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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容楚見沐凝快要走到石門前,似乎真的打算去尿尿,他臉上哭笑不得的神色頓時變爲了苦笑。
這笨鳥,腦袋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麼摩!
“幹嘛?”沐凝聞言腳步一頓,裙襬旋起,她轉身看向容楚,一臉疑問肫。
“喂,我說你這女人怎麼那麼粗魯!”鄭啓才也緩過一口氣來,他望着沐凝直翻白眼。
他一生行走江湖行醫多年,還真從來沒見過能當着這麼多男人的面說這麼隱私話題的女人!
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就算要去小解,也必是要優雅地找個其他理由。
哪有像她這樣,這麼正大光明地說要去尿尿的!?
真是有失王妃身份!
“你這老頭怎麼這麼羅嗦!”沐凝聞言也怒了,“不是你說要體(啊)液的嗎?”
“笨鳥,難道你想讓本王喝摻了你尿的藥麼?”容楚鳳眸中沉了暗色,他很是無奈地扶額。
“啊?”沐凝也反應了過來,眼角一抽,她也有些尷尬。
不過,沐凝真是難得見到容大爺露出這般糾結的神色,心裡頓時一陣暗爽,於是,她故意裝作非常大度的模樣,小手一揮,“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不會介意的!”
“噗!”這回,滕大成與鄭啓纔是一起噴了。
葉冰那萬年冰塊臉也抖得都快要抽筋了。
只有土豪大人圓睜着一對天真純潔的綠眼睛,一臉崇拜地看着沐凝——阿凝真的好厲害啊!
什麼時候也有人搶着要大人它的尿呀!
沐凝說罷,便不懷好意地盯着容楚,鼻孔朝天,囂張狂妄,一副坐等妖孽崩潰的模樣。
哼,一路被容楚坑到現在,她好不容易能扳回一城!
現在只要容楚說出一聲“可是我介意”,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嘲諷他了!
啊哈哈哈哈,只要一想到大妖孽吃癟的樣子,她就很爽啊!
葉冰鄭啓才與滕大成三人也同時轉頭看着容楚,在他們看來,王爺這般尊貴的身份,肯定是不會讓王妃的堅計得逞的!
少不得也要狠狠叱責王妃一頓吧!
彼時,容楚面上的冰棱已經完全化開,藥桶裡的冰也化成了水,他臉上的水珠不停滴在水面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只是他臉上那些密密的蛛網黑線卻仍然未曾褪去。
看上去,仍然透着詭異。
過不了一會,就有絲絲細線拱起,彷彿是裡面的異獸在掙扎突圍。
靜默中,容楚放開扶在額頭的大手,他靜靜看着沐凝,忽然輕嘆一聲,彷彿非常惆悵,“那好吧,既然笨鳥你不介意,那本王也不介意!”
“哈哈哈——啊?”沐凝就等着容楚開口呢,一聽到他那惆悵的語氣,她立馬叉腰狂笑。
但剛笑了三聲,那笑聲立即戛然而止,變爲一聲幾乎要撕裂空氣的,上揚了不知幾個調調的“啊”字。
葉冰鄭啓才滕大成三人也傻眼,王爺是不是毒發弄壞了腦子?
明知道王妃要給他喝尿,他竟然還同意?!!
“怎麼?”容楚見沐凝大張着嘴,呆愣愣看着他,脣角不由勾起微笑的弧度。
“啊,哦,沒什麼!”沐凝連忙正了臉色,一臉糾結道,“那我這就去給王爺尿!”
她真是恨死了容楚總是這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說罷,沐凝匆匆跑了出去,土豪大人也跟了過去,在前給她領路。
“王爺!”鄭啓才非常不贊同,堂堂一國王爺,怎麼可以——
“無妨!她不會的!”容楚卻擺擺手,像是非常疲倦,他眯了鳳眸,靠在藥桶後壁上。
鄭啓才也不再多說,卻是換了話題,“王爺,爲何這個月的毒會提前一天發作?”
