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兵出擊
黃昏斜陽,漫天晚霞似火,映襯得天際愈加瑰麗,當南宮軒駕駑着追風來到獵獸臺的時候,已經匯聚的萬千士兵舉槍夾道跪拜。
狩獵一整天的衆勇士已經將各自獵獲的野獸不管大小拋在獵獸臺之下,等待禮官的檢驗評鑑,選出最多最兇最強的野獸,最後由禮官上報今年狩獵最出色的前十位勇士,分別按照不同的等級封賞,並賜予價值不菲的兵器勳章。
正在這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了陣陣馬蹄,看樣子,數量不小,入目的首先是一面明黃色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煙塵滾滾,狂風捲舞,幾個身穿黃馬褂士兵模樣的人很快來到他們眼前,動作快捷地翻身、下馬、跪地:“啓稟皇上,邊疆八百里急報。”
南宮軒站起來,目光閃爍:“呈上來。”
爲首的一個士兵將手中的奏摺恭敬遞上,南宮軒展開,不過一會周身便環繞了冷然的氣息:“霍連青就這點本事?朕爲他創造了那麼好的機會,他的三十萬精兵卻給朕損失了將近一半,而且還沒有打進梳國內核!”
那呈奏摺的士兵俯首:“是。霍將軍已於昨日攻克了懷沙和新秀兩城,昭國兵馬連退三十里,將軍現正駐守在新秀城,請皇上明示是守是追?”
霍連青臨危受命,是三十萬大軍的主帥,但是自從軍隊動作開始以後每次碰到難題就會上呈朝廷,幾乎每個問題都須南宮軒親歷親爲,相當於手把手教導,這和皇帝御駕親征已經沒有什麼差別,而這次的戰績遠沒有寒皇預料中的那麼出色,所以他不禁動了怒氣。
“霍連青是武將不是文臣,駐守在新秀廢城幹什麼?幫昭國治理棄城嗎?朕的旨意難道他還不清楚嗎?”
“可是霍將軍說糧草的補給路線太遠,懷沙和新秀內的叛黨愈加厲害,恐怕不宜拔營追擊,請陛下明示。”
“糧草?懷沙和新秀既然已經攻克,爲何不善加利用?”
“陛下……”
原本站在寒皇身後的兵部尚書董函稔出言。
“董函稔,你有話要說?”
董函稔上任兵部已經十年,這幾年天都皇朝並不安定,四國都想自己能夠脫穎,尤其是梳皇,他素來嗜戰,在四國的戰略中更具破壞性。
這次寒國調集大量的軍隊進駐梳國領地,一方面也是一次反擊,而寒皇又在南方各郡構築防線只留下昭國宜城一個缺口,其意圖就在於兩方同時進攻。
短時間內,這樣的邊疆調動是從未有過的頻繁。
董函稔經驗老道,知道其實寒皇也已經無法忍耐,開始了大規模動作。
此刻,聽寒皇如此問話,心知寒皇也是想知道自己的內心的真實想法,便也不再客套,說出了自己存在的擔憂。
“是,臣有擔憂和疑問。陛下以戰養戰的方法固然可行,但是霍將軍的顧慮也在情在理,他們剛剛攻克敵城,民心恐怕不穩。另一方面,昭國的戰線又太長,不宜深入,老臣認爲可以先讓霍將軍駐紮在新秀懷沙二城,養精蓄銳後再做打算,也許可以得到更好的效果。”
董函稔的話音剛落,寒皇便走近了他:“董愛卿,難道到現在你還看不出朕的意圖嗎?朕要的不僅僅是懷沙和新秀!”
寒皇的話音剛落,董函稔便擡起了頭:“陛下的意思是……”
高臺上,南宮軒轉身,面對着那幾個黃馬褂的情報員:“回去也告訴霍連青朕現在說的話,改穩的便穩,該追的便追,該殺的便殺!別坐着等猛虎反撲!”
