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纔剛剛上場呢”
張凡的眼中,閃過一抹寒芒,若有所指,目送着孔雀明輪王等遠去。
他與一衆上古妖王的交鋒,其他人或許不曉得其中奧秘,張凡自己卻是心知肚明。正如孔雀名倫王所說的,他們上古妖族一脈,至少在這個時候,沒有與張凡生死對決之心。
從頭到尾,無論是暴躁之大猿王、多智之智狼王,還是擅卜天機的玄武王,都只是試探罷了。
若非如此,以那暴猿的性子,豈能強自按捺,早就揮舞着鐵棒衝了上來,輸贏不論,打了再說。
這種莫名其妙,說不出是善意還是什麼意味的舉動,換做平時,張凡定然不會就那麼讓他們簡單離去。
“可惜,現在不是時候啊”不爲人所見的,張凡拳頭漸漸握緊。
他願意讓孔雀明輪王等上古妖王離去,有人,卻是不願
“慢”
一聲如同利劍破空般的聲音,豁然迸發了出來。
伴着這聲音,一衆妖王離去後,猶自留在法相宗山門外的十餘朵化神雲氣瞬間一空,露出了其中十餘個峨冠博帶的男女。
當先一人,身材矮小如童子,五官輪廓也顯得稚嫩,偏偏面無半點表情,彷彿戴上了一副木雕的面具一般。
他一手一手豎於胸前成劍指,又不是凝聚靈力於其上,倒更像是某種禮節,或是某種修持。
先前那聲“慢”,正是此人所發。
一見這人,場中就有不少人“哦”地出聲,顯然是認出了其身份。
張凡看着他這個劍指豎於前的姿勢,似也覺得有點眼熟,一時間又回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下意識地回首望了身後一眼。
那裡,法相宗衆人,張凡座下七弟子,還有清風道君、老兔子、屍棄道人、丹師叔通等人。
其他人也就罷了,老兔子、清風道君他們幾個,定然知曉這些化神道君的來歷。
“心劍持他們是心劍苦寂宗弟子。”
“東皇小心,這是那長風老怪物的門下,一個個都是瘋子。”
察覺到張凡的目光,連續兩個聲音想起,前者是清風道君,後者卻是那來歷古怪,態度更是古怪的老兔子。
“心劍苦寂宗?長風真君”
張凡的臉色變了一變,立馬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歷。
當年在地下修仙界,在海外大荒島,他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與心劍苦寂宗有過齷齪,仇怨可說是結得不輕。
他當年不過是一個結丹宗師,自不會腦殼壞掉非要跟一個在靈仙界也有着若大勢力的上古大宗門過不去,奈何這心劍苦寂宗是靈仙界中執掌氣運,負責收攏天下氣運以供靈仙界的存在,與張凡可說是天然的敵對。
這個宗門的實力也是強絕,在當時靈仙下界不易的情況下,接二連三地以元嬰真人和化神道君狙殺張凡,着實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與兇險。
現在,終於到了與照面的時候了。
“這就是所謂的‘心劍持’了?”
張凡的目光,慢慢凝到了那心劍苦寂宗當先一人身上,尤其是那劍指修持姿勢,有一種說不出的玄奧在其中。
前世佛道,皆有類似的修持姿勢,倒是今世所見,唯有這心劍苦寂宗一門。
“長廉道君,你又有何指教?”
遠方天際,一團五色光暈去勢不止,惟有一個施施然的聲音傳來。
孔雀明輪王的聲音
不同的是,此時的孔雀明輪王語氣,無有與張凡對話時的莊重,話語內雖不顯,然聽在耳裡卻反而帶着一種蔑視與孤傲,好像這“長廉道君”,不配與他言談一般。
上古妖王中的絕世人物,在這不經意間的一語中,顯露出了妖王的孤傲與不羈。
“哈哈哈哈~~兀那長廉,你還是別說話了,回去跟在你那長風老師兄屁股後面,做一個捧劍童子比較適合你。”
孔雀明輪王的聲音方落,聲聲狂笑傳來,話語中的含義,直將那長廉道君貶得一文不值。
張凡冷眼旁觀,正見得長廉道君那修持劍指狠狠顫動了一下,幾乎持之不住。
他自是不知道,這長廉道君的出身,還真是心劍苦寂宗長風真君的捧劍童子,只是後來長風真君見他伺候得好,又有一身契合心劍苦寂宗法門的資質,這才稟明其師將其收爲了弟子。
名義上,長廉道君是長風真君的師弟,然而在被收入心劍苦寂宗門牆多年,他的修煉多是長風真君代師教導,那捧劍童子的工作,更是一直做到了元神大成爲止。
這番經歷,在靈仙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與心劍苦寂宗相善者自是會當面提起,那一衆妖王卻不給其面子,逮到機會就要諷刺一番。
當着百萬羣仙的面被人如此毫不留情地嘲諷,長廉道君幾乎是強自按捺了下來,才強忍着不曾將羞惱化作心劍刺去,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明輪王,諸位妖王,你們忘了與家師兄的約定了嗎?”
“約定?”
