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裴擎宇和林雨伊的婚事後,苗妙就開始大操大辦了起來。
既然裴擎宇是真心要娶林雨伊,並不在意林雨伊的從前。那所有的事情,就必須按照規矩來辦。聘禮媒婆,一樣都不能少。這也是苗妙對裴擎宇的考驗。
不過顯然,這些事情對於裴擎宇來說,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麼考驗。無論苗妙要求的是什麼,他不但全都做到了,並且只會更周到。害得苗妙找不到任何可以挑他刺的機會。
見裴擎宇聘禮給的一點也不小氣,苗妙這個當大姐的,在置辦林雨伊的嫁妝時,自然也不能太小氣。爲此,她帶着青兒特意進宮去面見了梓陸。請求梓陸在林雨伊的婚事上,能夠給予一定的幫助。
見到苗妙和青兒,梓陸非常高興,毫不吝嗇的賜了林雨伊一大筆嫁妝。甚至動用了禮部給裴擎宇和林雨伊製作大婚的喜服,還指派了一些勞力到苗妙與林雨伊居住的地方幫忙佈置和做裝飾。
經過一番折騰,簡潔的小院,變得喜氣洋洋。有梓陸這個靠山,苗妙相信,林雨伊這一次絕對能夠嫁的很風光,不會比那年她嫁給郗昊宸做太子妃時差多少。
不過,苗妙也沒偏心。在忙着爲林雨伊操辦婚事時,也沒忘記青兒。她正好藉此機會,把青兒扔進了皇宮去和梓陸培養感情。
也不知是青兒和梓陸真培養出了什麼感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苗妙發現,自從青兒與梓陸重逢後,性情明顯比從前沉穩了許多,也安靜了很多。
林雨伊出嫁前夕,青兒回到了小院來幫忙。
僅一眼,苗妙就發現,身着錦服的青兒有心事。但她正忙着交待林雨伊最後一些事情,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擔憂,想等到林雨伊的婚事辦完後,再找青兒好好的談一談。
林雨伊出嫁的這一天,天氣異常的晴朗。一路上,繁花似錦。
裴家一點也沒委屈林雨伊,婚禮辦的極其隆重盛大。出席的賓客,多的擠滿了整個裴府。
梓陸更命人在宮中最高處,燃放起了大型煙火,以祝福裴擎宇與林雨伊的婚事。
待到夜深人靜,熱鬧的氣氛,終於慢慢的歸於平靜。
苗妙喝了點酒,儘管累的很,此時卻興奮的沒有絲毫睡意。她終於把林雨伊嫁出去了,也終於爲她找到了真正屬於她的幸福。從前對林雨伊的那些虧欠,她總算是還上了。
“怎麼還沒睡啊?”喬墨的出現,打斷了苗妙的沉思。他原本已經睡下了,但他聽到苗妙臥房的方向有動靜,便又披了衣服出來查看。果然,他看到此時應該已經睡下的苗妙又爬了起來,獨自坐在院子中發呆。
“喬墨,我這做,對嗎?”苗妙看了一眼喬墨,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要喬墨陪她坐會。
喬墨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反問道:“爲什麼不對?”
“裴擎宇那傢伙,會一直都對我二妹好吧。”苗妙一邊說,一邊把頭靠在喬墨的肩膀。仰着小臉,看着滿天的繁星點點。
“當然,裴將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到,就一定會做到。”喬墨肯定的點了點頭,在這件事情上,他相信裴擎宇一定會信守承諾。何況,他能看出,儘管裴擎宇表面沉穩,實則對林雨伊用情至深。
“那就好。”苗妙自嘲的笑了笑,心底卻有些感傷。
她關心、她愛護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都得到了幸福,也離開了她。把林雨伊嫁出去以後,她就只剩下了青兒。可是,用不了多久,她又要把青兒嫁出去。到那時,就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如果當時她小心一點,如果當時她不是那麼衝動。她就不會失去孩子,也不會只剩下她自己。
察覺到苗妙的語氣中似乎帶了一點惆悵,喬墨不禁問道:“你怎麼了?”
