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衛蘭心忽視間覺得素兒不再是個孩子了!但只恍惚了一陣,她便正色道:“傻孩子,你怎麼能把景墨舅舅對你的這種好,當成男女之情呢?”
素兒轉過頭,看向了窗外:“我知道,景墨舅舅對別的女子,都沒有男女之情。因爲他的心中,只有母妃一個女子!”
“素兒……”衛蘭心不禁衝口而出。這小丫頭,她怎麼知道這些?
素兒又轉首看向衛蘭心:“這一點,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連父王都知道,連輕綠、淡紫她們也都知道,素兒又怎會不知道?素兒自小便明白,景墨舅舅因爲喜歡母妃,所以才總是常常來看我們,還當我們的舅舅。可是,每次看到母妃勸他娶妻之後,他便總會獨自陷入憂傷。那時我就想,景墨舅舅找不到讓他喜歡的妻子纔會這麼不開心,他那麼喜歡我,如果我長大了嫁給他,他一定會真正開心吧?”
“原來你竟是擔心他找不到妻子,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他比你年長整整二十一歲!”衛蘭心暗歎,原來素兒的小心思竟是開始得那樣早。
“那又怎樣?我小時候,他疼愛我,等他老了,我可以照顧他!”素兒說得堅定無比。
“傻素兒,你才丁點大呀!你還有那麼多的世事沒有經歷,你還有那麼多可能令你心動之人沒有遇見!你值得更好的男子,知道嗎?”
“不,天底下沒有男子比得過景墨舅舅!再說,即便有,我也不想再遇見他們。我就想,永遠都可以和景墨舅舅待在一起,這便足夠了!”
衛蘭心不禁暗暗擔憂,這看似不諳世事的小丫頭,竟會陷得那樣深了嗎?
“素兒,你想的太簡單!你以爲,只要你願意就可以了嗎?你有沒有想過,景墨是你的堂表叔,是你的長輩。東昊皇室有祖宗律例,皇室不得隔輩通婚,因此,你與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皇上不會同意,你父王更不會同意!”
衛蘭心耐心說着,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挽月,她對景墨又是如何的癡情!
挽月與素兒同輩,同樣是景墨的表侄女。當初挽月求皇上爲她與景墨賜婚,皇上因這條祖宗律例而拒絕下旨,挽月爲此絕食,幾乎喪命!後來皇上終於改變心意,決意修改祖宗律例成全她。
只可惜,終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條律例最終因景墨對挽月的拒婚而沒有修改。
難道如今,素兒竟又要重蹈挽月的覆轍嗎?此刻看來,素兒對景墨的迷戀與當年的挽月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她竟然想到了,要與景墨私奔!
“母妃,難道你也會不同意嗎?”素兒問道。
她真的不在意那個祖宗律例,她只在意,父王母妃的態度。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薛景墨的態度!如果父王母妃支持她,如果景墨願意接納她,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假如不容於皇室律例,那麼與心上人私奔又何妨?
“是的,母妃不同意!”衛蘭心盯着素兒瞬間充滿失望與悲傷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說道,“母妃想的沒你這麼簡單,你以爲,私奔就可以解決一切嗎?”
“先不說景墨舅舅能否接受你這份感情,就說皇室律例,這東昊的江山你能私奔到哪裡去?再說了,這皇室律例制定得並非沒有道理,不同輩份之間確實不宜婚配。你想想看,景墨是你父王的堂表弟,若然你嫁與景墨,景墨便又成了你父王的女婿。堂表兄弟變成了翁婿倆,你讓他們日後如何互相稱呼呢?”
素兒睜大雙眼,愣愣地看着母妃。
衛蘭心又道:“還有,更難堪的是母妃。你景墨舅舅雖然名義上與衛家沒有了關係,可是大家還是往來密切。母妃這麼多年來,也一直喚景墨爲‘六哥’,你們也喚他爲‘舅舅’。若然,你們兩人成了親,那麼將置母妃於何種境地?母妃從景墨的妹妹變成了岳母,而母妃的‘六哥’竟又成了女婿!”
“此事不要說傳出去後,父王與母妃,還有景墨舅舅顏面何在,就說母妃吧,你讓母妃日後如何面對你景墨舅舅?”衛蘭心繼續說道。
“母妃!”素兒聽着,淚水終於又流了下來。
自己的一片真情,竟是得不到任何人的認可!皇室律例不允許,皇上反對,父王反對,就連母妃也反對!
而更讓她傷心的是,景墨也根本不接受她這份感情!
一下子,她覺得自己從萬千寵愛中,掉進了萬丈深淵,孤立無援!
她不再說話,只把頭伏在母妃膝上,默默流淚!
“母妃的話,你都聽明白了嗎?”衛蘭心輕撫着她的濃密青絲,溫柔問道。
“母妃的話,素兒都記住了。素兒只恨自己生在這攝政王府,對景墨的心意竟爲衆人所不容!素兒更恨自己生得太遲,如此不諳世事,如此無能爲力,以致景墨根本不屑於把感情傾注於我身上!”素兒繼續伏在衛蘭心膝上,憂傷說道。
衛蘭心不覺微嘆一口氣,道:“素兒,母妃知道,你十三歲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經歷這一次,你會很快成長成熟起來,你將遇到真正屬於你的愛情。所以,你如今應該將對景墨舅舅的這份情,深深地埋在心底,不再去理會它。很快,它便會褪色、變淡以至最終消失,知道嗎?!
“母妃,素兒知道了!”素兒答道。幾滴清淚,再次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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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以後,攝政王府中沒有人再提起素兒“私奔”這件事。大家就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但是他們還是發現,有些人和事,真的發生了變化。
“二姐,快來幫我們打棗子,我們夠不着!”看着穿着素色襦裙,清冷如仙般獨自從庭院走過的素兒,惜兒停下手中的竹竿,驚喜喚道。
素兒停下腳步,轉首向兩個妹妹看來,臉上露出淺淡一笑:“二姐累了,想回房休息。你們讓蘇兒她們幫着打棗子吧!”
言畢,她不再看兩個妹妹及一衆婢女,輕輕轉身,向自己的閨房走去。
“二姐如今爲何不跟我們一起玩了?以往,她帶着我們打棗子,去爬白雲山,還領着我們彈琴跳舞,多好玩呀!”夢兒惘然問道。
“母妃說,二姐長大了!”惜兒盯着二姐離去的孤單倩影,怔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