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章 復甦

同一個夜晚,同一座小城裡。

一條小路上,兩旁是幽暗的路燈,留着齊耳短髮的葉嘉茉抱着一沓子書慢悠悠走着,在她旁邊,是她的小夥伴、好閨蜜盈盈。

這一會,已經十點了,天色已黑,這兩個小丫頭在學校裡趕黑板報,一直到這個點纔出來。

“臭老哥出去這麼久連個電話也沒有,我這個妹妹在他心中真是一點地位也沒有!哼,真不開心。”小丫頭碎碎念着。

“我說嘉茉,不只你老哥老姐,我好久沒有看到蘇老師,還有你那個無良老爸。喂,這一大家子人,是不是單單把你這個小丫頭給拋棄啦?”盈盈調侃道。

“你胡說!”葉嘉茉皺着小鼻子,不滿道:“他們纔不會呢,老媽昨天給我打電話說,這兩天就來接我。哼,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說說臭老哥!”小丫頭很是不滿,這個小丫頭一個生活,已經有一年多了。這一年中,老爸老媽,乃至老姐都時常打來電話,可唯獨她的哥哥,這一年中音信全無。老爸說,他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能去哪裡嘛。”葉嘉茉嘟着嘴。

“喂,嘉茉快看那裡。”盈盈突然向前跑去,在這條小路轉角的角落裡,趴着一條小白狗。

“哇哦,它好可愛。”盈盈叫道,她蹲下身,仔細看着小狗。

葉嘉茉也來到跟前,這條小白狗,渾身毛髮如雪,看上去很是鬆軟。它長得小巧可愛,呆萌呆萌的。

“萌翻啦。”盈盈說着,一把抱起小白狗,將它摟緊懷中。

盈盈的臉蛋蹭着小白狗,它的毛髮真的很柔軟,讓盈盈愛不釋手。

“哇哦,真的好舒服,嘉茉你也來試試。”盈盈抱着小白狗起身,轉頭說道。

葉嘉茉也饒有興趣的看着小狗,它伸出舌頭,舔着盈盈的臉。

“別鬧。”盈盈嗔道,她感覺有點涼,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盈盈後背突然一寒,她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血盆大口,尖牙鋒銳,留着涎水。

萌翻了的小白狗,張開嘴,跟它嬌小的體積比起來,它那張嘴實在是太大。一口,將盈盈整個頭吞了下去。

鮮血從盈盈的頸部噴涌而出,灑在身後葉嘉茉的臉上,灑的她,滿頭滿臉都是。

葉嘉茉的眼眸,驟然增大。

一口將盈盈整個頭吞下去的小白狗落在地上,它的臉部扭曲着,嘴裡咀嚼着,嘎嘣嘎嘣,那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只是幾個瞬間,它就將嘴裡的“食物”咀嚼完,小狗的眼,變得猩紅。它看向葉嘉茉,涎水再一次從鋒銳的牙齒上滴落下去,帶着碎肉,混着鮮血。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直到現在,葉嘉茉還不敢相信,前一秒還呆萌可人的小狗,下一秒就化身兇獸,擇人而噬。