苗妙長長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半真半假的回道:“我只是有點捨不得我二妹罷了,再者,人生那麼長,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放心吧,二小姐一定會幸福。”喬墨擡手扶住苗妙的肩膀,用力的握了一下。
“嗯,喬墨,謝謝你。”苗妙點了點頭,雙手抱住了喬墨的腰。
喬墨的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弧線,手上一用力,把苗妙摟的更緊。他真希望,自己能夠永遠這樣陪着苗妙。
看着院中相互依偎着的苗妙和喬墨,青兒抿了抿脣,默默的又回到了臥房去。她心裡很亂,她很想找苗妙說說話。可看到苗妙與喬墨之間的互動,她實在不好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們。便只能把心事憋了回去。
然而,苗妙和喬墨並沒有在院子裡坐多久。她心裡還一直惦記着青兒的事情,所以早早的和喬墨道過晚安後,就回了她和青兒共同的臥房。
果不其然,青兒還沒有睡。此時,她正坐在燈前發呆,連苗妙進屋都不知道。
“青兒,你在想什麼?”苗妙走到青兒的身後,用手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她實在有些不太習慣青兒如此多愁善感的模樣。
“啊?沒什麼。”青兒一愣,連忙收斂了心神,怕被苗妙發現自己的心事。
“你要是瞞得住我,那我就不是你家小姐了。”苗妙笑了笑,在青兒的身旁坐下。然後,自
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酒這個東西,實在不怎麼合她口味。
青兒看了苗妙一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她不是不想對苗妙說,她只不想讓苗妙跟着她一起心煩。
“如果我沒猜錯,你剛纔是在想梓陸吧。”見青兒不願主動坦白,苗妙只好擅作主張的跟她談。
聞言,青兒一怔。許久,才點了點頭。的確,什麼事都瞞不了她家小姐。
“怎麼了?和我說說吧。”苗妙拍了拍青兒的小手,催促她有話就快說,別再自個憋着。她早就已經猜到了,也就沒什麼好瞞她的了。何況,她又不是外人。
“有好多人在催他立後。”青兒嘆了一口氣,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把心裡話吐露了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那天無意聽到這件事情後,她心裡就一直很不舒服。就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如何都難以順暢的呼吸。
苗妙恍然大悟,苗妙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件事情。梓陸也不小了,是該立後了。”她早該想到這件事情的,梓陸身爲一國之君,不立後,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頂得住壓力不立後,朝野上下也不會答應。是她失策了,一時竟混淆了梓陸的帝王身份。
青兒抿着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知道,她心裡很不舒服。她終於能夠理解苗妙的心情,可以體會她在面對郗昊宸的後宮妃嬪時,是怎樣一種感覺。
苗妙兀自琢磨了一下,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也不知道。”青兒搖了搖頭,要是她知道,她就不會一直煩惱到現在了。一直以來,都是她家小姐做主。攤上這麼個事情,她徹底沒了轍。
“你喜歡梓陸嗎?”苗妙有些頭大,只能換個方法詢問。她倒不怪青兒,這種事情,當局者確實會很糾結。
青兒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給了苗妙一個肯定的答案。“喜歡。”
“那行,等我二妹三朝回門後,我就進宮去找梓陸唸叨唸叨你們的事情。”苗妙笑了笑,看吧,這樣問就什麼都清楚了。
“小姐,不要。”青兒一驚,趕忙制止。
苗妙反問,“爲什麼不要?你難道打算一輩子就這麼沒名沒分的跟着梓陸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好害羞的?這總比兩個人不清不楚的在一起強多了吧。
青兒咬着下脣,沉默了許久,才解釋道:“我不想進宮,我想一輩子都跟着小姐。”
“既然你和梓陸是兩情相悅,爲什麼要拒絕?世間最美妙的事情,莫過去兩情相悅。能和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是最幸福的。”苗妙用手指戳了戳青兒的小臉,這死丫頭,莫名其妙的糾結什麼?又不是單相思,有什麼好害怕的?
