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瀰漫的病房,心電圖滴滴的跳動着,牀上安靜躺着的少年閉着雙眼,平穩的呼吸透過氧氣罩形成一陣呵氣又漸漸淡去,少年的手握在一個乾淨整潔的中年女人的手裡,女人的面容並不華麗,眼角也顯得有些疲累的蒼老,但是還是很有精神,她寧靜的看着病牀上的少年,輕輕按撫他的手背,期望能通過這樣的按摩喚醒眼前的人,忍不住眼中就又噙了淚水。
門輕輕的打開,門口的保鏢例行公事般用機器上下檢查來訪的女生,女生心裡雖然有些厭煩但面容保持着平靜等待檢查完畢,關掉外門走進屋內,看見屋內坐着的女人,慢慢開口,“伯母,您又在這一天了,回去休息吧,伯父今天的飛機回來吧。”
擡頭看一眼走進來的女生,中年女人放下病人的手開口,“小婭,我不要緊,我想再陪我們家若寧坐坐。你看他今天的氣色似乎又好了一些。”
看着病牀上毫無反應的慕若寧,尉遲婭心裡深深的嘆口氣,她的未婚夫難道以後就要這樣像個植物人嗎?她雖然很喜歡他,但是似乎也還沒深刻到照顧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一輩子,更何況是個還未承認彼此關係的人。但總要抱有希望纔好讓自己不失望,凰中集團的名氣誰不知道,凰中集團未來接班人的老婆這個位置自然也很有吸引力,雖然很多人都不知道慕若寧除了幾個跟他交心的人之外,對其他人都十分的冷漠,要不是自己家和他家還有些交情,她恐怕也很難看他對自己笑笑。
“伯母,若寧的狀況一直在好轉,醫生也說甦醒的可能性有提高,您就放心回去吧,這裡有我呢。”尉遲婭雖然反感做這種事情,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總要留個好媳婦的印象給對方。
“……好吧,我回去換件衣服,晚上再過來。”
目送中年女人離開,尉遲婭走到病牀前輕輕撫着病牀上慕若寧的臉頰,“慕若寧,你快點好起來,你必須醒過來,因爲只有這樣,我才能達成自己的願望。”
身爲尉遲家三女兒的尉遲婭並沒有上面的哥哥姐姐聰明,唯一的優點或許就是繼承了母親曼妙的身材,只是這點還不能完全引起父親的喜愛,她在家裡的地位依然排在第三,如果把母親也加上去的話,那就更低了,他們把她當孩子,她就要做出讓他們讚揚的事情來,所以和慕家的聯姻她主動答應下來,雖然當初和這個人從未見過面,甚至宣佈婚約還沒多久,慕若寧就出了事,不過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的,自己的路,必須由自己努力過來,尉遲婭甚至不介意用到卑鄙的手段。
“……”沉重的眼皮緩慢的擡起,慕若寧盯着模糊的天花板有些愣住,他這是在哪裡?他只記得自己從學校回家的時候因爲太累睡着了,呼吸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帶着氧氣罩,才知道自己是在醫院。臉上有輕輕的觸感,瞟過去認出是尉遲婭,對於她,慕若寧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一個表面的婚約者,他也清楚的知道這個女生的目的。
頭隱隱有些作痛,慕若寧奇怪於自己腦海裡產生的模糊畫面,那些他看不清內容的畫面似乎不是他的,但又可以感受到這些畫面一直存在在自己的腦海裡與自己融合。一個女人的圖像縈繞着,慕若寧又看一眼尉遲婭,心裡暗自否定,不是她,他腦海中產生的那個畫面不是她,那麼是誰?他見過的人?想着想着,頭就顯得疼痛,忍不住發出呻吟。
“……若寧?你醒了。”尉遲婭驚喜的看向牀上的人,看來老天還是照顧她的,聽到她的祈禱讓慕若寧醒過來了,“太好了,你真的醒了,大家都擔心壞了,你都昏迷一年多了,我去叫醫生,你不要亂動。”
一年……他昏迷有這麼久?還以爲是昨天發生的事情,沒想到已經一年多了,學校那邊也沒去上過課,還有家裡……母親應該很擔心。
“若寧,若寧,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丁蘭之接到尉遲婭的電話就匆匆趕過來,她的若寧醒了,終於醒了,還知道眨着眼跟她對話。
“病人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只要再留院觀察幾天,休養一段日子等腦部的傷完全好了就可以出院。”醫生檢查完畢之後離開。
慕廣喆看着自己已經清醒的兒子雖有無限感慨,但還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平靜的開口,“有哪裡不舒服就對醫生說,以爲昏睡一年就能將大學混過去嗎?傷好了就回去。”
“……別說那些,兒子剛好,你就不能說點安慰的話。”丁蘭之責怪着慕廣喆,示意他離開。
尉遲婭在慕廣喆離開之後也找藉口走出去,留下丁蘭之和慕若寧母子倆敘舊,“若寧啊,你可要把媽媽給嚇死了,醫院突然打電話來說你出了車禍重傷正在急救,我整顆心都揪住了。”
慕若寧勉強直起身子,拿掉氧氣罩無力的開口,“媽,讓你擔心了,我現在沒事了……”
“怎麼了,還哪裡不舒服?”見兒子雖然說沒事可面容卻還是凝重的表情,“聽說是別的車超速碰撞,你爸怕是競爭對手的暗算,也沒查出什麼來,不過你沒事就好,快告訴媽媽哪裡不舒服。”
“不,我沒事了,只是有些事情不記得。”
“不記得?失憶了嗎?看你還都認識我們,忘記什麼了?”
慕若寧慢慢回憶腦中出現的畫面,陌生依舊,“一個女人,我應該認識的人。”
“……是小婭嗎?剛剛出去的那個女孩,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照顧你,這麼好的一個女孩你不能把她給忘了啊。”丁蘭之自顧自的猜測,還不忘爲自己的未來兒媳加加分,認爲是她使自己兒子甦醒的。
“不,不是小婭,我記得她,可是我說的不是她,是個……唔,想不起來,頭疼。”
“好了好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你纔剛醒,別想那些複雜的事,等好了以後慢慢想也不遲。”丁蘭之擔心的制止着。
“恩。”慕若寧放棄,這個人或許也不是馬上就能想起來的。可是每次去想,心裡就會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悸動感,是車禍的後遺症嗎?
“真是笨蛋老哥,無處不笨蛋,我真佩服你,竟然喝出酒精中毒,你是有多喜歡喝酒啊,能喝出毛病來。”簡攸希接過醫生開的藥,邊走邊責怪着身邊的人,她剛回家住,這家裡人就知道給她添亂了,承溪這個笨蛋。
“呃……你以爲我願意啊,夏澄那小子拋下我去辦事,一不小心我這悶酒就真喝鬱悶了。”簡承溪難受的捂着肚子,看來要戒酒一段日子了,偷瞄一眼跟來的水漾影,心裡有些竊喜,她也是有心擔心他的。
“哼,你要不出狀況你都不叫笨蛋老哥,回去讓手下的人笑話去吧,飯後他們不愁沒話題了。”對身後跟着的人吐吐舌頭,簡攸希繼續抱怨,知道她不喜歡醫院,還總出狀況揪她過來。
說話間就與開門走出的丁蘭之來個錯身,一晃而過敞開的病房,門內安靜思考的少年和門外氣急敗壞的少女,如此交錯而過。誰也不會想到今後更加緊密的聯繫會怎樣的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