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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召開緊急會議,佈置打掃衛生,說是明天,辛成市的領導要來學校檢查工作。孫校長非常重視,親自動員,要求馬上建起泰雲獨立的財務室;泰雲和實驗中學之間的小門立即鎖上,不準再通行,兩校各走各的大門。

大家都在猜測將要發生什麼事情。消息靈通人士到處宣揚,說這一次上邊主要是來查“校中校”,由辛成市季副市長親自掛帥。

方心寧就想:莫非是季副市長官報私仇,要對我方心寧趕盡殺絕?但一個堂堂的副市長,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小肚雞腸。

程校長也給大家提出了具體的要求:砸泰雲的牌子,就是砸自己的飯碗;每個人負責好自己的工作;各部門該做好的分工要紮實做好;各班班主任管理好自己的班級;任課老師上好自己的每一堂課。

關係到學校生死存亡,又加上懷疑這次檢查說不定是自己惹來的禍,方心寧當然是格外上心。他幾乎是跑步去安排學生打掃衛生。擦窗子外面的玻璃,讓學生幹很不放心,他就親自下了手。

這邊正忙得不可開交,那邊,一名學生從樓下急急地跑來,喊道:“快點兒,檢查的來了。”方心寧聽了一激靈,手裡的抹布飄落到樓下。他沒想到檢查團來得這麼快,剛纔還說是明天。

正說着,程校長已經帶着潘念剛走上來,後面並沒有陌生人。

方心寧不放心,一個勁地往他們二人的身後尋找,說:“剛纔有學生說檢查的來了,把我嚇得險些掉到樓下,難道說的是校長您?”程旭光說:“這麼緊張幹什麼?檢查的經常來,每次都這樣緊張還有命?”方心寧說:“這次不同,這次……”潘念剛說:“說起來也沒什麼不同,上邊下來檢查是督促我們工作,要是一點兒毛病也沒有,反倒讓領導不放心,認爲我們是在做假呢。要讓他們一點兒挑不出毛病,他們就白來了。”見程旭光白了他一眼,他才忍俊不禁地說:“開個玩笑。”

潘念剛走到教室門口,伸手摸了一下門上框,看看手:“打掃得真徹底,你們班是唯一一個把這個死角也打掃乾淨的。”周圍幾個學生聽到他的表揚,歡呼雀躍。

方心寧笑笑,想,乾點活倒沒什麼,只要這次學校別因爲自己而惹上什麼大麻煩就行了。

全校嚴陣以待,上上下下忙碌了一天。

第二天,校園裡格外安靜,但這安靜中卻有一種緊張的空氣充斥着。

辦公室裡,幾個沒課的老師沉不住氣了,正在議論。

“聽說,很多地方,‘校中校’都關閉了。”張風說。

“他們關不關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泰雲不是‘校中校’。”馬華說。

“我們完全不靠國家的撥款,泰雲是獨立辦學,自力更生。”牛真齡說。

“社會需要我們這樣的學校,火爆的招生就是證明。市裡也會考慮讓我們繼續辦下去的。”紀紅飛說。

“可是,高收費是不是加重了家長的負擔?”趙芳說。

大家都惴惴不安。泰雲這樣的學校在辛縣畢竟還算是個新生事物,沒有人知道它的明天會是什麼樣子。

時間將近8:00,還沒等來檢查團,方心寧就去上課。不管會不會有明天,自己都得先把眼下這節課上好。

越是要失去的時候才越是珍惜。他感覺這節課上得特別動情,好像要把自己的所有知識一下講給學生們。

“同學們,這節課的內容我說的多了些快了些,不知我講明白了嗎?”見同學們紛紛點頭,方心寧這才放了心。

回到辦公室裡,檢查團還沒來,方心寧看到大家都在那裡生悶氣。

怎麼了?方心寧的心爲之一緊,難道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一位老師看到他滿臉疑問,就說:“人家‘皇軍’要攆走咱們這些‘二鬼子’了。”他所說的“皇軍”指的是實驗中學的正式教職工,“二鬼子”則指的是他們這些招聘來的老師。這些稱呼不知來自何方,也不知起於何時,但這樣的稱呼顯然要比稱“正規軍”和“游擊隊”難聽得多。

紀紅飛也過來對方心寧說:“趁着要來檢查團的機會,有人貼大字報了。”

方心寧問:“什麼大字報?”一位老師道:“說泰雲掙不了幾個錢,全給招聘的老師發了工資,實驗中學也就只賺個吆喝,不如把泰雲的校產賣了來發展實驗中學,讓招聘來的老師哪兒來的哪兒去。”方心寧問:“貼在哪兒了?”又一位老師說:“實驗中學通泰雲的那個小門上,大概是想讓檢查團看到吧。”方心寧又問:“程校長知道嗎?”那個老師又說:“一早貼出來的,剛纔讓孫校長給揭走了。”

正式教職工和招聘老師之間究竟爲什麼會有如此大的矛盾?泰雲的收費,雖說有一部分確實用來給招聘教師發工資,但更多的還是讓實驗中學支配使用了。當初也正是由於經費不足,才促使孫校長進行這樣的辦學嘗試的。如果沒有泰雲,實驗中學在拔款常常不到位的情況下,還談什麼長遠發展?更別談什麼課時補貼、考勤費、節日福利!

對於這些情況,大家都表現得十分氣憤。

“那個後勤主任,叫什麼任缺德的?”張風說。

“是任南德。”馬華說。

“就是他,在一旁指指劃劃地說得最起勁,唾沫星子亂噴。”張風說。

“你看那雙眼睛,藏在鏡片後,看太陰森恐怖了。Ohmygod.”牛真齡說。

“他說了,辦的什麼學校,成了程家的自留地了,除了憑着師生關係選的,就是憑着親戚關係來的,這樣的一夥人,能教出什麼好學生?”一個老師說。

“他這是用屁眼說話!”一個老師情緒過激,話說得格外難聽。

方心寧想,這個任南德無非是有他個人的想法,可是他又能有多大的能量呢?憑他,還想在泰雲學校興風作浪?也只不過是瞎扯幾句閒話而已。

牢騷過後,大家都開始安靜地備課。

方心寧的心裡依舊不安寧。他給季梅婷發了個短信:你爸今天是否要來泰雲學校檢查工作?

季梅婷很快回了短信:媽確實跟爸談論過你們泰雲,但檢查的事不清楚。

一會兒,潘念剛帶來了個喜訊:“剛纔接到電話,檢查組今天不來了。”大家這才鬆了口氣。

“什麼時候再來,另行通知。”潘念剛又補充說。這又讓大家又陷入無盡的擔憂之中。

方心寧想,學校合不合法,老師往往無人知道。老師只是學校的普通工作人員,是一個小分子而已。他們來到泰雲是爲了工作,教好學生是他們的最高追求,也不可能去細究學校建校方面的諸多問題。

面對紛紛擾擾的教育形勢,老師們在辛勤工作的同時,還要分出心來研究學校是不是合規合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