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白晝本來就短,加上天氣陰沉,申初時分,也就是現代三點多鐘的時候,天色就昏暗下來了。昏黃的天空低低的壓下來,彷彿就要承受不住鉛色雲層的沉重,隨時會崩潰下來一般。
在術後近三個半時辰的時候,秦錚開始發燒。
因爲手術失血加上麻醉藥的殘留效用,秦錚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沒有了往日的機警和戒備,蒼白的臉頰因爲發熱染上了一層紅暈,此時,這個男人褪去了他的犀利,收斂了他鋒刃,透出一種類似於嬰兒般毫無防備的熟睡姿態來。
邱晨觸手探了探秦錚的額頭,觸手溫度明顯發熱,但還不燙手,她估摸着差不多在三十七度半到三十八度之間,額頭也沒有太明顯的黏溼汗水……
這就說明,秦錚的發熱只是術後正常發生的吸收熱,而不是因爲傷口感染……傷口感染會伴隨粘膩的汗液,而且若是傷口感染引起的發熱,時間上也嫌短了些。感染髮熱發生的時間,應該在術後兩天後纔會出現。
術後熱,是機體受到傷害後對於肌肉器官破損處滲出物、體液、血液等物吸收分解過程中,所引發的一種自淨免疫反應,這種發熱的出現,在創傷比較大的手術後出現的概率很高,只不過,因爲手術不同、配合治療不同、病患的體質不同,有的人會持續三十七度稍多一點的低燒兩三天,就會自行退燒;而有的人會表現的比較激烈,可能燒到三十八度以上……
在這裡,邱晨沒有體溫計可以用,沒有辦法,她只能憑藉手掌觸覺的經驗來判斷了。
詢問了藥物服用情況,確定只是喂服了一次湯藥,她立刻跟唐文庸商議,劑量加半,再加服一劑。
仍舊打發了安轡去熬藥,邱晨就把屋角櫃子裡備着的酒精罐子和脫脂棉都拿過來,然後教着秦義給秦錚擦拭額頭、手掌心和腳掌心,以降低體溫。因爲體溫還不是太高,她沒有讓秦義給病人擦拭腋窩、腹股溝等處。
交待完這些,邱晨就和唐文庸避出了裡屋,並交待秦禮去尋找比較粗壯的蘆葦杆兒。劉家嶴這邊並不出產竹子,倒是順着清水溪有大大小小的不少蘆葦叢,這個季節,蘆葦已經乾枯,頂着灰白色的蘆花,在寒風中搖曳着,蘆葦杆兒並不難找。
邱晨和唐文庸在客廳裡只喝了一杯茶,秦禮就拿了足有二三十根蘆葦回來,因爲邱晨說的不清楚,秦禮帶回來的蘆葦差不多都是完整的,不但帶着枯黃的葉片,還有白色的蘆花。
斜了秦禮一眼,邱晨道:“把葉片和蘆花去掉,只取最粗壯的部分截下,然後用細長尖銳之物,把蘆葦中間的隔斷去除,注意,不要講蘆葦弄裂。”
秦禮臉上微微閃過一絲詫異,卻毫不遲疑地答應着,再一次帶着蘆葦出了屋。
這回更快,邱晨只倒了一杯茶,秦禮就拿了兩根光溜溜的蘆葦杆轉了回來,讓邱晨查看。
邱晨看了看,比量着大約二十公分的長度,讓秦禮截成一段一段。
估計這回應該回來的更快,邱晨就取了一隻大碗,倒了開水,放在一旁冷着。果真,片刻,秦禮就拿着截好的蘆葦杆回來了。
邱晨接了過來,一根根放進大碗的熱水中燙洗,確定不會再有污物,這纔拿了一隻高杯子,將燙洗好的蘆葦杆兒都放進去。
“你們將軍短時間內還不能起身,躺着喝水,用湯匙或碗都容易嗆咳或者灑漏,用這個就不會了。”說着,邱晨取了一隻,放進自己的茶杯,示範給秦禮看。
秦禮愣怔了片刻,歡喜而恭敬地躬身對着邱晨就是一禮:“多謝林娘子爲我家爺考慮周全。”
剛剛指使的幾個人團團轉,邱晨不否定還是因爲之前這些人的無聊行徑,讓她生了一些小小的抱負之心。這會兒,不過是幾根蘆葦管兒,卻讓秦禮如此鄭重地行禮道謝,卻反而放邱晨不自在起來。
揮揮手,邱晨半垂着眼睛,似乎不以爲意道:“不用謝我,你們爺儘快好了,你們也……呃,你們歡喜,我也省心。”
一順嘴,她差點兒把實話說出來。差點兒說成,病好了趕緊滾蛋,哪裡來哪裡去,別在我這兒呆着!
