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正合出行。
法相宗的山門外,難得地聚集着一批修士。
其中兩個老者最爲打眼,就這麼隨意地站着,周圍卻空出一大塊來,其它人都躲得遠遠地,偷偷地用敬畏的目光瞄着他們。
兩個老者,面容清瘦嚴肅者姓葛,富態且笑容滿面者姓陳,皆是法相宗的結丹期宗師。
這次無回谷一行,便是由他們兩人帶領。
其餘的數十位年輕修士,就是代表法相宗參加這次試煉的煉氣期弟子,張凡亦在其中。
等了片刻,葛姓老者輕咳了一聲,道:“出發吧!”
說着袖袍一抖,一顆雪白色的水汽繚繞的珠子,“嗖”的一聲從袖口中激射而出,飛到半空中忽然一散,化作漫天的雲霧將一衆低階弟子盡數籠罩了進去,緊接着雲霧凝實成雲朵,托起衆人向遠處破空而去。
“這難道就是法寶?”張凡踏了踏腳下的雲朵,略有些興奮地想道。
剛剛雲霧一經罩下,整個人立刻五感俱失,待回過神來,已經身在雲朵上,只看見兩旁景物倒退得飛快。
驚魂甫定,一衆煉氣期修士就自然而然地分成兩撥,互相小聲地交流了。
一撥皆是身着冰蠶法袍的核心弟子和白衣飄飄的內門弟子,另一撥則由青衣和藍衣的外門弟子和普通弟子組成,兩者之間涇渭分明,彷彿不是出自同一個宗門。
對這種刻意凸顯地位的行徑,張凡雖然看不慣,但還是當仁不讓地站在覈心弟子這一撥,兩面不討好的事情,他可沒有興趣去做。
經過片刻的觀察後,張凡發現了一件與他了解到的情況不符的事情,今年的試煉弟子中,青衣和藍衣弟子依然不少,但核心弟子和內門弟子的數量明顯比往年多上了許多。這還不算,修爲水平上也增強了,居然多是煉氣期十層以上的高手,像他這樣七層左右修爲的一隻手就能數得出來了。
據他所知,無回谷試煉一向只是在下層弟子中比較吃香,宗門精心培養的優秀弟子參加進來的,從來沒有超過一層,今年居然有接近半數,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就跟俗世的情況一樣,富人總是比較惜命的,信奉“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的往往都是窮人,具體到修仙界,就是沒什麼指望的下層弟子。
張凡正尋思着,一個長得白白胖胖,眼睛小小的年輕修士,忽然擠到他身旁坐下,抖着肥肉說道:“你是張凡張師弟吧,認識一下,在下崔仁,平生好吃,養出副大肚腩,好認得很。”
說着還挺了挺規模了得的肚子,笑得跟彌勒佛似的。
張凡一愣,也跟着笑道:“見過崔師兄,不知師兄如何認得小弟?”
張凡自認爲還算低調,幾年來不是閉關修煉就是煉製法器,甚少跟這些同門們交流,這個崔仁能一眼認出自己,倒也頗有本事。
崔仁聞言,苦笑道:“我們法相宗年輕一輩第一煉器高手,怎麼不認得?說起來,我老崔在半閒堂被你家老爺子宰過好幾次了。”
這人倒是有趣,張凡頗有興致地跟他聊了起來。
東拉西扯了半天,崔仁忽然神神秘秘地在耳旁道:“張師弟,不知道這次你師父給你許了什麼獎勵?”
“獎勵?什麼獎勵?”張凡心中疑惑,臉上卻不動聲色,反問道:“崔師兄你呢?”
“哈哈,我師父難得大方了一回,說只要我們勝了,就獎一把靈器。”說起靈器二字,崔仁原本就小的眼睛頓時眯的找不着了。
“一樣一樣。”張凡打着哈哈敷衍道,心中暗道,果然有內幕,勝?勝誰?只能是其它兩個宗門了,看來宗門上層把這次試煉當成了一個賭注,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他們拿精英弟子的性命來下注,但是,這次試煉的血色比往年更加的濃重,卻是肯定的了。
心中琢磨着,張凡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崔仁閒聊着,就這麼過了一路。
十個時辰後,雲朵狀法寶在一處狹窄的谷口落了下來。
從雲朵上下來,張凡這才發現,谷外分成兩撥的近百位修士在等候着,想來是御靈宗和幻魔道先到了。
“葛道友,多年不見,別來無恙乎?”
“陳胖子,你還沒死呢?哈哈,幾十年了怎麼也不到御靈宗瞧瞧兄弟,上次給你捎的五仙釀喝完了沒有?”
話音未落,兩個老者分別乘着一把玉簫和一條紫紅色蜈蚣從兩個陣營中飛出,向法相宗衆人迎了過來。
腳踩玉簫的老者面容清雋,風度翩翩;乘蜈蚣者虯髯紅臉,霸氣自生。兩人的相貌簡直就是兩個極端,看他們與葛、陳二人打招呼的方式,想來也是結丹期宗師。
幾個結丹期的大高手互相打完了招呼,紅臉老者忽然轉過頭,目光在張凡等核心弟子裝束的修士身上掃過,道:“葛冷麪、陳胖子,這就是你們法相宗的精英修士,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嗎?”
被紅臉老者目光這麼一掃,張凡馬上覺得尾椎骨一緊,全身寒毛炸起,皮膚間更有陣陣刺痛感,彷彿要被什麼東西穿透了一般。
“哼!”葛姓老者向前踏上一步,擋在諸弟子的身前,冷然道:“赤老兒,想打一架不成?”
他這麼一攔,張凡頓覺鬆了口氣,同時心中駭然。
“哈哈,幾十年見一次面,何必呢?”陳姓老者依舊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貌似勸架,眼睛卻盡往幻魔道和御靈宗弟子的方向瞄過去,同時衣袍無風自起,即便是站在他身後,依然能感受到沖天的氣勢。
紅臉老者冷哼一聲,也不說話,只是把目光從法相宗弟子的身上移了開去。
“都幾百歲的人了,何必在孩子面前鬥氣呢!”手持玉簫的老者適時打了個圓場,道:“在下新近度了一曲,正好請各位道兄品鑑。”
葛姓老者沉吟了一下,對法相宗的弟子道:“你們先各自活動下,順便跟兩宗的道友們熟悉熟悉。”到這頓了頓,又補充道:“切記莫墮了我法相宗的威風。”
說完,把袖袍一揮,跟另三位結丹期的宗師到一旁商量去了。
面對另兩宗的壓力,法相宗的兩撥弟子不自覺地匯合到了一起,向谷口處走去。隨着大流向前,不經意間,張凡竟在青衣弟子中發現了個熟人。
“是他。”張凡神色不動,心中卻是吃了一驚。
韓偓!此刻行在他身側的青衣弟子,正是五年前在山門外長跪不起的少年。
感受下他的修爲,張凡愈發的驚訝,韓偓此時的修爲絲毫不弱與他,一樣是煉氣期七層巔峰。
當年韓偓長跪入門,其資質可想而知,又是身爲青衣弟子,不可能有張凡那樣的待遇,既然是這樣,他此時的修爲能達到如此境界,必有奇遇。
張凡心中對他暗暗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