“……是。”
情報員得令後便飛身上馬,瞬間又消失在狩獵場上。
南宮軒看着有點驚愕的兵部尚書,突然詭秘一笑:“董愛卿還記得‘飛龍在天,下擊之前,身體必然向後曲縮;猛虎距地,上撲之前虎頭定要儘量壓低’這句話嗎?”
這句話是當初南宮軒還是太子的時候,有一次老太傅講課時所說,當時身爲兵部尚書的董函稔跟隨在先皇左右視察了南宮軒的功課。
“……記得,先皇當時還說過要成大事就要沉住氣。”
“龍曲得越彎,向前騰飛越快,虎伏得越低,往上跳躍得越高,今天朕在狩獵時更加體會了這句話中蘊含的哲理。愛卿,難道你認爲寒國這幾年的養精蓄銳還修養得不夠嗎?”
“不,不是。這幾年寒國極少發動戰爭,致力於發展經濟,促進農業和民生上,已經是四國中最富有的國度了。”
“箭射出後你就不能再收回來,心中只能剩下一個信念便是——拿下!請愛卿記住,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目標就不能有絲毫的懈怠,乘勝追擊,明白了嗎?”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南宮軒擡手一擋,阻止了過分的喧鬧,淡淡地說道:“行了。朕還有事問你。”
“陛下請說。”
“今年的徵兵已經如何了?”
“啓稟陛下,今年徵兵的原則已經按您“不拘一格、擇優錄取”的要求下放到各部,官員上報上來說這次的民間徵兵反應良好,各地區身強力壯的民衆都踊躍參與,全國通過考驗的人數已經達到五萬,錢餉全部發放到位。”
寒皇微微頷首,算是讚揚了兵部的效率:“兵部的人對於這次的徵兵難道沒有疑議?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這種原則下寒國的兵馬中不但多增把八千女兵,而且年齡的跨度也擴寬許多,黃髮垂髫都有很多,民衆也甚是激憤,保家衛國的鬥志也甚是昂揚。陛下雄才大略,能夠開這種徵兵先河當是難得,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一次徵集的兵馬雖是憑實力擇優而取的,但畢竟有點雜亂,如果沒有系統的分類管理還是不能體現他們的價值,還是請皇上多加明示。”
南宮旭沉默一會,眸光一閃,朝蘭靈吩咐道:“你去將今天狩獵中最出色的前三名叫上前來。”
蘭靈點頭,很快便帶上了三名威武男子,第一個雖然樣貌普通,但是身材魁梧,雙目不時迸發出一道道的精光;第二個身量是三人中最爲矮小的,卻依舊不失男子氣概,身體挺直,不失於禮;第三個則頗爲好動,上來後眼睛便四處亂看,似乎充滿着許多的好奇。
這三人都是軍士出生,經過篩選後進入御林軍中當值,現爲帶刀的正四品侍衛,身懷絕技自是不凡,能在狩獵中脫穎也並不奇怪。
南宮軒走下獵獸臺,目光掃視着三人:“你們三人自報身份,並用一句話說出打獵時都在想些什麼?”
第一個人首先站出來,身上負了幾道爪痕:“回皇上,卑職蔡桁,現爲御林軍四隊隊長。狩獵時想的是獵到最多的獵物。”
南宮軒點頭,把視線落在第二個人的身上,男子垂首答道:“卑職許巖,御林軍一隊隊員。狩獵時只想蓄積力量獵獲自己能力範圍內最強大的獵物。”
許巖的話音剛落,第三個人便撓着腦袋答道:“我只想着那萬兩黃金。小人御林軍三隊隊員朱明朗,嘿嘿……”
朱明朗的話音剛落,獵獸臺下的萬千士兵便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南宮軒也勾起脣角,轉身上了獵獸臺。
“宣朕旨意,御林軍隊員朱明朗封爲新徵五萬兵馬的訓練官,蔡桁與許巖分別爲輔佐朱明朗的副官,以三月爲限,朕要求看到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當事的三人也是又驚又喜,能夠一起負責統領這新兵五萬,無異於官升了幾品,不過他們很快便拜倒謝恩。
“主人,朱明朗明明是三人中最弱的一個,爲何你還讓他成爲統領呢?”