臉上,是滾燙的鮮血,落在嘴裡,很鹹很腥。這種感覺,讓葉嘉茉犯嘔。可她吐不出,她也跑不動,她就站在原地,雙眼圓睜着。

猙獰可怖的白狗,或者說兇犬,一步一步走向木然的葉嘉茉。

下一秒,兇犬跳起,它再一次張開血盆大口,這一次它對準的是葉嘉茉的腰部。

一團海浪驀然出現,翻滾着的海浪將跳起的兇犬直接擊翻。這股力道很強,不僅僅帶翻它,更是將這頭兇犬撞到身後的牆壁上。

海浪消散,緊接着,又是一道。天藍色的海浪打着浪卷,將兇犬純白的白髮全部打溼,從遠處看,此時的兇犬就像是一條落湯犬。

趁着海浪消散的那一瞬間,兇犬一聲慘嚎,原地幾個打滾,拐進角落中,很快消失不見。

葉嘉茉,還在原地。有水,從她手掌心中的噴出。

在生死間,葉嘉茉覺醒了。

剛一覺醒的她,就爆發出恐怖的戰力。葉嘉茉控水,如臂指使。這種隨心所欲的感覺,能讓覺醒多年的能力者自慚形穢。

與其說是覺醒,不如說是封印被解開。

葉嘉茉,是水系進化者。

趕走兇犬的葉嘉茉,沒有一點振奮,更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她很平靜,或者說她很木然。她的眼,還圓睜着,她走向盈盈。短短几步的距離,葉嘉茉幾個踉蹌,她走的非常不穩。

盈盈留在這個世界最後的痕跡,非常悽慘。脖子以上,盡皆斷裂,脖子以下,還在不斷向外噴涌着鮮血。

葉嘉茉跪在盈盈身前,她抱起盈盈的屍身。木然圓睜的眼中有淚光閃動,下一刻,淚如雨落。

葉嘉茉,哭了,哭的撕心裂肺。當着她的面,最要好的小夥伴被血淋淋殘殺,嘉茉的心很痛。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老哥老姐,你們又在哪?”小丫頭抽泣着,幼小的心靈里布滿了陰影。

不只是在海山這座小城,全國各地,都有妖潛伏。這種外表萌萌噠妖怪,是最恐怖的存在,往往在不經意間,它們就會露出原形,擇人而噬,生生將人咬碎。

這些妖,出現在很多地方。它們並沒有大舉進攻人類,只是躲在暗處偶爾出手,它們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

一片沙漠,驕陽似火。

在這泛着滾燙金色沙粒的路上,有三人行走着,準確說來,其中一人是在飄。

一個將全部身子隱匿在紅色長袍上的身影走在最前方,寬寬的兜帽罩住她的頭部,唯獨露出一抹白皙又有點尖的下巴。她一步一步走着,看起來走的很慢,實則每一步都跨出很遠的距離。

在她後方,還有一身影。這道身影身材就要有料的多。尤其是前胸處,那一對絕世兇器,即使是寬大的長袍也遮掩不住。

一口泛着滾燙熱浪的風沙吹捲過來,唐真咳嗽一聲,緊了緊頭上的兜帽,長袍在獵獵作響,她亦步亦趨的跟在那人身後。以她的腳力,是完成不了這麼遠的長途跋涉的。在唐真身周,繚繞着一股無形的力場。這股力場“拖”着她,不斷前行。

唐真加快着腳步,她要往前走,她要靠近飄浮在半空的那道身影。

飄着的那道身影,四腳離地,在他身上罩着黑色的長袍,兜帽緊緊扣在頭上,在長袍的背部,印着一血紅的殘月。他的手垂落着,就像一道幽靈。

他是葉初。

一陣小碎步的唐真,離葉初終於近了一些。剛一接近,一股寒潮襲來,在這暴熱的天中,卻是格外的涼爽。葉初身上,散發着無盡的寒氣。

看了一眼葉初的背影,唐真的眼底透着複雜的心緒。

最前方,那個將葉初和唐真的帶走的神秘女子,她說她叫皇甫也靜。

這一年中,皇甫也靜帶着葉初還有唐真,走過很多地方。

唐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用腳去環遊世界。

跟在皇甫也靜身後,唐真踏上極北之地的高原,也踩過極南之地的冰山。在這兩極,他們採下極地之炎和極地之冰。唐真穿行了熱帶雨林,進過高原、下過谷地。

要讓唐真說,這一年的經歷,就像那首奇妙能力者歌中所說的。

看過沙漠下暴雨,看過大海親吻鯊魚,看過黃昏追黎明。

從荒蕪中走向喧囂。

聽過空境的迴音,看過雨水澆灌綠孤山嶺。

去過瀕絕孤島,踏過荒涼的古蹟。

旅途中,唐真的視野在不斷被顛覆。在以前,她就是一學生妹,清純又呆萌,偶爾還有些小腹黑。雖然有個恐怖到破碎虛空、見神不壞的老爹,可唐真這個小姑娘只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女孩。