容楚沉默,半晌,他微睜鳳眸,“三日前,皇帝邀我飲茶,那茶裡下了東西。”
“那老東西,老子要去殺了他!”滕大成聞言,
tang頓時怒得頭髮根根豎起,猛地一拍石壁,一對豹子眼瞪得都快要迸出眼眶。
“王爺,您忍了這麼久,到底什麼時候動手?!”鄭啓纔不像滕大成那般衝動,他雖然也氣得要死,但聲音依然沉穩。
他們二人都是容楚招募至黑風騎麾下的菁英,鄭啓才擅長金針治病,滕大成天生神力。
因爲容楚曾經在戰場上救過他們的命,所以他們二人對容楚十分衷心。
“時機未到!”容楚淡聲說道,他側眸看了眼石門方向,鳳眸一瞬變深。
他一直沒有對皇帝下手,就是因爲他身中奇毒,多年來找不到任何辦法可以解毒。
所以他要留着皇帝和太后的命,試圖查出當年他們下毒的線索。
這樣的毒,連神農谷都束手無策。
當初皇帝和曹太后爲了給他下毒,究竟是找了什麼樣的人?!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直不停派人在找那個給他下麟血毒的人,可是那人卻仍然杳無蹤影,恐怕早已被皇帝和曹太后滅口。
原以爲他這一生都將永遠承受每月毒發的痛苦。
然而,命運終是待他不薄,將她送到了他身邊!
容楚腦海裡正掠過那對清麗無雙的眼睛,此時,石門開了,一張嚴肅的小臉出現在眼前。
沐凝進來後,誰也不看,目不斜視地將一隻小瓷瓶遞給鄭啓才,“給!”
鄭啓才猶疑地看了看沐凝,又望了望正蹲在她肩頭的土豪大人。
沐凝不看他,土豪大人卻是齜牙。
鄭啓纔拿着那個小瓷瓶,他又轉頭去看容楚。
顯然,他很不確定王妃給他的是不是真的尿。
容楚注視着沐凝微紅的眼眶,沐凝彆扭地扭過頭去,避開了他的目光。4容楚鳳眸裡一霎掠過溫暖的笑意。
他衝鄭啓才點點頭。
鄭啓才見容楚都同意了,雖然心裡還在懷疑,但他也不再猶豫,因爲容楚一旦毒發,六個時辰內會不斷髮作。
爲了避免很快再次發作,他必須要給容楚服下能解毒的藥!
“將藥端過來!”鄭啓才吩咐在一旁傻傻看着的滕大成。
“喂,你就不看看瓶子裡的是什麼?”沐凝卻是一瞬歪着頭去看容楚。
“王妃給的,不用看!”容楚淡然一笑。
“你就不怕我下毒毒死你?”沐凝一挑黛眉,十分挑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被王妃毒死,是本王的榮幸!”容楚笑吟吟道。
“臥槽!”現在只有這兩個字才能表達沐凝那徹底無語的心情了。
“女孩子,不要這麼粗魯!”容楚蹙眉,但眼底卻有閃耀的亮光。
“你妹!”沐凝一個白眼翻過去。
“本王沒有妹妹!”容楚接的十分自然。
“……”沐凝決定不理容楚了。
土豪大人卻是一下子跳到容楚面前,蹲在藥桶旁邊的架子上,它貼着容楚耳朵,“吱吱吱吱”的告起密來。
沐凝只能看懂土豪大人比劃,它的狐狸語她卻是聽不懂的。
她之前也曾經問過容楚,知道幽狐與它所認的主人是要以血立下契約的,這樣才能心靈相通。
所以此時沐凝雖然知道土豪大人肯定在跟容楚說着什麼,但苦於聽不懂,她也不能沒事找事。
不過,容楚聽着土豪大人的話,脣角笑容越來越深,只是他眼中卻一瞬掠過心疼。
這隻笨鳥,爲了給他眼淚,竟然生生掐她自己的大腿,疼出眼淚來。
“這貨跟你說什麼了?”沐凝覺得容楚表情真是他麼詭異,她盯着土豪大人,一臉沒好氣地說道。
“它說笨鳥你喜歡本王!”容楚說得大言不慚。
“臥槽,你這個亂造謠的小文盲,再敢亂說我揍扁你!”沐凝伸手抓過吱吱亂叫的土豪大人,一臉鬱悶的將某大人滾圓的身子搓圓捏扁。
“吱吱吱
!”土豪大人拼死掙扎,大人它真的好鬱悶,它被主子陷害了啦!
它只是告訴主子一聲,阿凝並沒有尿尿,而是莫名其妙在那掐大腿,還哭了一場。
它是要主子去安慰安慰阿凝,擔心她會不會是被今天那幻境嚇到了。
大人它什麼時候說過阿凝喜歡主子了阿喂!
