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李玉芳和齊母去一旁喝茶聊天,齊晟和童依琳則陪着老爺子進了書房。童依琳扶着老爺子坐下,將家裡保姆送上來的養身茶端到齊老爺子手邊。齊老爺子將手裡的柺杖放到一旁,看了看兩個小的,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童依琳笑盈盈地湊到齊老爺子身邊,大拍馬屁:“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爺爺!爺爺簡直明察秋毫洞若觀火!”老爺子被童依琳哄得開心,指着她笑罵道:“小機靈鬼,從小就這樣,有事情琳就爺爺爺爺地叫,平時就齊爺爺齊爺爺,我早說你就該給我當孫女!讓你爺爺那個老不死的自己一邊兒玩兒去!”
齊老爺子和童家老爺子打了一輩子架,兩個人互相指着彼此的鼻子慰問過對方的祖上十八代,也聯手合作互相托付過後背,所以童依琳對齊老爺子對自己爺爺毫不客氣的語氣並不奇怪,兩個加起來都快兩百來歲的人能當着她的面爲了一步棋吵得面紅耳赤,還能指望這兩個老小孩對彼此有什麼好話。
不過想到自己還躺在醫院病牀上的爺爺,童依琳的心還是痛琳一下。不過不等她開口,一旁坐沒個坐像的齊晟就對齊老爺子說道:“您的心頭肉想問你紅宮是怎麼回事兒。”
齊老爺子看了看童依琳,問道:“怎麼想起問這個地方?”
童依琳正色道:“我現在在查的事情,跟紅宮有關係。”
齊老爺子看着童依琳,頗爲嚴肅地說道:“什麼事會跟這個地方扯上關係?你們在外面都幹了什麼?”齊老爺子嚴肅起來,童依琳也不敢再言辭模糊,便將自己目前正在做的,在調查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老爺子,包括丁齊昊提點她從紅宮下手。
“亂來!”齊老爺子一跺柺杖,難得對童依琳沉下了臉色。
童依琳站起來低着頭一副認錯的樣子,齊老爺子轉頭看着齊晟罵道:“依琳不知輕重你也不知道嗎?!我讓你好好照顧她你就是這麼照顧的?上面的那些事也是她一個小丫頭該去摻和的嘛!”
童依琳連忙對齊老爺子說道:“爺爺,不怪晟哥,是我自己堅持。我知道您擔心我,但是我爺爺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人事不省,我做不到讓這些事情就這麼煙消雲散!要查出真相,這是唯一的路了。”
“你爺爺就算死也不會願意你爲了查出真相捲進這些是非裡來!”齊老爺子揚高了聲音說道。
齊晟和童依琳在齊老爺子的怒氣下都不做聲,老爺子也退居幕後太久,每日侍弄花草修身養性讓他身上的戾氣少了不少,但是這一發火,還是讓兩個小的不敢放肆。
齊老爺子雙手疊在柺杖的龍頭上,垂着眼想了半天。最後緩緩開口道:“二十年前,紅宮是A市最大的夜總會,掛在褚樑的名下。”童依琳一聽見褚樑這個名字,心下就是一緊。當初虎哥提到的,所謂道上只有兩個人能被稱之爲爺,一個是六爺,另
一個,就是曾經權勢滔天能跟中央槓上一回的褚樑,褚爺。
華國因爲自身特殊的歷史原因,很長一段時間國內的發展狀態是混亂的。長時間的動盪和封閉讓初開國門的華國日新月異,也讓形形色色的勢力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迅速滋生。發展的道路永遠伴隨着動盪和鮮血,沒有誰是一出生就會走跳跑臥,也沒有那一個國家實在一片祥和中走向頂峰。
那段時間可以算是華國最精彩紛呈的時代,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傾家蕩產,有人刀口舔血最終登頂金字塔,這些事一件一件放到現在都是足以夠三四月談資的傳奇,在那段時間確實比比皆是。
褚樑是一個頗有江湖義氣的人,正經而論,華國並沒有供所謂黑社會生長繁衍的土地,哪怕權勢滔天如褚樑,在中央的全力打擊之下也只能斷臂求生伏低做小以求生存。他搭進去琳多少弟兄財產才得以保存自己不愛槍子兒沒有人知道,不過他搭進去的財產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紅宮。
那幾年的夜總會,可不想現在這些小青年混跡的什麼酒吧KTV,是真的錢色場合,魚龍混雜。因爲有褚樑的大名,紅宮幾乎是A市的一個三不管地帶。可以這麼說,走進紅宮,連法律都沒有褚樑的一句話有用。也正是因爲這樣,當中央決定對褚樑下手時,首當其衝收拾的就是紅宮。
當初褚樑跟中央的鬥法是老一輩A市人一輩子的陰雲,不經歷過永遠不知道當時的人心惶惶是多麼的可怕。所以紅宮倒閉之後,也沒多少人願意再提起那個銷金魔窟。童依琳聽完齊老爺子的話,不免有些疑惑,紅宮是褚樑的地盤,褚樑如今人已經退居國外,留下來的勢力也向來低調行事。跟她現在查的陳澄有什麼關係?
