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梅搖頭:“我幾乎沒有認出他來,他可是老多了,他說他身體不好,是心臟病。”
“哦,是嗎?”清溪淡淡地說,其實她已經知道,現在又聽喜梅提起,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是牽掛他還是恨他。腦海中掠過他的影子,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都不知道以前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她。
往事漸漸被時間埋沒,記憶也被現實的漩渦消融,可知道他有病,內心深處還是隱隱作痛,畢竟——他是她初戀的****,是永遠忘不掉的。
“你是沒看見,你看見他也難過的。”喜梅做足了表情,“都老了,臉上的皺紋好多。當初我們上學的時候,他好像比我們大不了幾歲,現在……”聽喜梅繪聲繪色地講述,清溪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她無法把當初她記憶中的他和現在的他當成一個人,心中只是哀嘆。都不知道這多年的空白裡面,他身上發生了多少事,遭遇到多少難過。“……哦,他也住到縣城了,我們還相互留了一個電話號碼。”
喜梅終於結束了她的話,清溪心中一動:“我們也留個電話號碼吧,哦,你把季老師的電話號碼也給我,以後有事的話我們聯繫,都跑到一個地方了,大家相互之間都有個照應。”
“我買了視屏頭,也調試好了,打開視頻吧,反正我們已經見過,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了。”清溪發送了這則信息的時候,耳熱心跳,她不知道用這種方式看他會是什麼樣子。
在電腦城買視屏頭的時候,害怕喜梅驚驚咋咋的疑問,她沒敢說是第一次用,而是撒謊說自己的壞了,又擔心買回家不會安裝,佯裝讓喜梅裝到電腦上調試,卻在暗暗注意喜梅是怎麼安裝的。回到家裡就迫不及待地安上,然後打電話和李豔萍視頻,只有她明白自己的目的不是爲了和李豔萍見面,而是想看看有沒有弄好。
“這個……,總歸不好,我從來沒有用這個和別人見過面的。”他猶猶豫豫。
清溪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理,就是想要見到他,愣了一下,寫道:“我知道我長得不漂亮,但總不至於嚇壞你吧?何況我們已經見過了,好像我沒有嚇着你。你是不是因爲我長得難看才這樣?”對於他的拒絕,她有點不滿。很多網友都要求視頻,而她都厭煩地一概拒絕,她纔不去看他們。他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而她就是想要見他,儘管只見過一次,她就認定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所以對他信任,也說不清爲什麼,很懷念和他在一起時那種暖暖的感覺,只是不知道用這種方式是不是能夠找到那種感覺。
昨晚和他說好了自己買視屏頭和他見面,要他也必須有,他答應了。現在又不肯,清溪不知道爲什麼。
“在我眼裡你是最漂亮的女人,怎麼能說自己不漂亮?只是我從來沒有這樣過,覺得怪怪的。我不是不想看見你,而是……,說實話我不好意思。”他說了實話,一個人坐那兒臉紅。
清溪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因爲她也是覺得很怪:“也許熟悉了會好一點,讓我們做一個嘗試。”發送了這則信息後,鼓足勇氣發出了視頻請求。
按着咚咚急跳的心,清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腦袋也轟鳴着,但是目光卻緊緊地盯着電腦的屏幕,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時間的長短,突然地,記憶深處隱藏的那個人跳到了屏幕上,清溪一下子呆住,她看着他,意識在霎那間出現空白,不知道用了幾個世紀的時間,也不知道是電光石火的瞬間,心靈深處的那個人終於出現。
對方也怔住,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結果,還是清溪先反應過來:“你好。”她哆嗦着手,寫下了這兩個字發送出去。她不知道如何和他打招呼,也不知道和他的這種關係如何定位。內心的深處,熟悉到不用任何提示就自然地想起,也不是想起,而是本來就存在的樣子,和自己任何一個親人的存在一樣,可他是誰?她並不知道,更無法把和他的這種微妙關係分辨清楚,說陌生人?根本不是,因爲他們絕不陌生,說朋友?他們連誰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他遲疑很久,也寫了兩個字發送過來,清溪看到也是“你好”兩個字。她盯着兩個“你好”看了好久,又把目光移到他的臉上,突然覺得可笑。她不好意思也就罷了,他可是方方面面都精通的人,什麼事情沒有見過、什麼事情沒有處理過,竟然如此拘束,都不知道爲什麼。就那樣看着他,心中漸漸生起一絲淒涼,在火車上,從他們相互知道對方開始,也相處了兩天,卻誰都沒有問過誰的名字,更不用說其它的,所以到現在爲止,她只知道他就是網上的燕青,他也只知道她是林兒,他們……就是他說的那樣,存在於虛擬的世界。
面對着虛擬的世界,她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實還是虛擬,由不得問了一句:“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愣了愣纔回答:“假的吧。”
他的回答讓清溪傷心,明明就在面前,爲什麼卻說是假的?可是她也知道面對的只是一個影像,無法捕捉,心中明白只是不願意接受:“別說是假的好不好?我們都是真實的人啊,我們都是拿真誠的心去對待對方的啊,何況我們已經見過,就不要拘泥這一個形式,讓我們走近一點,知道彼此好不好?”清溪把這句話發送出去,看着他。
“我怕走的近了,破壞了我們之間的美好。”
“不會的。”清溪不那樣認爲,更不明白他爲什麼說那樣的話。
“可是我怕呀,我只想把這種朦朧的美好保持下去,一旦離得太近,什麼都知道了,心中的美好就會有折扣,說不定我們之間就走到了盡頭。”
清溪看到了他的目光中有痛,問了一句:“爲什麼?”