恐怖老爹是個劍癡,嗜劍如命,作爲他的掌上明珠,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給唐真的愛有些“粗糙”,並不細膩。他只是給唐真說過另外一個世界,留給唐真一個空想的世界。在現世,唐真連能力者都沒有見過幾個。

而在這一年中,唐真見到了比能力者還要“稀奇”的妖族。對小呆萌來說,妖族都是稀奇的。這些稀奇的妖,唐真一見就是一大片,各個類型的都有。

長相萌萌噠,實則可怖的妖。

賣相無比猙獰的妖。

各種各樣的妖。

旅途中,他們見到的妖族越來越多。每一次,皇甫也靜總會伸手一點,飄在她身後的葉初就飛了出去,那輕飄飄的姿態,就好像是她祭出了一件法器。

葉初飛落進妖羣中,以他爲中心,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吞噬。葉初整個人,化身黑洞,渾身上下魔氣繚繞,看的唐真從一開始的心驚膽顫到最後的“麻木不仁”,葉初殺的妖,實在是太多了。

除此之外,旅途上,一直讓唐真憂心,直到這個時候也沒放下心的,是葉初的狀態。

一年前,葉初從天而落。他的出現,讓唐擎不得不破碎虛空,從某種角度來說,是他讓唐擎唐真這一段父女分隔兩界,或許這一輩子他們都在難相見。一別,就是永遠。

那個時候的葉初慘烈到了極點,渾身破碎,更嚴重的是魔器帶來的反噬。就連唐擎都說他沒救了,當時的唐真真的很傷心。這之後,碎天而去的唐擎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留下了以命相修的靈器——枯劍。

就是枯劍,定住了葉初的肉身。這一年,皇甫也靜帶着兩人走南闖北,看似毫無目的,實則每一去處都有其深意。皇甫也靜,在爲葉初搏那一線生機。

一開始的時候,葉初的肉身開始腐爛,露骨的葉初看上去就像是一喪屍。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直至完全變成一副骨頭架子。到了最後,連骨頭也爛掉了,森白的骨頭泛着黑斑,只有眉心處,那一柄枯劍在灼灼生輝。

這柄三寸小劍,一直吊着葉初最後一口氣。

那個時候的唐真,一點辦法也沒有。不知爲何,她的心在莫名的疼着,絞痛那種。這種感覺,讓呆萌的她很不是滋味。每到夜晚之時,唐真要爲葉初治療。

唐真,覺醒了。就在唐擎劍碎虛空,即將破空而去時。那個時候,她的手放在葉初背上,莫名的,一股淡淡的光將葉初包圍。這異能覺醒的異常突兀,連唐擎都有一絲詫異。

唐真的異能,是醫療。

每一個夜晚,唐真的雙手覆蓋葉初的後背,朦朧的光發散出,將葉初整個人包裹成一個光繭。

那個女人曾說過,唐真的異能也是葉初復甦的關鍵。

皇甫也靜,這個突兀出現的神秘女子。第一眼看上去,她長得並不如何驚豔,身材也籠罩在寬鬆的長袍中,不得而知。她的性子似乎也冷淡了些,一路上寡言少語。

隨着接觸,要讓唐真用一個詞來形容皇甫也靜,唐真會說“好人”。是的,就是好人。請原諒唐真,她只是一個小呆萌,在她簡單單純的字典裡,亦或者說在她心中,在她餓的時候能給她一點吃的的人,都是好人。