“小姐,青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青兒的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看的苗妙不禁一陣擔憂。這丫頭以前從來都不會苦笑的,她心裡到底是有多苦,纔會學會這個表情?她忍不住握緊了青兒的手,點了點頭,“我知道。”
“這一路,我一直看着小姐和二小姐。我雖然笨,可我也不傻。小姐你有多不願意進宮,青兒就有多不願意。青兒同樣不喜歡宮中的生活,更不想一輩子都困死在皇宮裡。”青兒看着苗妙,心裡的話憋的她不吐不快。是的,她也不喜歡皇宮。她以前不是喜歡,是因爲她家小姐不喜歡。她現在不喜歡,是因爲她自己不喜歡。陪着苗妙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她再怎樣愚笨,也都懂了。
“唉,如果梓陸不是皇帝就好了。”苗妙忍不住也苦笑了起來,“你說我倆何德何能,怎麼就那麼招帝王的喜歡呢?”她和青兒是怎麼回事?一個迷住了雲鳴國皇帝的眼,一個則抓住了豐穗國皇帝的心。主僕二人,怎麼都這麼能惹事?
青兒沉默,對此,她更加的無法理解。她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她才真的是無德無能。
“梓陸是什麼意思?”苗妙想了想,繼續詢問。不管這件事情好不好解決,都要努力的去解決。實在解決不了,她才能出下下策。
“他什麼也沒說。”青兒搖了搖頭,她和梓陸其實什麼都沒有說過。
“好了,時候不早了,睡吧。大半夜的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等睡醒了,我們再想。總能想到一個完美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青兒一問三不知的情況,讓苗妙很是頭疼。看來這件事情單和青兒說沒用,關鍵還是在梓陸的身上。她不希望自己和郗昊宸的悲劇,再在青兒和梓陸的身上重演一遍。她一定要讓青兒得到幸福,不論梓陸是什麼身份,她都一定要辦到。
青兒與梓陸的事情,似乎就這樣暫時告了一段落。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裡,苗妙都沒再和青兒談起過任何有關梓陸的事情。
第三天的早晨,林雨伊在裴擎宇的陪同下,回到院子裡住了一夜。
看着林雨伊幸福的模樣,苗妙徹底把心放回了肚子裡去。
這時,宮裡有人來請青兒,說是梓陸有要事宣她進宮。苗妙知道青兒不願意,而且她還沒去找梓陸談過話,就把來的人都打發了回去。之後,她乘着青兒領了她的吩咐,送林雨伊和裴擎宇回將軍府時,悄悄的進了皇宮去找梓陸。
當梓陸聽說青兒還無空回宮時,梓陸十分失望。
可沒過多久,就聽說苗妙前來求見。這讓他禁不住的有些擔憂,還以爲是青兒出了什麼事。於是,急急忙忙的扔下正在批閱的奏摺就跑了出來見苗妙。
“苗大姐,你怎麼來了?是不是青兒出什麼事了?”
看到梓陸一路風風火火的趕過來,苗妙剛要起身行禮,就被梓陸直接打斷。品味着梓陸言語中明顯的擔憂與急切,苗妙便客氣的實話實說了。“青兒很好,她沒事,只是去了裴府,你不用擔心。”
“哦,那就好,我還以爲怎麼了。”梓陸鬆了一口氣,先前他還以爲是青兒不願見他。
見狀,苗妙抿了抿脣,心情禁不住的有些沉重。她輕輕的咳了一聲,示意梓陸稟退一旁的宮娥內侍。
收到苗妙的暗示,梓陸立刻揮手讓一旁伺候的所有人全都退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遠後,苗妙才低聲問道:“梓陸,你到底有多喜歡青兒?”