還好,她的理智及時阻止了這些話出口。
不過,看秦禮和唐文庸隱忍的表情就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是知道她未盡的話語是什麼。
“行了,你去倒水,一碗水兌半勺糖半勺鹽,不冷不熱餵給你們家爺喝下去……只要他能喝,就儘管喂,晚飯前,一個時辰最少保證兩碗水。”
秦禮連忙答應着,拿了蘆葦管兒進了裡屋。
邱晨也隨即跟着起身,對唐文庸道:“我就知道幾種偏方,接下來的湯藥和針石治療就交給你了,只要他發燒不再加甚,或者退了燒,就不用去找我了。若是體溫升高許多,再去尋我。我那屋裡還有客人在。”
唐文庸擡眼看了邱晨一會兒,見她面色淡然疏離,就知道剛剛那件事還是得罪了,也沒辦法,只好答應着。
忙乎了一通,天色已近申時末,下午五點鐘,本該黑天的時辰,這會兒卻似乎比正常情況亮了一些,邱晨微微一晃神,幾片細碎的雪花已經飄落在了她的頭上臉上,冰寒的小雪花,激在溫熱的皮膚上,沁涼沁涼的,瞬間就融成了一點點水珠兒。只不過,雪剛剛下,雪花很細小,融化後的小水珠子也極細小的,溶化後,更像是沾溼了皮膚的濃霧、細雨,又遠比那些分散的多,不像濃霧細雨那樣密不透風,上來就兜頭兜臉地把你整個浸溼。
“下雪了!”邱晨說着,手緊了緊身上的斗篷,腳步下意識地就朝大門口走去。
孩子們還沒放學,青江去接林旭也還沒回來……若是雪下大了,馬車可不好走路。
順子仍舊在門房值守。農閒了,大興也清閒了許多。兩人坐在門房的炕頭上喝着茶,雖然只是普通的大葉茶,但這份閒適和輕鬆,卻是曾經在廖家難得的。
“……這位住在這兒,我怎麼覺得不僅僅是治病這麼簡單?”順子是老實人,但老實人往往會有比較準確的直覺。
大興瞪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這話,可不是咱們該說的。”
順子縮了縮脖子,憨憨道:“我知道,我不是替三公子着急嘛……”
“這話以後說不得了,不止是不說,連想都不能想了。”大興瞪視着順子,嘆了口氣道,“我們如今是林家的家奴了……還有,你想想,以咱們夫人的能爲,可是個廖家能夠護得住的?”
