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平原已有七八日了,採集了不少的靈草,也遭遇了幾個不長眼的修士。現在的張凡,對時常出現的靈草不再驚喜過度,從死者身上拽下乾坤袋來也不感牴觸,反而覺得理當如此,心中少有大的波動,一派平靜。
在一顆年份五百年上下的人蔘前面蹲下,揮手佈下隱跡的小陣法,張凡細心地採摘了起來。
這套陣法還是從一個御靈宗弟子的乾坤袋中搜出來的,他畢竟經驗不足,從沒有想過,在採集靈藥的時候還需要佈下陣法。
這樣的結果就是,在一次採摘過程中遭到偷襲,不僅靈藥毀損了,還差點陰溝裡翻船,也就是從那個偷襲的修士身上,張凡找到了這套陣法的陣盤,稍稍擺弄,當即明白了功效,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動作輕柔地理清根鬚上的泥沙,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玉盒,把四肢俱全、根鬚繁密的人蔘小心地放入後,張凡剛一站起來,忽然神色一動,收回陣盤的手也不禁頓了一頓。
略一猶豫,他還是把陣盤收了回來,斂息隱跡的效果頓時消失了。
遠處,一名身着白衣的法相宗女弟子,正被人追逐着往這個方向逃竄,見狀一愣,稍微感受了一番氣息,發現是同門,登時大喜,高聲呼救道:“前面的師兄,救命啊!”
聲音之激昂高亢,聽得張凡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選擇現身而不是繼續隱藏,自然是有救下這名女子的念頭。這幾天下來,除開一些抱成團的、過於安分不知道貓在什麼地方的,大多數普通弟子都已經遇難或者有自知之明,早早的退了出去,剩下的,多少都有一點本事。
偏偏張凡露在表面上的修爲就區區煉氣期八層,在剩下的這些精英中,不說墊底至少也是倒數幾位,再加上這麼多天沒有怎麼出手,只怕別人都已經忘了這塊區域還窩着一名高手,阿貓阿狗的都往這裡竄,很有些煩不勝煩的感覺。
正好藉此機會,拿後面追來的那名煉氣期十一層的幻魔道弟子來立威,震懾下宵小,至於救人,不過順帶而已,反正有這個能力,多少伸伸手也無所謂。
張凡站在原地稍等了幾個呼吸的時候,那名藍衣女修士御使着一件水網狀法器,狼狽地逃到了近前。
剛一停下,女修士面露感激之色地望了張凡一眼,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嘴張到一半,忽然僵住,顯然是纔看清他的修爲,臉上露出了後悔、苦澀的神情。
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發覺已經逃不掉了,終於無奈地道:“這位師弟,他是幻魔道的核心弟子姬無瑕,垂涎我的美色,已經追了我三天了,法器大都已經被他毀掉了,師弟一定要救我。”
“垂涎美色?”張凡望着她不過普通的容貌,有點無語。
這位同門初見時來回變幻的神情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對此張凡並沒有感到不忿,反而鬆了一口氣,稍稍放下了對她的警惕,觀察起停到十丈開外的男子。
一看之下,張凡有點理解他爲什麼要取姬無瑕這種怎麼聽都有股女氣的名字了,眼前的男人生得嬌媚無雙,比起惜若、雲依依那個級別的絕色,也就是稍差一籌而已。
至於會對藍衣女子這種水準的女人苦追三天,也只好理解成人家的品位特殊了。
輕輕按了下飄動的粉紅色衣袍,姬無瑕打量了下張凡身上的玄金袞服,黛眉輕蹙,檀口微張,柔聲細氣地道:“這位師弟……”
話還沒說完,一支火紅色的箭矢便直射他眉間,把下面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他臉上閃過一絲驚色,隨即也不見動作,只見眉毛一挑,一個黑亮的光罩騰起,將他全身護住。
火箭撞擊到光罩上,彷彿蚍蜉撼樹,竟連一絲波紋都沒有激起。
爆炸的煙霧很快散去,光罩靈性十足地閃爍了兩下,便消失不見了。
“你……,你,居然偷襲人家!”姬無瑕驚怒交加地叱道。
