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芳春頭髮蓬亂,臉色灰敗,呆坐在洞口一動不動。聽到葉寒的聲音之後,她總算擡頭看了他一眼。
葉寒又走近幾步,岑芳春毫無反應,只帶着戒備之色盯着漸漸靠近的葉寒。
方易覺得很奇怪,低聲問白春水:“她是惡靈,爲什麼形態沒什麼變化?”
白春水奇道:“你沒看到她後面那是什麼?小方你是近視還是夜盲啊?”
方易:“……有點近視吧。她後面是什麼?”
白春水彈了彈手指。他身邊那隻金色的麻雀呼的一下飛到洞口上方,轉了一圈後突然炸裂,瞬間洞口周圍都被金色的光塵照亮了。光塵很快又聚合成麻雀,噗噗噗飛回白春水身邊。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但方易也已經看得很清楚。
岑芳春坐在洞口,但她身後的長影子竟是一段蠕動的實體,不知是什麼巨獸,尾端消失在山洞的深處。
葉寒也停了腳步。他十分謹慎地沒有再靠近。
“阿春,還記得我嗎?”葉寒很溫柔地呼喚她,“養了一隻大老虎的葉寒,想得起來嗎?”
岑芳春沒反應,看樣子對來人的興趣也已經用完。她低頭踢了踢腳下的東西,嘴角浮起一絲模糊笑意,似是很滿足一般。
她腳下是一具男人的屍體,面目浮腫,頸上一道深深的勒痕。
葉寒靜靜退了回來。
“怎麼了?”
“莫世強的屍體被她帶到了這裡,有被折磨過的痕跡。”葉寒說,“屍身仍在,但沒看到莫世強的靈體。極有可能已經被她吞噬了。”
“那你怎麼不出手?”
葉寒從揹包裡掏出個圓乎乎的小球,在手裡掂了掂:“她後面那個是什麼?你看到了吧?”
白春水一時語塞:“看是看到了……但不可能是我的大福。大福沒有那麼大。”
葉寒將小球拋上天。小球直直竄到半空炸開,青綠色焰火像傘蓋一樣升起。
“別騙人了。”葉寒道,“你這次肯回來不就是因爲大福不見了?它跑了之後遊雲連自己出門買菜都不敢,天天纏着廢——常嬰,要常嬰和她一起出門纔敢去。”
“大福不傷人的。”白春水反駁道。
葉寒笑了一聲:“那是你在它身邊的時候。”
方易忍不住問:“大福是什麼?”
葉寒淡淡道:“他養的獸靈之一,一條很小的竹葉青。”
眼看天空中的青綠色焰火消散得差不多了,葉寒帶着兩人往來路走:“找個地方等吧。”
方易不滿了:“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狀況?”
“岑芳春身後的東西應該是獸靈,它和人類惡靈融合了那個獸靈很有可能是白春水的大福。大福最怕常嬰,我在呼喚它。”葉寒解釋完了之後又想了想,“還有問題嗎?”