皇甫也靜身上,有的時候又透着濃濃的書卷氣。這個女子很神秘,時刻籠罩着一團迷霧。她的那雙眼,有時很亮,透着智慧的神光。

這就是皇甫也靜給唐真的所有感覺,也只有小呆萌這樣的人不覺得有什麼,要換一個敏感的人來,非得矛盾死。究其原因,唐真看不透皇甫也靜。這個女人,本身就是一個謎。

三人走在沙漠中,驀然間風起,沙塵暴突然降臨。遠處,一道又一道風沙捲起的龍捲呼嘯而來。

在唐真驚訝的眼神中,皇甫也靜不退反進,沒有避開沙塵龍捲,反而向那龍捲走去。

一道又一道龍捲呼嘯着糾纏在一起,凝成一道數百米長的巨型龍捲,這一道龍捲裹挾着毀天滅地之勢。

皇甫也靜平穩向前走着,她的身後飄着葉初,跟着緊緊跟隨的唐真。呼嘯的風塵,在這一刻遮天蔽日。而置身其間,正在向中心走去的三人全然不受影響。

對於這一幕,唐真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一路上,她見識過身前女子太多的神奇手段。

很快,三人走到巨型龍捲的中心。在這風眼處,還有一道龍捲,比起外層那道龍捲來說,這道龍捲要小的太多,不足一米。可它身上,卻散發着讓人心悸的毀滅的氣息。

皇甫也靜手一伸,葉初如同法器般被祭出,整個人凌空飛起,落地時已在龍捲中心。

葉初,盤地而坐。散發着毀滅氣息的純青色小龍捲將葉初完全包裹,裡面凝結的風刃在不斷撕扯葉初的肉身。

無形的域展開,處在外圍的唐真看到,以葉初爲中心,直徑十米範圍中,已成了一片黑暗地帶,在其間,有黑色的魔焰升騰,一縷一縷跳躍着。

轟——

葉初黑色的領域突然裂開,露出裡面的情景。葉初盤坐在風眼上,長袍已經裂開,身上是縱橫交織的血痕,鮮血汨汨而出。純青色龍捲中,在這一刻有上萬道風刃凝結,全部撲向葉初,將葉初撕扯的支離破碎。這些風刃帶出的傷痕,開始擴大,深可見骨。

唐真的拳頭在悄然間握緊,大眼睛看着風暴中心的葉初,絲絲擔憂流露其中。她看到了葉初的骨,是黑色的。

這一路上,唐真見證了葉初從死到生的過程。腐朽到只剩下一骨頭架子,生生被皇甫也靜搏到那一線生機,肉身如同枯木逢春,重新散發出生機。而這生機,要比以往蓬勃的多。

葉初的骨,是黑色的。葉初的肉身,已千錘百煉。唐真親眼見過,皇甫也靜曾“祭出”葉初,橫空飛出的葉初,曾將一處山體鑿穿,而他本人,竟然一絲事也沒有!!

只是,肉身恢復過來的葉初,一直沒有甦醒的跡象。他的眼,一直閉着。那一雙妖異的桃花眸,唐真已有很久沒有見過。

如此強悍的肉身,竟然在龍捲中再次受創。他受的傷很重,肉身似乎又要炸裂一次,這讓唐真的心揪了起來。她悄悄擡眼,悄悄看向皇甫也靜。那個女子的側臉,一臉淡漠,對這一切熟視無睹。

風中,隱約間傳來骨裂的聲音。唐真看到,葉初黑色的骨,有裂縫橫生。

“你要挺住啊……”唐真小聲呢喃,揮舞着小拳頭。

純青色的龍捲呼嘯着,在其間,上萬道風刃不再襲向葉初,它們開始聚合,凝聚在一起。慢慢的,本來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風刃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上百道。

這上百道風刃,色澤純青,比起以前,它們更加凝實,身上的氣息更加恐怖,這是罡風。

罡風捲向葉初,很快將葉初瀰漫,在葉初身周繚繞着一股死亡的味道,腐朽讓人心顫。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葉初雖沒有復甦,但本能仍在。

黑色的域又一次展開,與罡風進行着殊死搏殺,與此同時,魔焰跳躍着,一道接着一道,遍佈黑色的域,將其化作一黑色的火海。

火海將罡風焚燒着。

就在純青龍捲要將葉初湮滅時,葉初先行爆發了。

以爲葉初爲中心,展開的黑色域中,突然傳來一陣吸力。這一股吸力,就如蠻荒兇獸饕餮張開血盆大口,席捲吞噬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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