這人說話怎麼這麼……娘啊!張凡身子不禁抖了抖,這才行若無事地聳了聳肩,眼睛望向天際,也不說話。
“你……,我要殺了你。”被人如此無視,姬無瑕俊俏的臉蛋兒頓時扭曲了起來,手一揚動,一張紅豔豔的手帕鋪天蓋地地罩下。
“啊~~~~”張凡一直插在乾坤袋中的手,才伸出了一小半,便聽得一聲尖叫在身邊響起,緊接着,藍光一閃,藍衣女子竟然掉頭就跑,哧溜一聲,再次出現已經在百丈之外了。
張凡現出一絲怒容,隨即消散,回覆到了平淡的模樣。
“你怎麼就不信我呢?”搖了搖頭,他斷定藍衣女子活不過今日,爲一個死人生氣,不值得。好在自己出面也不只是爲了救人,否則,遇到這號人真是讓人血都涼了。
之前倆人毫無遮攔地橫空而至,藍衣女子又大呼小叫,往下張凡與姬無瑕也必有一戰,這些都是動靜不小的事情,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此時想必有不少修士已經來到了周圍窺探,如果藍衣女子真如她自己所說的法器盡毀的話,那是十死無生。即便是實力完全,以她煉氣期十層的修爲,又無異寶護身,沒有震懾他人的實力,活下來的可能性也到不了一層。
藍衣女子毫無徵兆的遁逃讓兩人都有些錯愕,不這點心理波動對他們的動作並沒有什麼影響。
落魂鍾從張凡的手上飛起,臨空頂住了化作天幕下壓的手帕,同時他手一亮,大把的靈符飛出,包圍住對方就是一陣狂轟濫炸。
他們這種等級的修士,已經不是低階靈符可以堆死的,這樣的手段,多數只是作爲騷擾,最多不過消耗對方一些靈力罷了。
不想,張凡卻似對這次靈符轟擊抱有很大希望,屏息靜氣地凝望着爆炸的中心。
“砰!”的一聲,爆炸形成的烈焰風暴被什麼東西從內部頂開,爆鳴一聲消散了。中心處,由白色紗帶快速環繞形成的,猶如實體的紗牆也由此露了出來,從瞬間爆發時散逸出來的靈氣來看,至少也是一件高階法器,甚至可能是頂階法器。
驅盡火焰,紗帶收回,在姬無瑕的手臂上纏成一團,化作了白色的水袖。
“啊呸!髒死了。”姬無瑕擡起水袖在臉上死命地抹着,同時蘭花指點來點去,恨聲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一定要宰了你。”
他的話,張凡自然是充耳不聞的了。
在姬無瑕露出白色紗帶的時候,他終於鬆了口氣,一直捏在手心的飛雲舟也被收了回去。
張凡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在姬無瑕不動聲色地亮出黑色光罩,輕描淡寫抵擋住他的偷襲時,心中其實很是被震撼了一下。
以落日弓的威力,即便是師父韓浩的洞府禁制,也能多少激起一些波動,不料對上那個黑色光罩,不僅紋絲不動,甚至連點反應都欠奉,差距大到這種程度,已經足以威脅到他的生命了。
之所以只是拿出飛雲舟備用,而不是跑得比藍衣女子還快,卻是因爲張凡不相信這樣強度的護罩,能由姬無瑕這個煉氣期十一層的修士施展出來,即便是什麼寶物上附帶的,也絕不可能無限制地使用。如若不然,這樣堪稱逆天的寶物,絕不可能在修仙界默默無聞。
這時張凡眼見對方抵擋那些低階靈符都顯得有些費力,雙眼登時一亮,不僅把隨時竄逃的心思收起,而且毫不猶豫地一拍乾坤袋,將多情環祭出。
層層銀白色的環影閃過,對着姬無瑕當頭罩下。
霎時間,漫天盡是多情環破空而去激起的歷歷風嘯,盡顯頂階法器的赫赫威勢。
一見如此聲威,姬無瑕嬌媚的臉蛋頓時失去血色,靈力拼命地灌輸,手上的水袖再次幻成了紗牆,環繞周身。
“噼裡啪啦”聲響過,紗牆受不住多情環上蘊藉的巨力,寸寸崩潰,塌陷了回去。於是,多情環在外,紗帶在內,兩相一合,一個糉子便成形了。
此人竟然是個繡花枕頭,白瞎了十一層的修爲,還有這件……
張凡自嗚咽不停的姬無瑕腰間拽下一個墨玉佩,放到手心仔細端詳了起來,想來這便是讓他差點腳底抹油的異寶。
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他把玉佩收回乾坤袋中,正伸手摸向糉子的乾坤袋時候,一聲嬌笑由遠及近地傳來,張凡心中一驚,手上的動作也不禁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