一聲反問,天際五色雲霞豁然暴漲,恍若五彩華蓋,遮蔽天宇。
“什麼約定?”
“孔某隻是跟長風老雜毛說要來湊這個熱鬧,與邀戰東皇道友。”
“現在來也來了,戰也戰過,還不迴轉,更待何時?”
孔雀明輪王戲謔的聲音傳來,頓時讓長廉道君臉色黑如鍋底,那心劍持更是顫抖直要把持不住了。
看他那模樣,張凡都有點可憐於他了。
妖王就是妖王,這行事風格,很多時候的確是會讓人七竅生煙,三尸神暴跳。
孔雀明輪王他們幾人那也叫邀戰,充其量不過是試探罷了。要是張凡頂不過去,不能給他們足夠的威懾,或許他們真會踐約也說不準,然而現在自然一切休提,一衆上古妖王明顯跟長風真君不是一路,估計正抱着看好戲的心思呢。
“明輪王你……”
長廉道君正要再說什麼,忽然一聲冷哼在他的耳中響起,震得他臉色發白,到口的話竟是說不出來。
“哼”
“今時今日之東皇,頭頂東皇宮,憑依東皇境,身懷蓋世神通術,手持周天星辰圖,長風老雜毛要我妖族爲其前驅,與東皇廝殺,做得好美的夢。”
“長廉,等會告訴那老雜毛,這等手段幾萬年來大家都看膩味了,再拿出來,忒也丟人現眼。”
說話間,天際五色雲霞收縮,包裹着一衆上古妖王,向着原本靈仙闕的所在飛去,唯有恣意張狂的笑聲,從九霄雲外傳來,不盡譏諷之意。
“你……”
“……”
長廉道君的臉色黑了又白,白再轉紅,最後發紫,緊要下脣,良久才吐出了兩個字來:
“孽畜”
可惜這聲斥罵,足足遲了不下十息,不見豪氣,反讓人鄙夷,哪怕是那百萬羣仙,也看輕這個化神道君,怪不得他不被一衆妖王放在眼中。
“終究是做慣了捧劍童子,不成氣候啊”
“長風真君也算是所託非人了。”
張凡臉上帶出了幾分笑意,搖了搖頭。
關於這長廉的來歷,在雙方對話的空隙,清風道君已經傳言相告了,結合眼前的情況,張凡對這個人也是相當看不上。
一衆上古妖王爲何要匆忙離去?
靈力長河爲何停止了激烈的戰鬥?
那長風真君佈下了偌大的局面,他又何時會出現?
……
這長廉道君,若是能狠下心來,與孔雀明輪王等撕破臉面,只要將其拖住片刻,或許形勢就要改觀了。
現在的上古妖王們自能自如地抽身離去,這也是關鍵時刻,孔雀明輪王改了主意,不與張凡交手的原因。
此時離去就是作壁上觀,要是等長風真君等人到來,那形勢變化難測,說不準就會演變成他們妖王一方勢力,不得不在雙方中選擇一方支持的局面。
孔雀明輪王等顯然不想在這個時候做此選擇,這纔有了先前的一幕。
“上古妖王多雄才,心劍苦寂一長風”
張凡腦海中,不由得就浮現出了當年苦道人爲他講解靈仙秘聞時所提到一句話。
話裡意思,無非是:
上古妖王,雄才輩出,各領風騷;
心劍苦寂宗,唯有長風真君
這一是說上古妖王之強橫,而是言長風真君之恐怖。以一己之力,能使得心劍苦寂宗抗衡上古一衆妖王而不落下風,這是何等的無敵蓋世,怎樣的奇才天縱?
當真是心機手段,神通術算,缺一不可,無一不精。
就在張凡因那長廉道君表現而心生感慨,天上長廉道君臉上猶如開了醬油鋪般變幻不定時,一聲尖銳的呼嘯,恍若天劍裂空,倏忽而至。
這劍嘯聲中,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苦寂,聽在心中,只覺得耳、目、口、鼻皆遲鈍,生死茫然不自知。
在心底的最深處,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浮現,又似隱隱抽離,若坐困心湖,旁觀心路歷程。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讓人發慌發悸,恨不得捂上耳朵不去聽聞,偏偏又無濟於事,直灌入神魂之中。
“苦寂心劍”
“是長風真君到了。”
張凡心中一動,遠眺天外,卻是已經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苦寂心劍的特徵與威能,早在數百年前,他就曾從長風座下一名號九寶的化神道君身上見識過了,故而一眼認出。
他尚且如此,遑論心劍苦寂宗的長廉道君等人了,這苦寂心劍裂空之聲傳來,長廉道君的臉上再無半點血色。
再是愚鈍,他這個時候也明白了過來,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長廉道君心神震盪,越想越悔越懼,不知不覺中,心劍持散了開來,不再成劍指並於胸前。
“轟~”
長廉道君周身氣息暴漲,七情上臉,六慾充斥,一柄無形的心劍,懸浮頭頂,滴溜溜地轉着,似乎隨時可能劈斬而出。
這個時候,一個乾枯如朽木般的聲音,在天地間迴響:
“廢物”
雖是斥責,偏無半點情感在其中,乾枯似冬草。
長風真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