“我想把這一切留住,留到永遠,所以我不願意讓我們之間知道太多,那樣的話會有傷害,還是留點距離吧。你不懂,慢慢地你就都知道了。”他說的十分誠懇。
“這樣的虛懸讓我有點害怕,我不懂你的意思,可我還是告訴你我是誰吧,我叫林清溪,這兒就是我居住的地方,隔壁是我的服裝店。哦,我的家不在這兒,我一個人住在這兒,也算是看門的。”
他看着她,很認真地看着她,動手敲了一個字:“哦。”
清溪等了好久,他沒有下文,於是問:“你不打算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
他搖搖頭,“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我叫燕青,你是知道的。”微笑着發送了這樣一句話。
“啊?”清溪驚歎了一聲,有一種受騙的感覺,然後不服:“那是網名,不是真名字,一個名字還值得這樣保密。”
“別不服,林兒,我說的是實話,無論到什麼時候我也絕對不會騙你,你只要知道我是燕青就可以了。還有,不管我是誰,我都絕不傷害你。”
看到她不高興,他又加了一句:“我們這是在網上,不同於現實的,你懂嗎?隔着太遠的距離,只能是讓對方留在自己心中,讓對方在自己心中是美好的,不然就沒有意義了。”
“我相信你,也知道你不會傷害我,所以才這樣呀。我雖然幼稚不懂事,但也不是每個人都相信的,在這個網上,我也只相信你。不管你是誰,我只希望你別讓我失望。”他不肯把姓名告訴她,讓她有一種受傷的感覺,眼裡含了淚。
清溪把飯盒丟進垃圾桶,回身對後邊的小冉說:“我要回家一趟。”
“溪姐不是吃了午飯了嗎?是不是沒有吃飽,回家再補充呢?”小冉笑嘻嘻地打趣。
這幾天清溪一反常態,中午吃了飯還要回家,說是家裡有活兒需要做。在她走後,小冉和另外兩個人就議論,她們不知道清溪回家做什麼,感覺到奇怪,因爲以前她不是這個樣子。
“我是豬啊,吃了還吃?”清溪不滿地白了小冉一眼,“晚上包餃子,我提前把肉餡做好,一會兒回家就剩下和麪包了,這樣不是快一點嘛。”
“晚上的飯着急什麼,慢慢做唄。”小冉笑道,“一個人做嫌慢,姐夫回了家讓他給你幫忙不就得了?”
清溪也笑了:“你以爲你姐夫是勤快人呢?告訴你,他從來不給我幫忙,你要是心痛姐,現在跟我回家,幫我做。”
“得,你還是自己回吧,我纔不呢,你看看天氣,出來就凍死人,我纔不想跑呢。我還是趕快回去,萬一顧客多了她們兩個招呼不過來。”說着就往店裡跑。
清溪扭頭笑着看她,等她回了店裡才慢慢往家裡走去。清溪有自己的打算,中午回家做點活兒,省的晚上緊張。之前她中午懶得回去,很多家務就集中在晚上做,這樣雖然少跑了路,但是每天回到自己住處時就很晚。自從有了電腦,她惦記着上網,晚上總是早早回自己的小屋。尤其是現在,她更是提前就把家裡所有的事情做好,晚上吃完飯就利利索索地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