看着臺下相互恭賀的人羣,無塵忍不住發問。
“新兵五萬不像是以往任何一次的徵兵,雜亂紛呈,極難管理。蔡桁雖然可以獲得最優秀的成果,但是他不會調節,許巖的話,也是一個懂得把握自己的人,卻終是不能夠超常發揮,朱明朗雖然在三人中實力最弱,但是蔡桁和許巖在他左右扶持可以補足他這一點不足。朱明朗他最懂得自己需要什麼,自然會利用一切可用的事物,能夠做到用自己的智慧去管理雜亂的一羣人。”
“可是他賊眉鼠眼的,看着像勢力小人。”
無塵還是忍不住嘀咕一聲,南宮軒頷首:“同樣,這種人也是最容易控制的。”
“報——”
正當這時,一個手持紅色旌旗的步兵跪倒在獵獸擡之前,他的身後跟隨着八個手擡鐵籠的步兵。
鐵籠之內,出現的赫然是南宮軒擒住的那隻雪鹿,此時它已經閉上了火紅色的眼睛,正處於鐵籠中淺睡,姿態安詳。
南宮軒大笑一聲,擡手便指向雪鹿,面對董函稔道:“董愛卿,你看這是什麼?”
董函稔縱是見多識廣也不由得在此時大驚失色:“這,這個竟是雪鹿!”
“沒錯。這也是今天朕最大的收穫!”
“天降祥瑞,陛下英明神武,老臣佩服!有此神獸現世,寒國的霸業一定可以儘早實現,陛下萬歲!”
董函稔激動得屈膝跪倒,大喊萬歲,獵獸臺之下的萬千士兵也齊齊跪倒,大呼萬歲,響聲直衝霄漢,震天動地,久久不曾停息……
溫採嵐回到宮中,與其他五位凌波女分開後本想迅速朝自己的廂房走去,可是在經過好兒身邊的時候,她的衣袖被輕輕拉扯,接着一顆小丸便塞入了她的手心。
溫採嵐不動聲色,將圓丸收入在自己身上。
背部的傷雖然細碎,卻一直隱隱傳來痛感,溫採嵐加快了腳步,想趕快回去想替自己處理一下。
光上門房,溫採嵐點起蠟燭,拿出那顆玲瓏的丸子,捏碎,拿出其中的小紙條,只有一句話:明日傍晚,冷翠宮前。
好兒約自己見面?而且是在冷宮前,那種很少有人經過的地方。
兩人雖然不是經常碰在一起,但是說話的機會還是有的,除非好兒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而那些話是不能被其他凌波女聽見的。
自從影的事情後,好兒對她的態度也頗爲冷淡疏遠,她會有什麼事找自己?
溫採嵐將紙條遞進燭焰,那八個字瞬間被火苗吞噬,沒有再多想,不管是什麼,明天就會知道了。
轉身進入內室,開始寬衣解帶,沒想到她剛解到一半衣物時,她的廂房門便被敲的格外響亮,溫採嵐只能飛速地穿上衣物,一邊問道:“是誰啊?”
“溫姑娘,我是重雲殿的婢女小文,皇上說姑娘不舒服,吩咐小文帶御醫前來爲姑娘診治?”
溫採嵐皺眉:“不用了,我沒事。”
溫採嵐朝外喊去,那小文卻沒有走的意思:“皇上說了,一定得叫御醫看了才行。”
沒有辦法,溫採嵐只能起身開門,沒想到門外竟然站着十幾名御醫,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打死她她也不會在那麼多人面前脫衣服的,還怎麼診治?
望、聞、問、切,一系列繁瑣的檢查之後,資格最老的老太醫終於讓溫採嵐脫了衣物檢查,溫採嵐下意識地護住,說道:“太醫,這個不行……”
老太醫摸了一把山羊鬍:“姑娘這樣不肯合作,是在叫我們爲難哪!”
