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羅姆帶了親衛急追,兩眼通紅,憤怒的幾乎要冒出火來。他剛纔從馬西他們戰鬥的小巷外經過,已經看得了裡面一片悽慘的景象:
“這小賊!這般無恥!竟然從老弱的家眷村民人堆中突圍,這些人沒受過什麼嚴酷的軍事訓練,哪裡經得起人家大砍大殺,估計這小賊就是利用這一片混亂脫身了。”
“到底是年輕人啊,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馬西平時做事也還誠懇,一到了這等緊要關頭,還是不行啊……”
他到了現在,還不知道馬西已然戰死,第二小隊十六人,已被人殺了十一個。這番思量,已然全部想岔,便是馬西滿臉鬍渣這一副容貌,實在說不上“嘴上沒毛”這四個字,也和他心中暗恨的全不搭介。
堪堪追到土牆的臺階口,烏彪也已帶了第一小隊從對面奔到。邊跑邊喊:
“大哥,馬西第二小隊被那小子殺了大半,連馬西也已戰死了!”
“什麼!”
傑羅姆一聽,心頭一陣絞痛,他這寨中,戰力以親衛最強,其餘按小隊番號依序而下,第一第二,都算得上是寨中精英,便是碰上帝國正規軍,也能硬碰硬打。這一聽第二小隊竟然被人殺了個七七八八,又一想靳柯鵬那第四小隊怕也是凶多吉少,急怒攻心之下,竟不由得噴出一口血來,大叫道:
“好賊子!我必殺汝!”
擡頭看時,卻見蘇明海已在哨樓上左右躥跳,轉眼上到丈許高了瞭望臺上。哨樓上一個嘍囉取過一根短矛,猛力槊下,被那小賊夾手一奪,挑在了半空。
“啊——”
那嘍囉被蘇明海平着挑出五六尺,在半空中張手舞腳,直摔在土牆內的泥地裡。慘叫聲嘎然而止。
這一摔,連哨樓加上土牆的高度,差不多有二丈*,就是個石頭人也要摔成兩瓣,更不要說爲圖方便,下面尚有許多防守用的亂石,那嘍囉倒頭而下,半個腦瓜子碰地粉碎,還有半個竟被撞進了腔子裡去,立時就死的透了。
那小賊奪過短矛,順手往下一甩,人借其力,身形又憑空高起兩尺。
剩下的嘍囉拔刀旋舞,嘿然平砍在這小賊的腰身之上!
土牆下觀看的衆人俱都大喜,卻突然全部眼神一花,那少年的身子猛然出現在了嘍囉面前,那嘍囉嘶聲慘呼,卻是這旋身一刀,反將手腕撞在了對方身上,立時把自家的五指扭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
“唉……”
衆人這一聲嘆息,竟是不約而同,眼中復看到那嘍囉突地往起一跳,立刻如麪條般軟了下去。
此時天空中亂雲都已散去,露出了滿天的星光,閃閃爍爍,比那一眉新月還要亮堂許多。蘇明海轉過身來,溫柔的星光灑下,在他的雙眸中映出如刀劍錚然出鞘般淒厲的寒光。
“咯咯吱吱——”
這少年在這溫柔、淒厲、帶着料峭春寒,瀰漫着無邊恐懼的漫天星光中,拉開了一張大弓——弓開如天中新月,直指臺階下密密麻麻的人羣!
“盾!”
傑羅姆厲聲大喝,手腕一震,舞出一片刀花,護住了前面四尺方圓,不退反進,合身撲上了臺階。他雖然爲人謹慎,但若是少了血性和勇猛,又怎能在頭領的位置上立得住腳?
烏彪嘿然一躍,卻是在臺階一側跳起,反將身子搶在了傑羅姆前面,後面衆人身形錯動,一盾護一人,跟了上去。這些盜賊行動雖然雜亂,配合卻是無間,全無一點漏洞可尋。
“嘣!”
弓弦劇震!
烏彪心下一驚,身形微滯,就聽得右後高處又是半聲慘叫。
“呯!”
回頭看時,卻是旁邊的哨樓上一個嘍囉中箭,整個身子都被射得飛出了高臺,轟然摔在了城牆之上。
衆人眼見同伴一個個無助的死去,自己卻半分忙也幫不上,全都起了決死之意。
“殺啊!”
“衝啊!”
“砍死他!砍死他啊!”
