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綠聽得着急,趕緊打斷小虎子的話,急切地問道:
“那然後呢?你和小殿下去哪裡了?爲什麼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你什麼時候將小殿下弄丟的?你說是不是你將他藏起來了?還是你惱恨小殿下懲罰你,所以,所以你……”
她也是太心急了些,說話間也就沒太經過大腦,想當然地就質問起這個不到十歲虎頭虎腦的傻小子來。
小虎子被阿綠責問得一愣,頭腦簡單的他倒是沒聽出她話裡話外的意思來,只是撓了撓後腦勺,憨頭憨腦地自顧自接着說道:
“阿綠姐姐,你莫急嘛,你聽虎子給你說完,你這一打岔,虎子都忘記剛纔說到哪了。”
阿綠也意識到自己這個時候有些不夠理智了,閉了閉眼睛,她沉下心冷靜下來,再次開口聲音鎮定一些了:
“好,姐姐不催你,不過,姐姐要提醒你,小殿下不見了,這可是件大事,如果找不到小殿下,或者說小殿下出了什麼意外,搞不好我們都會沒命的!所以,如果不想死的話,你一定要仔細回想,不漏一絲一毫地將你和小殿下的去向完整地說出來,知道了嗎?”
“嗯,虎子知道了,阿縁姐姐,虎子剛纔講到哪裡了?”小虎子愣頭愣腦地問。
“你說到小殿下罰你在樹下金雞獨立。”阿綠在心裡嘆了口氣,給小虎子提示道。
“哦,殿下罰我金雞獨立,還不許我睜開眼睛,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擔心殿下撇下虎子一個人跑掉,所以隔一會我就閉着眼睛叫一聲‘殿下,殿下你還在不在?’,殿下每次都懶洋洋地答應一聲‘我在這呢,你別叫了,打擾我想心事’。我聽殿下躺在花叢下想事情,便放心了,然後我也就閉着眼睛想心事。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我猜,大約有半個時辰吧?我聽附近安靜得很,不放心,又叫了一聲‘殿下?殿下你在嗎?’這次我沒聽到小殿下的聲音,我覺得奇怪,便連着叫了幾聲,還是沒回應,我便悄悄睜開眼睛,四下裡一望,哪裡還有殿下的影子?!殿下他,他揹着我偷偷溜掉了!他不要小虎子了!”
阿綠聽到這裡,心又提了起來,這麼說來,小虎子也不知道小皇子去哪了,這可如何是好!
她在原地團團轉了兩圈,又猛地停了下來,抓着小虎子的肩膀,厲聲問道:
“小虎子,你給姐姐說實話,你剛纔說的這一切,是不是真的?還是隻是你和小殿下玩的遊戲,想捉弄嫋娜宮的宮女和太監們的?”
這不怪她會有這樣的相法,主要是偃初弦這個小皇子平時略微調皮淘氣了點,又古靈精怪的。
娜妃娘娘在的時候,他表現得倒是挺乖巧懂事,娜妃娘娘不在跟前的時候,他可是想着法子的頑皮。
嫋娜宮裡大大小小几十號宮女太監,就沒有不被他捉弄過的。
所以,阿綠覺得,這次或許又是小皇子想的什麼鬼點子,逼着傻不愣登的小虎子配合他演一出“失蹤”的遊戲呢。
當然,這也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但願小皇子是在玩遊戲,而不是真的消失不見。
小虎子睜大眼睛,將一隻碩大的腦袋擺得像只撥浪鼓:
“阿綠姐姐,這次小虎子說的可是真話,我不敢騙你的,殿下真的不要我了,不對,他是一個人悄悄溜掉去玩去了,哼,有好玩的殿下都不帶我,殿下一定是生虎子的氣了。”
小虎子說到後面垂下頭,兩隻手揪着衣角,顯得很難過。
“好好,姐姐相信你,那你說說,後來只剩你一個人了,你又幹嘛去了?爲什麼大家都找不到你?爲什麼你又這個時辰回來了?”
“哦,我見殿下扔下我一個人在那裡,心裡便着急了,很想立即去尋殿下,但又怕殿下只是內急了去如廁,萬一我剛走開殿下就回來,看見我沒有聽他的繼續受罰,他肯定會不高興的,所以我繼續保持着金雞獨立的姿勢,只是我的眼睛沒有再閉上了,悄悄地眯開了一條縫。”
小虎子似乎很得意自己的小聰明,說到這一段他的臉上綻放出驕傲的神采,但在對上阿綠那雙又緊張又精明又惱怒的雙眼時,他立刻意識到不對,趕緊收起得意,繼續說道:
“隔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殿下仍舊沒回來,我意識到我是真的被殿下捉弄和拋棄了,所以我將腳放下來,揉了一會,又想了一會,便起身去尋殿下。”
阿綠忍不住插嘴問道:“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尋了?爲什麼大家都找不到你?”
“阿綠姐姐,我去了冷宮那邊,還去了一個只有我和殿下知道的地方,你們都不知道的,可能你們就錯過了。不過,在冷宮那裡,我轉了好半天,也沒看見殿下的影子,問冷宮裡那些披頭散髮的鬼,他們也不理我,我怕那些鬼,又沒看見殿下,便跑了。”
冷宮裡都是犯了大錯不受寵被貶的妃子們,在裡面久了,出去的希望不大,裡面又冷清得可怕,加之又被奴才們欺負,所以個個都懶於梳扮,在小孩子看來,活像是鬼。
“那,另一個只有你和小殿下知道的地方是哪裡?”