“那敢問太醫,皇上那邊檢查了嗎?”
“自然是檢查了。”
正式因爲檢查了寒皇的傷勢後太醫院的人才被全部叫道這裡來的,寒皇寢宮離這裡可不近,溫採嵐只是一個暗衛凌波女,現在她又是一副不肯合作的態度,太醫們心中的怨氣還是頗重的。
“皇上他現在怎麼樣了?”
“陛下身體有多處瘀傷最近國事繁忙又頗爲勞累,情況不是很好。不過我皇洪福齊天,只要安心調理,休息個三五時日也會慢慢恢復,現在陛下已經服了湯藥已經睡下了。”
溫採嵐不自覺地抓緊了身上的衣物,但很快鬆開:“那就好,溫採嵐身上只是一些普通的擦傷,太醫不用費神,只管開普通的湯藥出來便是。”
“可是……”
老太醫猶豫了,其實他也不想費力跑過來看這一遭病,無奈皇命難違,他也只能辛苦一趟,現在溫採嵐自己說不用仔細檢查,他當然樂得輕鬆,但是如果皇上知道了,那可是刑同欺君啊!
“老太醫就別再猶豫了,這裡的人都是自己人,溫採嵐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真的沒有大礙。”
“那好吧。”老太醫點頭,“姑娘最近心中偶有鬱結,煩惱過度,有些虛弱,老臣已經將跌傷的藥方一道交給了小文,她會安排好一切,現在老夫再開幾帖養身的方子給姑娘。”
“多謝太醫。”溫採嵐謝完,看着老太醫離開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麼便急急喚道,“老太醫,暫請留步。”
“姑娘還有何事?請儘管吩咐。”
說是這麼說,老太醫的臉色明顯已經不耐煩了。
“是這樣的。因爲溫採嵐暗衛身份的關係,經常會接觸到一些兵器刀劍之類的重傷,所以現在想麻煩太醫爲我再開幾帖專治這類疾病的藥方或藥膏送來。”
老太醫看溫採嵐這樣說,本來不想再理,這不是咒自己受傷嗎?但腦海裡又涌現出寒皇冷然嚴厲的面孔,只能點頭答應,溫採嵐笑着送客。
剛沐完浴,小文便推門而進,手上的托盤上放着一些紗布和瓶瓶罐罐。
“溫姑娘,就讓小文伺候你上藥吧?”
溫採嵐點頭:“小文,辛苦你了。”
小文放下托盤後連連擺手搖頭:“不敢不敢,小文能伺候姑娘也是我的福分。你不知道皇上對姑娘身上的傷是多麼地關心,太醫到的時候皇上還叫他們先來給你診治,但畢竟與禮不符,玉清王又在旁邊規勸了好久,皇上才同意先看自己的傷勢。”
“哦。”
溫採嵐輕輕地應答了一聲便不再言語,燈光下,除了幾處擦傷,她的背部光潔細華,瑩潤有澤,小文的傷藥塗上去的時候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便任由小文動作。
“皇上對姑娘真好!說不定不久之後就有會封姑娘爲妃了,畢竟右丞相他們最近一直在向皇上覲見,要求封妃,充實後宮。”
“恩。”
小文說了很多讚歎羨慕了很久,溫採嵐只是回給她幾個單音節的詞彙,她覺得自己的感情被擱淺了,頗爲尷尬。
偷偷地看溫採嵐的表情,那頭烏髮遮住了她的半個側臉,應該和平時沒有兩樣吧,她想,便也不再多說,專心塗完藥後便告退出去了。
明月高懸,四周一片沉寂,惟有風聲入戶,窗外蟲鳴不已,看着遠處燭心的跳動明滅,溫採嵐出了好一會神。
放在身旁的湯藥越來越冷,溫採嵐捧起後一飲而盡,睏意席捲,鋪天蓋地的涌來,她閉目躺在牀上不一會兒便入睡了,並沒有之前的輾轉難眠。
入睡後溫採嵐一夜無夢,睡得格外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