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叩叩叩。牀上的男人不耐的皺眉,聲音嘶啞的說:“誰?”
習慣性的手一撈,卻沒有發現牀上的人兒。
男人的眼陡然睜開。他的眸子裡面夾雜着一絲絲暴虐的氣息。門外的人應:“主子。”
男人一聽知是眉舒說:“候着。”
眉舒在外低眉順眼的應:“是。”
心裡莫名的焦躁手下也快了幾分,套上外袍,男人幾步跑上前開了門,他的臉頰竟然還是腫的高高的。
“主子,您的臉……”
眉舒皺眉對着門外的小丫頭說:“茵茵,還不快去給主子拿凝玉膏,還愣着做什麼?”
門外的小丫頭應了聲急匆匆的跑去拿,眉舒親手打溼了帕子用溫水幫男人細細的擦拭着臉上的瘀傷。男人忍着痛不吭一聲。等眉舒清理了一下他的臉,清涼的藥膏在男人的臉上暈開。男人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昨天晚上陸暖伊的臉上也是觸目驚心的腫。
那個時候他真的氣瘋了,在夢裡夢見桑桑不要他跟着阿睿走了。又被她打了一巴掌,他就動了手發了狠。現在想想她豈不是整整被打了四巴掌。陸暖伊就是被他遷怒的。現在那股子狠勁過去了,他卻開始後悔了,又恨她爲什麼不能服個軟。
因此端上的早餐他看葉不看一眼,只是看着眉舒問:“你看見她沒?”
眉舒愣了一下支吾着說:“主子,自昨晚到現在眉舒都沒有看見小主。你們看見了嗎?”
“沒有。”
那些小丫鬟全都那麼說,男人抓住椅子的手輕輕的顫抖,呵斥道:“那還不去找,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是。”
一溜的人整齊的應了他,也不敢耽擱,在整個碧遊宮尋找起來。這碧遊宮本是皇家避暑勝地。佔地幾萬畝還多。要尋個人也並沒有那麼容易。好在陸暖伊體力不支的情況下並走不了多少路。她跌跌撞撞之下竟然闖到了舒蘭殿後面的妙香樓。因爲蘭花開的好,這妙想樓就是專門放曬乾的蘭花,還有其他被蘭花薰過的荷包衣料之類的東西。
這些倒是不相干的,只是妙想樓那白玉階梯正是陸暖伊的去處。她穿的是一身白衣又是蜷縮在漢白玉柱下面,早上天剛剛擦亮就來打掃的人根本沒有發現她,等到他們打掃完了,這妙香閣就更沒有人來了,花開的正好,還不到曬蘭花的時候。
卻總歸還是被找到了。
“主子,找到了,在後面的妙香樓。”
男人正在院子裡面急的走來走去等消息,頭髮都沒有梳好,看起來有點亂糟糟的。
他也顧不了那許多,拽上傳話的那個丫鬟就一路疾奔到妙香樓。
“在哪裡?”
一眼看過去沒有發現人,男人的情緒越發的暴躁,那個丫鬟顫巍巍的說:“在柱子下面。”
男人的眼神不好,就是還能看見的那隻眼睛也是不好使的。他看不清越發焦急,竟然直接奔上白玉階梯,和一陣旋風一樣
,等到爬上去的時候氣喘噓噓,終於在白玉柱子下面發現了陸暖伊,她仍舊抱着雙腿,把頭埋在腿上,肩膀微微的顫抖,男人的手碰到她的指尖,冰冷的可怕。
“女人,你醒醒。”
男人用雙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微的動了一下,用一種特別緩慢的速度慢慢的擡起頭看着他,臉色憔悴的可怕。她的眼睫毛輕輕的扇動,反抗的輕輕把手從他溫暖的掌心裡面掙脫出來。
“別碰我。”
她冷漠的眼神就是最歹毒的毒箭,射的男人萬箭穿心。情不自禁的就把手縮了回去。
成功推開男人,陸暖伊強撐着從地上站起來,背脊挺得筆直,看起來沒事的樣子,實際上她的頭已經痛到要整個都裂掉。
“陸暖伊,你一聲不吭的跑出來算什麼?”
看見陸暖伊明明臉色這麼難看還強撐着,他心裡面的那把火就又開始燒起來了。
陸暖伊咬着脣,努力的抵抗着身體的虛弱。男人的大吼讓她更加的難受起來。
“喂,你說話啊。”
陸暖伊緩慢的轉身,露出一個冷漠到極致的表情,她的眉輕輕上挑,蔑視的看着他,嘴角掛着一個嘲諷的笑容,嘴巴里面吐出一個個字,她說:“阮桑背叛你的滋味是不是讓你很絕望?”