“那小賊,看爺爺不踩出你的屎尿來!”
“嘣——”
又是弓弦巨響,人堆中一個大漢翻身便倒,卻是蘇明海復開一箭,又射殺了一個五級戰士。
“二哥!二哥那!”
五隊的隊長扶住了全身發軟的壯漢,嘶聲大喊,雙眼圓睜,淚水混着血水,緩緩流下。他這一小隊巡邏的地方稍遠了一點,剛剛跑出小巷,正好在蘇明海所在的哨樓附近,卻萬想不到這小賊不射向上衝的同伴,反朝着他這一隊射了一箭。他卻不知道蘇明海根本沒想着阻擊對手,出手殺人,只是爲了湊夠自家最後一點經驗。
這一根箭,從大漢的右側額角射入,斜斜向下透入,一直到了左肩鳳尾骨旁方始露出一個箭頭來。
“賊子!有種別跑!”
卻是有人看見蘇明海從高臺上一躍而下,急忙大叫。
蘇明海腳尖在城頭一點,深深蹲了一蹲身子,再往外一躍,如鷹凖般疾飛了出去,落到城外地上,團身一滾,跳起身來,立時奔跑如飛。
等衆人趕到城頭,這小賊早去了二十餘步,速度都加了上來。
後面嗚嗚呼呼之聲不絕於耳,卻是有火上心頭的,將手中兵刃甩了出去,以期能砸中這小賊一二。
蘇明海渾然不顧,復奔二十步,才聽得後面的兵刃落地之聲。到了此時,城牆上纔有弓弦嘣響,十餘個手腳快的,方射出箭來。蘇明海衣袍鼓起,再行五步,這些人箭法竟然極爲精準,便在倉促之間,也有兩枝箭矢命中後背,在衣袍上一滑,輕輕落地。又狂奔七步,第二波四十餘根箭矢也已趕到,此番卻有七八枝箭對準了人身,蘇明海不欲損失,右手持劍後伸,將這些箭矢一一格落。再奔出數步,隱入了茂密的樹林之中。
傑羅姆眼光如鷹一般,狠狠地盯着遠處黑壓壓的樹林,雙脣緊閉,口中咯咯作響,生生地咬碎了一顆大牙。
“老大!”“老大!”
寨中多年的老人雙目噴火。
“寨主!”“寨主!”
這幾年的新人也是義憤填膺。
傑羅姆悶聲不響,烏彪青筋爆出,眼中全是血絲,狠狠地開口道:
“外面必有埋伏!衆人絕!不!可!外!出!!”
…………
蘇明海在林子裡轉了幾轉,找了個小山坡,在坡頂一塊能望見黃蜂寨的巨石上盤坐下來。
他最後殺了一個五級三個三級四個對手,分別得了25、24、24、36點經驗,終於突破了四級大關,經驗到了3757/7875。考慮到永平郡買的一把血煉弓反正只溫養了一半,需求24力量、34敏捷,要加到符合要求,還得升上一級。蘇明海隨手在敏捷上加了三點,另外兩點卻是加在了體力上。
現在他力量、敏捷、體力、精神到了21、34、25、38,生命、魔力和耐力也有了71、49、105;持劍傷害達到7-14;踢擊傷害也有12-21,如果算上龍爪加成,更不得了。
但等到點擊技能時,蘇明海卻有了些猶豫:一個是陰影系的心靈戰錘,一個是陷阱系的火焰爆震。前一個技能可以造成敵人的物理和魔法傷害,同時擊退敵人。有了這個技能再手,幾乎可以肯定會幹掉劉鳴桐,即便碰上莊敬之類的老牌魔師,也應該可以鬥個旗鼓相當;而火焰爆震一出,他就基本不會懼怕大批的陣列兵士,3.3米的傷害半徑,3-4的火焰傷害,他幾乎可以將兵刃能遞到的範圍內變成一片白地。
考慮了半天,蘇明海最終還是決定先顧眼前,在火焰爆震上加了一點。
這個技能一加,卻與以前全然不同:蘇明海突覺胸腹間氤氳之氣託託震動,如同燒開了一壺開水一般,流動起來。開始還有些混雜,後來就漸趨涇渭分明,到最後細若髮絲,上上下下轉動不已。心頭更隱隱約約有一種明悟出來,卻瞻之在前、睨之在後,若有若無,怎麼也琢磨不到。