大順愣了愣,沉默下來。
他的性子憨實,但並不是傻。有些事,他不去爭、不去搶,並不說明他看不清,看不懂。
之前,他在廖家的時候,確實只是個管理馬廄、馬匹車輛的,只覺得廖家已經很大、很富有、很了不起了。但來到林家之後,雖然看似從大富之家,到了一個莊戶人家,但他卻見到了從未見過的知府公子,見過了縣裡各色富戶官宦人家,如今這位來林家求醫療傷的,據說是比知府大許多的大官兒……
慢慢的,他也看出些門道來。
林家雖然表面上只是個莊戶人家,或者說只是個剛剛開始興騰的莊戶人家,他們初到之時,林家的頂樑柱男人還死了,只有一個年輕的婦人帶着大大小小几個孩子過日子。但,林家又遠非普通的莊戶人家,在這裡,廖家三公子只是個合作伙伴之一,與之相同的還有知府公子……僅僅這些也就罷了,後來林家還得賜御筆匾額,再後來,又有一位神秘的軍方大寮入住養傷……
而在順子幾個廖家舊僕看來,林家接觸的這些人中,很不幸的,廖家三公子的身份最低。
大順沉默了半晌,終於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承認,大興說的很對。林家娘子若是有什麼大事,廖三公子已經幫不上忙了。
“噯,對了,不是說老爺沒……”順子像是突然想起了這個從未見過的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人家男人還在呢,不管廖家的三公子還是誰,都沒有什麼想頭了吧!
大興看了順子一眼,嘆息着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但你想想,咱們家夫人和幾位少爺,可都是服孝的服色……”
大興這話一說,順子果然露出恍然之色來。可不是麼,不禁夫人穿的都是素色衣裳,通體上下幾乎不見首飾,就連二爺、小少爺小小姐都是一色的素服。表少爺們穿的可都是紅色皮襖子……就這一點看來,並非夫人不喜喜慶顏色。
難道是……“咱們夫人不相信爺還……?”順子遲疑着問。
大興搖搖頭正欲回答,棉門簾被人從外邊掀起來,一股寒風夾着幾片細小的雪花旋了進來。
邱晨拍打着肩膀衣裳,滿臉笑意地走了進來:“這天說下就真下起來了……”
大興和順子連忙從炕上跳下來問候,邱晨揮揮手,笑道:“別這麼多禮了,一天見多少回,回回行禮,你們不累,我也替你們累!”
兩人從隱隱的惴惴中緩過神來,都笑了。
邱晨立刻又道:“下雪了,眼看着天黑了,你們倆誰騎馬好些,帶上個火把去迎一下,看看青江和你們二爺怎麼還沒回來,可別給雪困在路上。”
大興和順子幾乎同時道:“小的去吧!”
見他二人如此,邱晨也撐不住笑了:“你們自己安排吧,就是去迎一迎,估摸着,他們這時候也該過來清水鎮了。”
這回,不等順子回答,大興搶着道:“那還是小的去吧,小的這就去牽馬!”
“行!”邱晨答應着,看着大興抓起皮襖就往外走,又囑咐道,“迎上他們就趕緊往回趕,雪眼瞅着下的大了,天也要黑了……”
“是,夫人,小的記下的!”大興躬躬身,穿上皮襖,帶上皮帽子,掀了門簾匆匆去了。
邱晨回頭對順子道:“這雪看着要下大了,咱家的馬廄、香獐子圈、羊圈啥的沒事兒吧?需不需要加些保溫措施?”
順子連忙恭聲道:“夫人放心,大舅爺二舅爺都親自去看過了,咱家的牲口棚圈都蓋的紮實,入了冬之後,又都加了茅草葦簾子苫蓋,喂得料也精心,凍不着。”
邱晨點點頭,這才從門房離開,轉身去了東跨院。
如今林家的僱工並非都是劉家嶴的,還有四圍村裡的十多個,眼看着天黑了,又下起了雪,劉家嶴的還好說,外村裡的人還是早點兒放他們下工回去纔好。
入了冬之後,夜長晝短,林家的作坊裡每日就只管一頓午飯,臨近晚上下班的時候,會做一頓用葷油熗鍋多加了薑絲的鹹湯,讓大夥兒喝了熱乎乎的好回家。
邱晨進了東跨院的時候,廚房裡已經飄出了濃郁的葷油和生薑混合的香味兒,撩起來的門簾內熱氣騰騰的,房頂的煙囪裡卻已經沒了炊煙。
另一邊的工坊裡,制皁的那邊已經清洗了鍋竈和容器,正往庫房裡送。其他幾個後續的工組也差不多在收尾了。
邱晨找到幾個小管事,讓他們安排一下,儘快收尾,讓外村的工人提前下班。
熱湯就不喝了,每人發了兩個淨面饃饃帶着,趕緊回家。
林家發的冬裝是套在棉襖外邊的罩衫,棉衣卻因爲縫製不及沒有統一製作。是以,看似統一的工作服下,有些工人穿的棉襖厚實暖和,有的工人的棉襖卻破爛的不抵風寒。
打發走了幾個外村工人,邱晨又繞着工坊走了一圈兒,一個正在收拾工坊衛生的清瘦漢子站起身來:“東家娘子!”