“喂,我說容大爺,你這麼大的人了,想必也不會聽信一隻肥狐狸的話哦!”沐凝將土豪大人一頓折磨,一邊還抽空跟容楚說道。
說她喜歡容楚,這誤會可就大了啊!
“爲什麼不信?”容楚卻是一挑劍眉,回答地理所當然,“本王也感覺到來自於王妃那熱烈如火的愛意了!”
“熱你大爺!”沐凝真的無語了,她心裡暗暗罵了一句,隨即將土豪大人一扔,自己去了一邊面壁去了。
她怎麼又忘了,容大妖孽向來臉皮厚如城牆,她和他犟嘴,就算是她有理,也肯定會輸的!
“吱吱吱……”土豪大人脫離魔掌,頓時趴在藥桶旁的架子上,一雙爪子捂着眼睛,委屈地要命。
它原以爲主子好歹也要安慰一下它吧,誰知道等半天都沒等到主子一句話!
土豪大人以爲是自己哭得不夠響亮,主子沒注意到它。
於是某大人又揚高了聲調,一邊還偷偷透過爪縫瞥容楚。
然而這一看,土豪大人的小心肝頓時碎了一地——
主子,主子竟然一直都在看阿凝,即使阿凝背對着他,他依然像是怎麼也看不夠她,根本就對傷心的大人它完全視而不見!
土豪大人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它失寵了!
“吱吱吱吱吱吱……”霎時間,土豪大人悲從心起,頓時閃電般狂奔而出,一邊跑,眼睛邊上還飈出兩行瀑布淚。
“咦,土豪怎麼了?怎麼好像失戀了一樣?”沐凝正在數石牆上的紋路呢,冷不丁聽到土豪大人如喪考妣一般驚天動地的嚎哭聲,還真將她給嚇了一跳。
“尿急吧!”容楚挑了挑劍眉,不置可否道。
“嘖嘖,這該急到什麼程度!”沐凝還在氣土豪大人這個什麼事都要向容楚彙報的小特務,於是她也沒打算追出去安慰。
土豪大人衝出石門後,貼牆等在門口,心裡還在沾沾自喜,這下主子該意識到他已經傷害到大人它純潔幼小的心靈,應當馬上就會追出來安撫它了吧!
然而土豪大人立即就聽到容楚和沐凝的對話,頓時就氣得一翻白眼,直挺挺躺在地上,活活給氣暈了。
滕大成與鄭啓才端了熬好的藥過來,差點一腳踩在土豪大人身上。
“幽狐怎麼跑這裡睡着?”滕大成彎腰,想要去撿起肥狐狸。
“吱!”土豪大人卻是一蹦三尺高,也不等滕大成和鄭啓才反應,立即“咻”一下,就沒影了。
哼,本大人這般高貴的身子,豈是爾等粗人能夠碰觸的!
“這小幽狐真是越來越有靈性了!”鄭啓才收到土豪大人跑到通道拐角處後射來的白眼,不由搖了搖頭,“瞧這衣服穿的,還真像個人一樣!”
說着,兩人便進了石室。
容楚已然從藥桶裡出來,鬆鬆披了件袍子,正疲憊地靠在石牀上。
沐凝則是依然在數牆上的紋路。
“王爺,體(啊)液的效果恐怕不及血來的快,老夫在裡面多加了一味藥,王爺看看行不行?”鄭啓纔將藥盞端給容楚,恭敬說道。
“可以!”容楚聞了聞藥味,眯眸想了想,淡聲道。
沐凝聞言,心中卻是掠過一抹異樣,聽這兩個人的對話,容楚似乎也是懂醫的?
“王爺——”滕大成見容楚真的要喝那藥,他臉上不由現出糾結。
鄭啓才亦然。
這兩人都用眼角瞥沐凝。
沐凝一個白眼射過去,還故意抖着肩膀,露出十分惡毒的笑。
鄭啓才和滕大成同時打了個冷顫。
雖然剛剛他們也查看了瓷瓶裡的液體,不像是尿,但可能
是先入爲主的思想作祟,他們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他們見容楚卻是毫不猶豫喝完了那盞藥,糾結的心也就放開了。
王爺都不在乎,他們想那麼多幹什麼啊!