方易對他的態度十分滿意,但回頭想想,還有個白春水在這裡,有些問題又不方便問出口了。他轉而拉着葉寒要他說說大福的事情。
大福是白春水剛來這裡不久就養起來的一個獸靈。
那時白春水還是個又萌又軟、頭髮茂盛的正太,個子瘦巴巴,每天提着條太過寬鬆的褲子在山裡追着常嬰跑。因爲纔剛被老鬼帶回來,他書沒看多少,咒術也沒學幾個,倒是接二連三地養了幾個獸靈。只是當時能力不足,獸靈被他帶回來之後沒有多久就消散了,惹得小孩一陣傷心。
當年白虎還不討厭葉寒,葉寒也還沒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白春水和他們兩個四處亂鑽,玩得功課都丟了。
那年清明,常嬰馱着兩個孩子上山摘果子吃,在路上看到一條手指粗細的、已被人攔腰砍斷的竹葉青。
常嬰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但白春水從他背上跳下來,要收走這條竹葉青的獸靈。常嬰和葉寒都勸他算了,收走了也不過三兩天,獸靈很快就會消失。但白春水不肯。
那半截竹葉青還未斷氣,黃眼睛黑瞳仁盯着他,像注視着自己的神祗。
白春水將它帶回去,每日和他說話,將它開始分崩離析的靈體一次次縛緊。葉寒有時候晚上去找他玩也沒法把人拉起來,倦到極點的白春水自顧自縮在牀上睡了,懷裡還趴着那條小小的蛇靈。
等蛇靈原本銀白色的軀體漸漸浮現出雨後薄霧一般的翠色,白春水知道他成功了。他萬分激動地在山裡亂跑,逮到個人就給他看盤在自己肩上的小蛇。在老鬼這邊呆着的滅靈師和縛靈師都不少,他個子太小,生怕人看不到他的獸靈,於是見人就挺直腰,那蛇也在他肩上挺立起來,主從都一副氣勢凜然的樣子。
後來白春水給竹葉青取名爲大福,希望它以後能爲自己帶來許多福運,自己也能擁有多多的福氣。這是他養的第一個獸靈。
大福非常依賴白春水,無論他去哪兒都要跟着。它身上的翠色一年比一年深,一年比一年濃,原本手指粗細的蛇身倒是一直沒變,尾巴纏在白春水手腕上,小腦袋依着他手背。
然而後來白春水悄悄跑了,大福次日瘋了一般在山裡亂鑽,還壯着膽子竄到白虎身上亂咬。可誰也不肯告訴它白春水去了哪裡。葉寒也被大福攻擊過,他一怒之下差點要把大福給捏沒了,幸好遊雲等人拉住了他。
暴走的大福後來終於慢慢冷靜,每天也不理人,只盤在白春水房子的門口等他回來。白春水在院裡種了棵山茶,十幾年來長得很高,它就靜靜盤在枝上,青色腦袋搭在濃豔的花瓣上,黃眼睛黑瞳仁,日日盯着進山的小徑。
葉寒回來後不久,手欠,要幫遊雲給茶花澆水。大福可憐巴巴地看他,他說別等啦,白春水不會回來了,他在外面逍遙着呢。
第二天大福就不見了,山裡轉而多了些傳言,說有一條青色的大蛇天天亂竄,山裡什麼都不安寧。
大福的攻擊性變強了,加上它又回到了無任何人可束縛他的環境裡,越來越不受控制。遊雲有一天上山採藥,大福從樹上垂下來,死盯着她,蛇信伸縮。它還記得遊雲,但已經不太認得出她了。
遊雲自此再也不敢獨自一人出門,陳四六連忙向白春水發了信息告知這個情況。
“被縛靈師所養的獸靈,一旦長時間脫離縛靈師的身邊就很容易產生異變。尤其當它遇到惡意值很高的惡靈,控制不好很容易被影響。”葉寒慢吞吞道。他們幾人已在一片小空地上生起了火,等待着白虎過來。
方易聽得津津有味:“我也能養嗎?”
葉寒說能啊。
方易又問養什麼好。
葉寒認認真真地想了半天:“不要養貓了。”
“養狗?”方易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養點別的,最好是那種能聚天地靈氣的神獸,化形之後跟廢柴那麼威風,縮小的時候又萌萌噠。”
“那很少,不好找。”
“重明鳥吧?”方易笑着說,“很威風啊,還能驅逐惡獸。”
葉寒想了想,問:“重明鳥縮小的時候是什麼?”
方易:“……小、小雞?”