陸暖伊的聲音極輕極輕,他的臉上變得帶着隱忍的憤怒,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語氣壓抑的說:“陸暖伊,你真的知道這件事。”
他的口氣是肯定的,因爲清醒之後,他明白陸暖伊昨天是故意刺激他,也知道陸暖伊知道這件事情。
“你夢裡全說了。”
陸暖伊的眼神更加的冰冷,男人默然,一時之間他們之間的空氣變得詭異起來。
“我說你是個沒種的頭上綠的發光的懦夫。”
陸暖伊的舌滑過蒼白的嘴脣就出說這句殺傷力巨大的話。男人的雙手攥成拳頭,狠狠的擊在白玉柱上。他失控的吼:“別說了,陸暖伊,我恨不得掐死你。”
男人的眼神變得兇殘血腥,可是看見陸暖伊紅腫的臉頰,他還是忍下心中沸騰翻涌的怒氣,剛纔他的拳頭砸的白玉柱上全部都是他的血。
陸暖伊梗着脖子嘴裡說着更惱人的話,她說:“你掐啊,你不掐我就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被自己的弟弟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就連你的兒子都是你弟弟的吧。”
說到這裡陸暖伊臉上露出癲狂的笑,那笑聲讓人膽寒。
“陸暖伊。”
男人大喝一聲,拳頭就砸到陸暖伊的肩膀上面。泥人都有火性,何況他從來不是泥人,並且脾氣暴躁的很。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一拳下去,陸暖伊竟然連避開的力氣都沒有被他正中目標,然後竟然從白玉階上直接滾下去。驚了臺階下面被男人吩咐不許靠近的下人們一跳。
男人看着自己揮出去的拳頭,心裡面直髮冷,齒寒的說:“原來她竟然是想死,還想親
手死在我的手上。”
他終於知道,剛纔陸暖伊的眼神是那樣決絕。她昨晚本來就被折騰的氣血全失,卻還是在這冰天雪地裡面坐了整整一晚上。肯定生病了,百餘階的白玉階梯要是較真算起來也足夠把一個人摔死的。
男人高高的站在百餘階梯上,看着下面,忽然快步走下去。一步步的直到看見陸暖伊,血,她的身下全是血。那些下人看見這樣,竟然全愣在那裡,男人顫抖着手指探上她的鼻尖,萬幸,還有呼吸。
“去叫御醫,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
男人大吼,他的聲音裡面帶着害怕,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害怕。那些血竟然是從她的大腿那裡流出來,他恨的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巴掌,本來就沒好透的臉更加的腫了。
他嘴裡顫巍巍的唸叨:“怎麼會這樣?明明每日都服了浣花草的,現在才停了幾天,怎麼會這樣呢?”
眉舒趕緊勸道:“主子,可不敢這樣,您臉上的傷還沒有好。以前也有這樣的例子的,總會有那麼一些意外發生的。”
男人嘴裡自嘲的笑:“呵呵,意外,竟然偏偏發生這樣的意外。伊伊,我錯了。伊伊,你不要嚇我。”
“主子,劉太醫來了。”
白髮蒼蒼的太醫看見當今這樣的失控,趕緊說:“主子。我先替她止血。”
老太醫手上的銀針在陸暖伊的膈俞、肝俞、腎俞、命門、氣海、中極幾個穴位紮下,她身上的血纔沒有流的那麼厲害。
老太醫對着男人說:“皇上,這裡不適合施診,還是先換個地方吧。”
男人這才把陸暖伊抱起來,一邊往最近的地方找了一個房間把她放到牀上,一邊焦急的問:“劉太醫,她怎麼樣了?”
劉太醫實話實說:“這……剛纔微臣給她號脈,脈相虛薄,再加上失血過多。”
男人狠戾的說:“別的我不管,只要你把她的命救回來,要是她死了,你一起陪葬吧。”
男人現在的眼裡全是那一大片鮮豔的血紅。他什麼都不想管,要是她死了,不,想都不能想,一想到,心肝肺都疼的厲害的緊,明明也沒有認識多久的啊。明明也沒有多熟悉。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見她那樣安靜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面,再也不能和他吵架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在乎那個已經沒有了孩子,那個時候他滿心滿眼都是她。只想着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劉太醫顫巍巍的看着滿眼猩紅的皇上,趕緊保證的說:“微臣一定會盡力的,一定會把這位小主治好的。”
聽見劉太醫的安撫,男人眼中的血腥味道果然淡了一些。即使知道太醫的保證有多虛假。
他臉色煞白,什麼也不做的看着劉太醫寫下的藥方,然後熬好了藥,他自己親手端着,一口一口的喂進陸暖伊的嘴巴里面。剛纔劉太醫會那麼爲難是因爲她還發着燒。這對於陸暖伊簡直就是雙重傷害。
男人很害怕,她一定不會死,一定不能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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