只有葉冰依然面無表情,雖然他聽不懂土豪大人的話,但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也知道王妃不是那般不識大體的人。
看王爺的神情就知道,王妃給他的,肯定不是尿啦!
容楚喝完藥後,就在那閉目調息,葉冰與滕大成爲他護法,鄭啓纔在一邊清理藥桶裡面的水。
沐凝閒極無聊,就在一旁看,她見鄭啓才竟然朝那藥水裡撒石灰,不由訝異問道,“爲什麼要撒這個?”
“這藥水吸了王爺身上毒素,撒石灰消毒!”鄭啓才解釋道。
“這到底是什麼毒,怎麼這麼兇殘!?”沐凝摸了摸鼻子,只要一想起方纔容楚毒發時的樣子,她還有些不寒而慄。
“麟血毒,據說是用上古神獸麒麟的血骨凝練而成,含至毒,無藥可解,中者每月月圓毒發,六個時辰內不停發作,其時血中似有異獸吞噬,痛苦異常……”
“這麼厲害?!難道真的無藥可解?”沐凝也被這麟血毒的厲害給震驚了,她家的毒典上根本就沒有這個麟血毒的記載,她更是聞所未聞。
“你的血就能解啊!”鄭啓才眼睛一斜,上下打量了沐凝一下,有些意味深長說道,“只要你願意被王爺吃,王爺的毒立馬可解!”
“那我還有命在嗎?”沐凝頓時怒了,她狠狠白了鄭啓才一眼。
這老頭還真是心思惡毒,竟然要容楚吃她!
“喂,你聽不懂我的話嘛?”鄭啓才鬱悶了,他就不明白了,王爺明明就是爲了月女的血纔會娶她。
這都成親這麼久了,王爺不但不碰她,反倒給她調養起身體來。
就因爲擔心一旦引了她的血,可能會給她的身體造成傷害,王爺竟然寧願忍受毒發時的痛苦!
向來在鄭啓才心中都是雷厲風行揮斥方遒的容楚頓時變成了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傻瓜!
“你這老頭真煩人!”沐凝覺得自己無法和鄭老頭溝通,於是一扭頭,走了。
“喂,你是不是故意裝不懂啊!”鄭啓才鬱悶了,“還有,我才四十歲!不準叫我老頭!”
“老鄭!”容楚剛好在此時調息一週天,他睜開眼睛,淡淡看了一臉怨懟的鄭啓才。
“王爺!”鄭啓纔在容楚那不含絲毫感情的冰冷眼神裡,猛地縮了縮脖子。
完了,他忘記王爺最討厭別人亂管他的事了!
容楚見鄭啓纔不再說話,又低頭去整理東西去了,他冰冷鳳眸掠向沐凝,眼中神色一霎變爲溫暖。
哎,他是真不知道,這隻笨鳥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開竅!
或許,他該做些什麼,用實際行動才促使她開竅了!
沐凝剛出了石門,突然感覺心臟突突猛跳起來,她連忙捂住心口,黛眉跟着蹙起。
怎麼剛纔一剎那她竟然感到一陣慌亂?
就像是有人正在背後算計她一般?
不會又是那些南疆人吧?
嗯,有可能!
他們今日設下那麼大的陣仗,都出動詭異的環境對付她了,卻又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他們肯定不會就此罷休的!
看來,以後出門都得更加小心了!
沐凝摸了摸鼻子,在石門外站了一會,又扭頭進去了。
此時容楚已然調息完畢,他臉上雖然依舊還被那些黑色的蛛網覆蓋,但顏色卻淡了很多。
“王爺,您感覺怎麼樣?”鄭啓纔在一側給容楚扶脈,良久,他小心問道。
“嗯,還好!”容楚似乎非常疲倦,此時的他墨色長髮披散,一身白色衣袍,領口鬆鬆挽着。
長髮下,那對狹長妖魅的鳳眸裡卻依舊有着神光熠熠。
“你過來!”容楚見沐凝站在石門前,於是他掀起眼簾,衝她招手,“告訴我,
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
“哎,還是等你好一點再說吧,別一會又發作了!”沐凝卻沒忘記方纔就是因爲她提及迷尚幻境,纔會令容楚一瞬毒發。
她可不敢再去刺激他。
“笨鳥,你這是在擔心本王?”容楚聞言,劍眉立即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