邱晨的目光正關注着旁邊在清掃粉碎器具的幾個工人,沒注意到有人問候,轉回目光,愣了片刻,才認出眼前這個佝僂着身體,面色蠟黃消瘦,鬢邊有些灰白的男人居然就是收成。
這個男人的實際年齡應該不到三十吧?但是容貌之蒼老,竟彷彿已經五六十的樣子了。他是半個月前來上的工,當時邱晨沒在家,是以,也沒專程見過。
“呃,是收成大哥,你的身體怎樣?這活計可還吃的消?”
“吃得消,吃得消……東家娘子和舅老爺照顧,這活計就是掃掃地,輕省着……”收成連連表白着,看起來怕邱晨誤會他湊上來,是要輕省活計的。
邱晨點點頭:“那就好。收成大哥,你先幹着這個,這會兒別急,也別搶着做甚重活兒,等你的傷再恢復恢復,咱們再調工作……”
“多謝東家娘子,我做這活兒就成,別的活計都有人幹了,兄弟們都做得很好……”收成道了謝,又連忙推辭。
邱晨笑道:“不是從別人手裡搶活兒,收成大哥不必擔心。轉過年來,咱們家的工坊有的是活兒,人手只有不夠用的,哪裡還用從別人手裡搶活兒啊!”
聽了這話,收成才真正歡喜起來,連連躬身作揖致謝。旁邊的工人們聽着,也是滿臉喜意。
有的已經開始盤算着,自家還有誰能夠出來做工;就是不盤算家裡人的,林家興盛了,也標誌着他們這些跟林家簽了契書的幫工們,能夠更安穩,更有幹頭兒!
暗暗感嘆着,生活的磋磨,幾乎把這個農家漢子給壓垮了。當初來林家幫工蓋房時的收成,雖然也有風霜也有菜色,但卻仍舊強壯,仍舊有青壯男人的意氣風發……可如今,這個臉色蠟黃、鬢髮灰白的男人身上,已經看不到青壯男人的豪氣,看到的只是歲月和世事的無情。
當然了,讓她慶幸和欣慰的是,這個人雖然經歷了坎坷,卻沒有丟掉樸實和本分,沒有因爲自己妻子的背離和傷病的折磨,就怨天尤人,仍舊保持着一片純善平和。
有這樣心性的人,是值得信賴的。
邱晨暗暗感嘆着走過一間間工坊,來到最後的分裝工坊時,這邊的工作已經收尾,工人們正三三兩兩地從工坊裡走出來,見到她打聲招呼,就去廚房喝湯,然後回家。
逆着人流,邱晨進了工坊裡邊,分裝這邊不存在危險隱患,但卻有可能造成物品的浪費。若是有疏忽,成品的保存運輸都可能出現問題。
分裝車間裡,器具比較簡單,最醒目的就是工坊中間長長地案板,屋角整齊有序地堆放着笸籮、木盒子等器具,工坊一頭的繩上搭着數塊大小不一的油布。這些油布是用來墊笸籮以盛放藥粉用的。
此時,一名婦人正拿着一塊抹布在擦抹着油布上殘餘的藥粉。她擦拭的很仔細,左手邊幾塊光亮如新的顯然是擦過了。
邱晨微微皺了皺眉頭,擦拭油布也算清理工作的一項,不算多累,卻比較費時。這麼多油布,管事的怎麼只安排了一個婦人來做?就算今日是她過來促使工坊提前了下工時間,可管事也該多分配幾個人手一起把活兒做完啊?