阿綠心裡隱隱祈禱着,小殿下和小虎子所說的那個只有他們倆知道的地方,可千萬別是那個地方呵。
小虎子垂着手,想了一會,似乎有些糾結要不要將秘密地點說出來。
好在,他的糾結時間並不長,很快他就擡起頭坦白交待了:
“阿綠姐姐,那個地方在快到山頂最中心的位置,就是皇上舉行各種祭祀儀式的祭祀臺那裡。”
阿綠聽小虎說的是祭祀臺那裡,心裡鬆了口氣,慶幸他們沒有去那個禁地。
但這口氣並沒能鬆多久,她很快就被眼前的事實給拉回了現實。
看樣子,小虎子去了祭祀臺,依然也沒有找到小皇子。
那麼,小皇子到底躲到哪裡去了呢?是他自己躲起來和大家捉迷藏,還是,他是被有心之人給……
想到這裡,她不敢再往下想,似乎只要她一想,就會成真一樣。
她明知不可能卻仍然抱着最後的一丁點希望問道:
“小虎子,你在祭祀臺和冷宮那裡都仔細尋找了嗎?是一寸一寸每個角落都找了嗎?你真的沒有找到小殿下?”
小虎子搖搖頭,“阿綠姐姐,我不敢騙你,我是真的沒有找到殿下,這兩個地方我找得很仔細,就怕殿下故意藏起來逗我玩。”
阿綠跌坐在迴廊的臺階上,想了想,果斷地讓小虎子帶着他們,沿着他經過的地方再找了一遍。
一個時辰後,他們依舊是空手而回。
小殿下偃初弦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了,再也找不到了!
而且,綜合得到的消息,阿綠感覺,自打小殿下出了嫋娜宮後,見到過他的人似乎就極少極少。
被問到的每一個認識的人都不能百分百肯定地說與小殿下正面相遇過,頂多只說聽到過他的聲音,或者說是遠遠地見到過他的背影什麼
的。
這可真是一件極其詭異的事情!
阿綠不敢再怠慢了,這事太蹊蹺了,她必須儘快地稟報給娜妃娘娘知道,讓娘娘找到皇上出動宮裡的侍衛尋找。
聽完阿綠的講述,沉香殿裡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大家都面面相覷,覺得不可思議,可又提不出什麼好的法子。
娜朵平素是個相當有主見的女人,在兒子失蹤這件事上,雖然一開始她比誰都着急和擔心,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不是乾着急的時候,她做爲孃親,必須沉着冷靜才能想到好的法子,萬萬不可亂了陣腳。
轉過身來,她對着佟貴妃和南夜千潯說道:
“貴妃姐姐,潯王殿下,恕我不能繼續在這兒陪着各位了,我現在必須將這事稟報給皇上,請求皇上派侍衛嚴查和搜尋弦兒,我先走一步了,請容我告退。”
說罷,也不待佟貴妃開口,她站起身帶着阿綠匆匆離開了沉香殿。
對於她此刻的“失禮”,佟貴妃倒是沒有說什麼,臉上也還算平和,其他在座的妃嬪和公主們倒是小聲議論起來:
“初弦皇子平時也太調皮了一些,我覺得吧,娜妃娘娘也是太過着急了,說不定,到用膳的時辰,小皇子肚子一餓,自然而然地就回宮了。”
“說得也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在禁衛森嚴的皇宮裡,怎麼可能會說不見就不見嘛,這不是明擺着批評皇上手下的侍衛是酒囊飯桶嗎?”
“你們的關注點怎麼在那方面呀?難道你們不覺得剛纔娜妃的態度舉止有失禮節嗎?就算她不將貴妃姐姐放在眼裡,自恃她是異國公主,但今天好歹有個南夜國來的潯王爺在呢,怎麼說她也不能說走就走,將人家王爺扔在這的。”
“對對,確實是很失禮的一件事,娜妃仗着自己生了個皇子,皇上對她的十九皇子又很喜愛,平素在宮裡就各種看不起我們,也不主動和我們走動,這倒也罷了,我們也不計較,今天她可是將臉丟到南夜國去啦。”
……
這些人議論的聲音雖說不大,但也不小,剛好足夠坐在一起參加宴會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歌飛飛雖然和娜朵今天只是第一次見面,不瞭解她平時的性格脾氣,但這些人在這個時候背後說一個兒子失了蹤的母親的壞話,她可是聽不下去了。
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在南夜千潯牽着她的手站起來之際,她甩開他的手,故意大聲地自言自語: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幫子人,見不得別人好,也見不得別人不好。別人好,她們會死命地嫉妒吃醋各種攻擊,別人不好的時候,她們不但不幫着解決困難,反而更是逮着機會潑髒水說閒話極盡所能的挑撥,甚至還幸災樂禍的落井下石。一個人要做到心善心慈,以平常心關愛他人,做到無愧之心,纔是真正值得他人尊敬的人。”
她這話不指名道姓——反正她也不認識他們,指不出名也道不出姓——也不點出事實,只是泛泛感慨,似乎是隨口說出來,不針對任何人任何事。
但在座的都是精明人,大家怎會聽不出她話裡的奚落和諷刺之意。
想要反擊回去,一來人家又沒點他們的名針對他們,二來她又是南夜國二皇子未過門的王妃,將來的身份地位比他們都高。
這樣的貴客,他們暫時還不敢得罪,所以一個個臉色訕訕,或者沉下臉來不說話,沒一個人接她的話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