廚裡幫了半晌,實在無事可做,悠然便走了出來,照例去了二樓雅間,君伯單給她準備的休憩之所。
宋先生的書講的越來越好了,與之相比,自己那幾天班門弄斧的評書簡直不堪回首,坐在二樓雅間的悠然,慢慢聽起評書來,聽着聽着,竟忘了時間,直到孫稻穀把飯菜端進來。
“大人!”悠然驚訝站起。
“怎麼還叫我大人?小小九品里長,實在擔不起這兩個字啊。”
不知孫稻穀哪來的感嘆。倒讓悠然不知如何接。
“你還是隨紅匣子喚我二爺吧,聽着耳順些。來,吃飯吧。”孫稻穀將飯菜擺上,又倒了兩杯桂花酒。
悠然搖頭,“二爺,我不餓,既然茶館也無事,那我回去了,天氣漸涼,還要給孩子扯些布料做衣服呢。”
“就這麼着急?還是你,覺得和我一塊吃個飯,不應該。”
“我沒有那個意思。”悠然只覺面前人十分古怪。
“那就吃菜,喝酒!”孫稻穀說完,獨自飲了一杯,又給自己滿上。
“可我不會喝酒。”
不是不會,是從來沒喝過。從前連飯都吃不上,哪有機會喝酒呢?
這副身子記憶中,從來不知酒是個啥滋味兒。
“你嚐嚐,今年新釀出的桂花酒,很適合你喝。”孫稻穀給把酒杯推倒悠然面前。
悠然不好推卻,端起酒杯舔了舔,有些甜滋滋的,但還是辣,禁不住皺眉,這和前世記憶中酒的味道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呵呵……”
孫稻穀輕笑,“怎樣?一口悶才叫好!”
悠然悶了,真不好!
“快,吃菜!”孫稻穀給悠然夾了一塊老豆腐,放進悠然碗裡。
緩過勁兒,悠然正視孫稻穀,問道:“您是不是有事情要說?”
孫稻穀拿筷子的手一僵,緩緩放了下去。
“到底什麼事?”悠然又問。
“你有沒有聽見,外面的一些風聲?”
“……”
悠然心裡一鬆,她還以爲茶館經營上出了什麼大事。但她沒想到,孫稻穀會突然說這個。
“本來,我打算過幾天再說的。”悠然早做了個決定,也不打算隱瞞了,“可是今日我到這裡一看,情景好着呢,這樣,我走了也放心。”
“離開也好,一個婦道人家總在外拋頭露面的,終歸不是個長遠之法。”
孫稻穀又悶一口酒,說道。
悠然驚訝他的贊成與平靜,後又覺得這樣以來,事情好辦多了。
“就是怕君伯那裡……我很感念他老人家對我的知遇之恩。若不是君伯,也沒我邱氏的今天。”
“你這婦人,沒念過一天書,話倒說的是那樣。”
悠然輕笑,“這都是宋先生的功勞,這些日子,他還教我識字呢。”
“哦?學的什麼字?”
“先學的自家名字,就是寫不好。”
“寫給我看看。”
悠然不知話題怎麼就到了寫字的份兒上,說好要走呢。
轉眼間,孫稻穀已經準備好筆墨。
悠然顫顫巍巍的捏住了毛筆,歪歪扭扭的寫了個“邱”字。
前世說誇張些,她也是說學逗唱、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可唯獨這毛筆字。爺爺說的對,她沒天賦,一丁點都沒。
“瞧你,握筆的姿勢都不對。”孫稻穀將悠然手裡的毛筆奪下,親自示範一遍,又遞給她。
悠然訕笑。
跟着學。
“菊。”按照孫稻穀的教法,悠然寫了一個菊字,鼻尖上已冒出了汗。
“我天生愚笨,再寫也不出花兒來。”悠然自嘲。
孫稻穀輕笑,接過毛筆,瀟瀟灑灑的寫出了花字。
花字一出,悠然前面寫的兩個便自慚形穢,都不好意思跟花站在一起。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孫稻穀盯着眼前的字,突然道。
什麼問題?悠然把二人說過的話往上面捋了捋,恍然大悟。
“二爺,我剛纔不是已經說了嗎,我會跟君伯說,然後離開茶館,這樣一來,不是什麼風言風語都沒有了嗎?”
這話說的,倒像她邱菊花壞了他孫稻穀的名聲一般。
可我是這個意思嗎?孫稻穀盯着悠然,轉身又悶了一口酒。
悠然心裡着急了,那您到底要怎樣啊?我也不想破壞您的好名聲。
您說,不讓您下田,您偏不聽,我名聲何樣您又不是不知。
“邱氏,那你離開茶館呢?”
“邱氏,你,有沒有想過再嫁?”
三杯酒下肚,孫稻穀面色微紅,暈開了的紅使他的面部顯得暖融融的。
這是,表白?
悠然好多年沒碰這些東西了,多久了?十來年了吧。轟轟烈烈的花季一謝,那些情呀愛呀的,便隨之飄散了。後來她出國,留學,再後來,她上班,當白領,在一個周圍都是女人的領地。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半天,悠然說了一句。
“好什麼?冷了熱了,餓了渴了,受人欺負了……沒人心疼,也沒人爲你遮風擋雨。”
孫稻穀眼神變的熱切起來,話說一半,卻期待悠然給他想要的反應。
那一刻,悠然覺得,這番話,要是邱菊花聽見,該有多好。
“我,配不上二爺。”其實她本想說,您說的都好,可是我不需要啊。
孫稻穀突然抓住了悠然的手,悠然覺得這裡不能再呆了,她掙脫,咚咚下了樓。
走在街上,涼風陣陣襲來,把那杯酒帶來的熱勁兒吹散。
悠然捂捂臉,吐吐氣,輕笑。
怎麼就走了桃花運了呢?
明日就跟君伯說清楚,這茶館,她再不來了。
眼見天氣轉涼,悠然轉了三個鋪子,給孩子們扯了兩塊棉布,又不忘給穩婆扯一塊。後又買了些絮棉、小食、肉蛋,這纔回家。
回到家,她將東西一一掏出,將布匹交給穩婆,“我見這布厚實,摸着暖和,就買了幾塊,天氣漸涼,該準備秋衣、冬衣了。”
穩婆摸着那布料,手直打顫。
這麼好的料子,她從沒摸過,更別提拿它做成衣服給自己穿了。
“菊花兒,你咋沒給自己也扯一身呢?”
“哦,我上回買的衣服還沒穿過一遍呢。再說,我以後不去茶館了,穿那麼好,下田幹活都弄髒了。”
爲進茶館工作體面一些,悠然之前是給自己買了幾件像樣兒點的衣服,不過都是半新不舊的。
“爲啥?”穩婆放下布料,驚的站起。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