蘇明海在其中,似乎感覺到了以後練氣的路子,立時將心神灌注,仔細琢磨。卻無論如何撓不到癢處,心煩意亂間,用心更深。就在此時,尾閭、玉枕轟然一震,全身魔勁猛地散亂起來,立時就有了真氣走失的徵兆。蘇明海大驚之下,連忙凝神定氣,不再去考慮那一點感覺,幸虧這技能點上去,好像也有些收束魔勁的功效,這才勉強將真氣收攏,不過原來行走的那些路徑也紛紛散開,身內更損失了不少魔力。
他知道這是自家感悟未到,再不敢強求,又溫養片刻,這些髮絲般纖細的路徑才重新聚起,盤旋得越來越急,胸腹之間,沓沓冥冥,無邊無涯,但又似乎整片空間都在沸騰一般。最後徒然一縮,中間一點,宛如黑洞一般,將周身魔力吞了大半,形成了一枚紅到發紫的魔紋符籙,在胸腹中間部位,循着一條複雜而玄妙的軌跡緩緩盤旋。
此時蘇明海體內空空蕩蕩,魔力從原來49點降到了2點,但從頭到腳卻是舒坦已極,這種空曠的感覺,彷彿能將整個天地都容納在體內。蘇明海站起身來,待魔力回覆到了20來點,立刻迫不及待的試驗起火焰爆震的用途來:
火焰爆震:當前技能等級:1;半徑3.3碼;火焰傷害3-4;魔法消耗:3!
蘇明海對着前方空地就是一記使將出去!在這春季,那空地上的植物都已抽了新芽,還灑落着一些白白藍藍的細碎花朵,但受了這一記火焰爆震,這些植物“噝”地冒出了一片白氣,全都顯出一種焦黃的顏色來。但蘇明海仔細觀察,卻發現似乎只有具生命力的植物纔會如此,地上的枯枝殘葉卻全無影響,不過受了抽芽植物的熱量,稍微少了一點雨後的溼潤而已。
這種情況,在一些長了蘑菇木耳或苔蘚的枯枝上特別明顯:凡有寄生的區域,都顯出焦黃來,而其他地方卻仍然溼潤,地上有一二處,本來爬着幾條蟲子,蒸發的更是厲害,已經焦渴地只剩一絲黃線。
——只對着蘊含了元氣的東西發揮作用嘛?蘇明海又對着周圍空地使了幾次,發現這魔法傷害,並不是自身魔力的直接傷害。畢竟如果用自身魔力來攻擊的話,聚力於一點自然要比這樣的散佈攻擊威力大的多,同時自身經絡通過的魔力數量也有侷限,再使用這樣的方式,就有些雞肋了。
——魔力本無屬性,但它通過這一枚紅色符籙,在外面形成一個魔陣,再激起空氣中元氣的感應,纔會產生這等覆蓋面極廣的火焰傷害。這種情況,倒和他前世的變壓器增壓感應的道理有些類似。
蘇明海想通了這一點,不禁對這個世界傳說中的法師起了許多向往和懼怕之意。
他本來以爲,3.3碼半徑,那就應該有6.6米的直徑,但試驗了多次,發現其實直徑也就在6米左右。技能說明上說是投擲一個陷阱,但其實這個投擲距離也並不遠,如論怎樣刻意運用,最遠也不到八米,如果考慮揮手的距離,甚至只有七米多點。但他心中卻已經極爲滿意——這個技能,求的就是能從亂陣中脫身,平時應用,要的就是快速清除身邊的軍陣,打開一條通路,也確實只要這個距離就已足夠。
蘇明海又找了些樹林子試驗了幾次,瞭解了一些應用的技巧和數據,將體內魔力耗盡,這才歇下手來,長吁了一口氣……
再升級就難了啊……4100多的經驗,難道還真要再殺二百多人嗎?蘇明海本來以爲自己對這個世界心思冷漠,看這些人不過豬狗一般,就是殺上千人萬人,也不會皺上一皺眉頭。但如今攏共殺了不過百來個人,再想起這個,卻也不禁有些心驚肉跳。
罷了罷了,有了火焰爆震,殺起人來,也更有效率一點吧。
蘇明海擡頭看了光影幢幢的黃蜂寨,又嘆了口氣,又開始了冥想入定,心中卻留了警覺,將一半心神放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