按時間推算,紅宮存在的時候,陸謙餘應該還只是個稍有成績的商人,絕對入不了褚樑的眼。齊老爺子見童依琳一臉不解,於是說道:“你說你是在查陸家媳婦兒的事?”
童依琳回神,對齊老爺子點了點頭。齊老爺子繼續問道:“你確定是六爺在幫陸家小子?”童依琳看了一旁的齊晟一眼,肯定道:“我確定。”
齊老爺子點了點頭,等了一會兒才說道:“當年的A市黑道其實比現在太平多了,褚樑就是個土皇帝,紅宮就是他的行宮。所以道上的人爲了巴結他,都喜歡往那個地方扎堆。紅宮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褚樑也算是個有頭腦的人,當年要說談生意到那個地方最上檔次,那也還的說是紅宮。”
童依琳看着齊老爺子,心中豁然開朗。如果說丁齊昊只是隨手扶了她一把,那麼齊老爺子這不啻於給她指了一條明路。齊晟看着自己爺爺的表情,突然問道:“爺爺,您是不是還知道什麼?別藏着掖着啊,乾脆一起說了吧!”齊老爺子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說道:“老頭子什麼都不知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有能
耐自己查去,沒能耐查就自己消停點。”
齊晟在自家爺爺那裡吃了癟,撇了撇嘴不說話了。齊老爺子擡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童依琳,語重心長地說道:“依琳,我知道你苦,不好過。但是爺爺還是得叮囑你,過剛易折,有時候退一步不是什麼壞事,想想你媽,自己掂量掂量其中的分寸。”童依琳點了點頭,對齊老爺子笑了笑,然後齊老爺子揮了揮手,童依琳和齊晟便退出了書房。
“老爺子絕對還有什麼事沒有說出來!”齊晟出了書房之後,對童依琳說道。
童依琳一邊走還一邊低着頭思考着剛纔齊老爺子說的話,然後擡起頭對齊晟說道:“晟哥,能查到當初紅宮查封之後,那些員工去哪兒了嗎?”齊晟摸着自己的腦袋望着天花板說道:“嘶……這個估計難,我只能試試,但是不保證結果。”童依琳點點頭,找人這種事齊晟比她在行,如果齊晟都對這件事沒什麼把握,她基本也不抱什麼希望了。華國這麼大,人海茫茫之中要去尋找十多二十年前的人,談何容易。
李玉芳與齊母兩人算是閨中好友,李玉芳自從童家出事之後,也很少再見自己以前的那些朋友。如今見面,自然有好多話題要聊,齊母便索性留李玉芳在齊家住一夜。童依琳也覺得自己母親跟齊母說說話聊聊天好一些,便也極力勸服李玉芳。畢竟有些事情李玉芳不能跟作爲女兒的童依琳說,卻能告訴作爲朋友的齊母。
童家出事那麼久,童依琳是憋着一口氣將自己逼到了懸崖邊上,李玉芳何嘗不是硬扛着自己的壓力在家庭醫院和外界之間斡旋。更何況之後更除了昆品祥那件事……想到昆品祥,童依琳下意識想到琳昆謹,今天她得知的事情,要告訴昆謹嗎?童依琳拿出電話捏在手裡,卻有些猶豫不決。
告訴昆謹,自己無疑是又多了一個幫手。有些事情,齊晟做、昆謹做都比她要來的駕輕就熟。但是童依琳有些不知道,自己這樣想,是真的就事論事,還是隻是不斷地給自己找一個聯繫昆謹,接近昆謹的藉口。童依琳有些苦惱地靠在沙發上,手中的電話不停在指間翻轉。一想到如今自己肚子裡還揣着一個,那股莫名的煩躁感就更加明顯了。
“小琳琳,你聯繫一下昆謹那邊。”齊晟走過來在童依琳身邊坐下說道,童依琳本來就煩躁,一聽昆謹的名字更是一股無名怒火從心中躥起,當下就說道:“爲什麼要聯繫他!”
齊晟被童依琳頗爲不耐煩的態度嚇了一跳,詫異地看着童依琳。童依琳連忙深呼吸幾下,說道:“我的意思是……咳咳,確定要讓他來查這件事嗎?”
齊晟沒有把童依琳剛纔的態度放在心上,手一伸搭上琳沙發靠背,說道:“昆謹道上的路子比我們熟,要打聽那個什麼六爺的事情也比我們方便。我有種預感,六爺爲什麼會這麼盡心盡力幫陸震東,根源就在紅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