兩人哈哈大笑。
白春水在火堆邊烤饅頭,心道這有什麼好笑的談戀愛的人聊天的內容都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他唉聲嘆氣:好不容易得了個小兄弟,轉眼就被葉寒勾走了,自己連說話的空隙都沒有。
於是只好邊啃饅頭邊想大福的事情。這次從外面回來,確實是因爲接到陳四六的消息,說大福跑了又異變了。大福從小跟着他在山裡混,見什麼都啃,見什麼都吃,樹敵實在太多。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爲他的小蛇擔心。
他心裡其實是不相信大福會變得不認識人的。
當時帶他走就好了。白春水想,剛剛岑芳春身後那個真的是大福嗎?他從沒想過大福能變成一條那麼粗的蛇,但是除了大福,雞冠山上不可能還存在着這樣巨型的獸靈。想到自己從小養大的小蛇被惡靈影響變成現在這樣,他就心疼得不得了。
那是老子的蛇!他憤憤地想,哪裡輪得到別人來影響。
乾糧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常嬰從樹上跳到了方易懷裡。
“啊啊啊!”方易萬分激動,抱着它捏來捏去蹭來蹭去,“廢柴!我好想你!”
廢柴:“……老子叫常嬰。”
“好好好,常嬰我好想你。”方易笑着舉起它,在它額上親了一口,“你這個模樣也能說人話了?”
“可以了。山裡適合我生存,空氣新鮮沒污染。”小貓伸舌頭在方易鼻子上舔了幾口,樂得方易又把它抱在懷裡揉來揉去。
葉寒陰森森站在方易身邊盯着常嬰。常嬰在方易懷裡蹭夠了才鑽出來,十分得意地給葉寒亮了下屁股,趾高氣揚地跟白春水打了聲招呼:“找我來,是爲了你的大福吧?”
“是是是,神獸你太厲害惹。”白春水迅速跳起來把火熄了,“您開道,您先請,求別傷了大福。”
那貓哼了一聲:“我傷不了他,你才最讓他傷心。”
白春水抓抓鼻子,尷尬地乾笑幾聲。
往那邊去的途中,葉寒跟常嬰大致說了岑芳春的情況。常嬰來這裡主要是爲了對付被惡靈影響而變異的大福,聞言開口:“岑芳春還是你來吧,我不太擅長對付人形的惡靈,你知道的。”
葉寒沉默了。方易在他身邊跟着他走,心裡大概明白葉寒在想什麼。
他應該接受不了自己將親手毀滅岑芳春靈體這個事實。
“葉寒,我來吧。”方易說,“我能淨化和安撫她。”
葉寒下意識想說“不行”,心裡突地想起之前兩人爭執的內容,頓時皺眉。
不答應,可能又會吵起來。
答應了,又不確定方易能不能成功。
方易:“不行嗎?不信我嗎?”
“不不,我信。”葉寒忙道,“你試試吧。”
方易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溫和地說:“能淨化和安撫她是最好的。她下輩子能做個不那麼苦的人。”
葉寒頓時想起,這是自己在解決陳小禾的惡靈前跟方易說過的話。
他的情緒終於緩和下來,點點頭:“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su和魚兒的地雷,麼麼噠~~
開了個娛樂圈兒的新坑:《親愛的空想家》,戳專欄可見,有興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喵~
簡介:
鄧廷歌覺得,自己和羅恆秋都是不切實際的空想主義者。
他說鄧廷歌你能成名,萬人之上,榮戴冠冕。鄧廷歌脫了洗車店的制服開心地說是啊,對啊。
他說鄧廷歌你這部電影不得了,雖然導演沒名氣投資太小氣,但一定能紅。鄧廷歌卸了跑龍套的妝開心地說對啊,是啊。
他說鄧廷歌你……你總會喜歡我的。鄧廷歌說哦,會嗎?
後來他才明白,羅恆秋不是空想家,是悲觀者。
而他是這個悲觀者的施刑人。
1.暗戀,娛樂圈,咱們好好工作&好好談戀愛;
2.六月開坑;
3.明星攻vs富二代受(表再說我逆你們西皮啦ヾ(≧へ≦)〃
4.行文風格和野狗基本一致( ̄▽ ̄”),但獨立成篇,小樓和陸老闆等人回來跑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