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達
很早以來都一直想寫這樣一篇文字,不是爲了紀念誰,只是想描述一種不屬於我的生活狀態,在別人的眼裡,我似乎一直處於一種水深火熱之中,我未置可否。
小二說我難以融合到自己精神世界以外的是是非非裡。或許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世界,而我則身處其中,不願出去,今天要寫的人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女孩子,至於她是不是也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我同樣未置可否,但有一點在我看來,她一直堅持着自己的道路,並在這樣的生活方式下選擇了堅強。
我們姑且稱她爲“劉”吧。
劉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她沒有光彩鮮豔的衣服,一年四季,她都會在合適的季節穿上合適的衣服,不會冷、不會熱、不貧素、也不會吸引別人的目光。
每天早上,我們都要爬到5樓去聽煩冗的專業課,每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的手裡都會提着一個水壺,手裡拿着各式的餅乾或者麪包。
上課便坐在那裡,很少和別的女生說笑,安靜的聽講或者和我一樣的發呆。有時候會看記一些筆記,基本上她總是很早去佔最前面幾排的座位,後來他們宿舍的一個女生有了男朋友,佔座的活不再需要她去做了,於是每次上課前她和同一宿舍的女孩子們便會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教室裡,那女朋友的男生總是誠惶誠恐的樣子,劉跟在那女生的後面,不聲不響地在座位上拿出筆記本。
有時候,我在學校的馬路邊抽菸,和狐朋狗友等待獵物出現。那段日子我經常會打架,或許在那種狀態下,身體上的碰撞總是能緩解莫名的渴望與衝動。
等待的時候,我看見劉從自習室出來,耳朵上插着耳機,很是悠閒地一個人哼着歌曲,她走過我面前和我打招呼,待她走遠,同在的人都嘲笑我怎麼會認識這麼寒磣的女子。
我沒有回答,因爲在我看來,劉似乎是一種中性的動物。無論什麼性格男生,都會很自然和她親近或者交談,完全沒有異性間言語上詞不達意或者炫耀賣弄。
然而在另一方面,這種中性也意味着我們從來沒有拿劉當過女生看待,每次想起同班的女孩子時,劉總是被遺忘在一旁。
和劉熟起來是因爲上實驗的原因,我剛休學回來,上實驗課的時候總是見縫插針,在各個分配好人員的組裡混數據,劉的那一組我經常去,因爲同組的另一個女生人也很好,每次看着他們做實驗,我就在一旁發呆,有時候劉會在閒的時候和我侃上幾句,甫一開口便很直接:“你是搞藝術的吧?”
“沒,談不上藝術,就是瞎鬧,不叫藝術。”
“我哥也彈琴,我大爺的孩子,跟你一樣,長頭髮。”
“哦。”
“有機會你應該跟我哥聊聊,你們挺像的。”
“哪像?”
“說不好,反正就那個勁特像,他也老發呆。”
“我發呆是因爲我傻,我有毛病,真的。”
“騙人,你比誰都有思想,所以你才發呆。”
“啊?”
“有思想的人都發呆,沒思想的纔不會發呆,他們有時間就瞎忙,你們都想明白了所以就發呆了。”劉笑着說,“發呆的時候想什麼呢?”
“我?我發呆就是發呆啊,說不好想什麼……有時候什麼都想,有時候什麼都沒想,呵呵。”
“你看,還是有思想。”
“哪有……”很難得的,我笑了,因爲很少有人會這樣和我說話。
“你聽音樂?”
“嗯,搖滾。”
“女人聽這個的不多,喜歡?”
“一般,比沒的聽強。”劉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看不出她有什麼心思。
和劉一起做實驗的時候,有時候她也弄不出數據,於是同組的女生自己忙活,我就和她隨便扯皮,劉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說女人我一堆,女朋友沒有,這年頭談感情很難,我喜歡的都有主了,喜歡我的都不是真喜歡,和他們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像條狗。
劉說他哥哥琴彈的很好,問我如何,我說自己彈琴很差,而且因爲一些事情早就不再摸琴了。倒是經常聽音樂或者去打電腦遊戲。
實驗結束的時候,我們就各自離開教室,雖然彼此擁有對方的手機號但是幾乎沒有打給對方一個電話或者按過一條短信,現在感覺我和她的關係好象不是同學而是同事,離開了課堂,就不再有聯繫。
有一次下午第一節課做實驗的時候,劉中午洗澡完來到實驗室,我進門時看見一個很好的背影,一頭墨黑的長髮披肩而下,開始還以爲是別的院女生耽誤了實驗來和我們一起補課。直到劉留頭從書包裡取書我才發現這原來是我的錯覺,坐在她的邊上,洗髮水的味道一陣陣撲進鼻子。
那天的劉有她身上少有的一股女人味。
期末考試的時候,每逢全系在大教室的考場我都事先找到劉讓她把邊上的位子預定給我,然後用斜眼瞄她的卷子。幾次考試都這樣的通過了,事後我說,劉,我請你吃飯吧。劉沒有同意,我說要不我給你買個冰棍吧,老這樣讓你幫忙我怪不落忍的。
劉沒有答應,雖然每次成績下來我都比她高几分,但我只是聽同宿舍的女生或她覺得這次沒考好,有點難過,但從沒因爲我的分數高過她而發脾氣。
劉似乎喜歡過某個男生,我曾經在圖書館遇見過她和那個男生,當時那個男生在追求他們宿舍的另一個女孩子,劉的表情是落寞的,或許是錯覺,在一次專業課的課堂上,我看見劉坐在那個男生的後面發呆,然後突然趴在桌子上,表情痛苦。
但願這些只是我的錯覺吧,劉這樣的人,傷害她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日子過的很快,復學兩年後我有了女朋友,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偶爾也會遇見劉,有時候她會打個招呼,有時候她會不出聲響的走開。實驗少了,但是彼此見面交談的時候,她對我女朋友很不屑的樣子。
我說不出原因,或許女人天生有妒忌的本能。因爲自從我有了女朋友,以前經常聊天的女生都逐漸疏遠了。
後來的考試,我都是自己做小條,或者給老師送禮才安然度過的。
劉無論是容貌和身材都是普通的,如果把漂亮的女人比做哈根達斯,那她只能是北冰洋。大學裡種種男女間的緋聞軼事都和她扯不上聯繫。
她畢業離開了校園,找了份安穩的工作,有時候走在學校裡,我經常會想起她拿着水壺,揹着書包去自習的背影——那是一種我永遠無法體會的生活狀態。
劉總在人羣裡按部就班的生活着,但是並不盲目,在別人爲這爲那的爭取奮鬥時,她總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在自己的路上前進。感覺上她是一個內心堅強的女子,至少在大學裡,我從沒有見過她矯揉造作地博取別人的同情和憐憫。
這就是劉,一個普通、執着的女子。
2005-7-26
大殼子
於門頭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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