梓陸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苗妙倒是並不執着於梓陸對青兒的感情有多深。不論他到底有多喜歡青兒,只要他不能給青兒幸福,那一切就都等於零。“聽說,你要立後了,是吧。”
梓陸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回道:“朝中一直有人在催,但我還不想立後。”
苗妙直白的問道:“是因爲青兒嗎?”
梓陸沒有答話,卻點了點頭。
“你想讓青兒當皇后?”雖是疑問,可苗妙的語氣十分肯定。梓陸拖着不肯立後,那隻能是這一個原因。否則,他現在必然都已經快做父皇了。
這一次,梓陸沉默了片刻,才又點了點頭。
“但青兒出身卑微,所以,你很難排除一切阻力,讓她戴上皇后的鳳冠,只能拖着一直不立後,對吧。”說到現在,苗妙的心情,已抑制不住的沉重了起來。顯然梓陸還沒有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又或者是她與青兒回來的太過倉促,以至於梓陸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梓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苗妙。也難怪雲鳴國的皇帝會非她不可了。
苗妙不想再和梓陸浪費時間,直截了當的問道:“梓陸,你對苗大姐說句實話,如若江山與美人不能並存,你是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梓陸一震,看着苗妙,不知該怎樣回答。只能繼續沉默。
苗妙並不急着要答案,畢竟這個問題,絕對是世間最難抉擇的問題之一。
“我實話和你說吧,青兒也喜歡你,可她不願意入宮。她想要一個能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而不是坐擁後宮三千佳麗的帝王。如果你不能與她一生一世只一雙人,那她寧願不與你在一起。”
該說不該說的話,苗妙都已經說了。她也就不在乎再多亂說一些話了。反正決定權在梓陸的手上,他如果愛江山,那她就帶青兒走。如果他愛的是美人,那他會知道自己該怎樣做。
苗妙的一番言辭,讓梓陸臉上的表情霎時變的極其複雜。
苗妙沒空也沒那個心情體諒梓陸,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你該知道我的身份,同爲女人,我能夠理解青兒的想法。你也該知道,若要在後宮中生存,並不是那麼容易的。這也是我爲什麼連皇后都不願意當,寧可守着一片田地過活的原因。”位高權重的男人最不要臉了,一個個都自私自利,完全不會顧慮女人的感受。
梓陸抿着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他對苗妙是尊敬的,再者,苗妙也沒說錯什麼。
“梓陸,苗大姐只求你一件事,尊重青兒的選擇,如果她不願意入宮,請你不要強迫她。我不希望你們再重演我的悲劇。我要離開皇宮,但那位帝王卻一定要強迫我留下,最終害死的卻是我和他,最無辜的孩子。”說到孩子的事情,苗妙的心,又控制不住的疼痛了起來。或許因爲她前世是孤兒的原因,纔會這樣在意孩子的事情。但孩子,確實是無辜的。
“苗大姐……”見狀,梓陸開了口,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苗妙打斷他,毫不客氣的把她要說的重點說了出來,“江山和美人,你自己選擇吧。如果你喜歡青兒多過你的江山,那請你放棄你的江山,與青兒雙棲又飛。反之,就請你永遠都不要再來打擾青兒。”
梓陸垂下眼瞼,無言以對。爲什麼他和青兒的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難道,他真的要失去青兒嗎?
“好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我只等你一個月的時間。倘若一個月後你沒有出現,那我就帶着青兒遠走高飛,永遠不再見你。”說完,苗妙轉身就走。強硬的態度,完全不給梓陸任何解釋或是挽留的機會。她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多說也是無益。
青兒和梓陸到底是有緣無分,還是有緣有分,一切全憑梓陸去決定。她不會把青兒送進皇宮受苦,梓陸明知道自己的帝王身份,卻還要來招惹青兒,就必須付出代價。反之,就不應該再來招惹青兒。
梓陸愣在原地,許久都回不過神來。他聽錯了嗎?一個月後,苗妙就要帶着青兒離開,永遠都不會再與他見面。他一定聽錯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