邱晨沒有出聲,默默地轉身走出了這間分裝工坊。沒走出幾步,正好看到林子快步趕了回來。
“療傷藥的分裝誰負責?怎麼清理工作沒做完就都散了?”邱晨劈頭就問。
林子怔了怔,隨即回答道:“是劉金田……”
“那怎麼不安排好清理人員?那麼多油布清理,怎麼就留給一個人?”
林子覷了覷邱晨的表情,道:“這個我知道……那個人是春紅,她中午回家吃飯,回來的往往會晚一些,就主動擔下清理油布的活兒……”
說着,見邱晨沒有不虞之色,這才又道:“她晚些走,伙房裡要是有剩下的湯,還能帶些回去……所以,金田叔跟我商量着,就把清理油布的活兒給了她。”
邱晨愣了愣,擡頭揉了揉額頭,轉回目光道:“就這樣吧……哦,你跟她……算了,我還是讓你蘭英嬸子去說吧!”
說着,邱晨擺擺手:“你去看看吧,讓她趕緊回家吧!”
林子滿臉歡喜地連連拱手致謝:“嘿嘿,多謝嬸子,多謝嬸子……我這就去告訴她!”
邱晨不等他說完,擡腳就走,出了分裝工坊,邱晨纔有些回過神來。她給春紅家裡安排工做,林子這小子這麼激動幹嘛?難道,是這小子看上春紅了?
要說春紅真是個好閨女,只是慶和家兩口子一時打錯了算盤,把閨女嫁進了那個王家。春紅沒過一天好日子不說,僅僅嫁人不到半年,就成了寡婦,還帶着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閨女……
相對於春紅一落千丈的身價,林子如今可是林家的大管事,每個月三兩銀子的月錢拿着,別說整個劉家嶴,就是整個清水鎮也數得上,一點兒不比清水鎮上的店鋪掌櫃的拿錢少。身價可是連連翻番,據說,從進了冬閒之後,上林子家說親的媒婆就紮了堆兒,沒有二十個也有十幾個了,說的閨女都是長得俊、人賢惠,家庭條件也能過得去的。
若真是林子看中的是春紅,在邱晨看來倒是一樁不錯的姻緣,但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別的不說,林子爹孃和家裡人只怕都不答應。這事兒,只怕還有得磨!
一邊胡亂地想着,邱晨去了廚房。
雖然說好了蘭英不許去廚房幹活,但蘭英是閒不住的性格,每每做菜開飯的時候,她總會在廚房裡幫忙。
一些路遠的工人已經喝了熱湯走了。還有些工人喝了熱湯,貪戀工棚裡暖暖的炕頭,仍舊擠在這邊喝着熱湯歇息着。
蘭英正在給兩個十六七歲的幫工盛湯,一邊笑道:“你們倆小子喝個湯飽,回家不吃飯了咋的?”
那倆小子顯然也是鬧慣了,嘿嘿笑着,其中一個道:“滿囤嬸子,我家的飯食清湯寡水的,那裡比得上這裡的油湯……”
“你這臭小子,這是吃饞了嘴兒啊,還嫌棄你娘做的飯不好吃了,看我改明兒不跟你娘說說,讓她捶你!”蘭英說着,手中的勺子卻浮着表面,把表面上漂浮的細碎的油吱啦給倆孩子舀進碗裡。
邱晨笑着搖搖頭,往旁邊避了一避,以免兩個多喝油湯的少年見了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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