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凱這幾天心情特別亂,覺得空蕩蕩沒着沒落的,二少邪惡的目光始終在他周圍閃着鬼魅的笑,含沙射影的話在耳邊像錄音機似的不停播放,攪得他心神不安,連曰失眠眼圈都黑了。
“主任,早。”董福貴推開孟凱辦公室的門,提着一個熱水瓶走了進來,望着坐在椅子上無精打采的小主任他嘆了口氣。“主任,這幾天看你心情不好,好像有心事兒?人也瘦了,說話都嫋嫋的,怎麼了?”他拿過桌上的杯子取過茶葉桶給孟凱沏杯水放在他的眼前。
“老董,你喝吧,我不渴。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心裡有些憋的慌。”他推開茶杯,抽出一支菸丟給董福貴。
“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爲什麼不痛快。二少開完唐氏幹部會議幾天了,會上說了些什麼早就鬧得紛紛揚揚了,我們身邊有劉傑這喇叭,耳根子清靜不了。這小子說,在會上唐豆不指名的點你和宋波。我想,這事兒有可能,必競我們都是子明的好哥們。如今子明被‘趕出’唐氏必定株連九族。不拿咱們開刀,拿誰出氣?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官上任三把火,二少就是給你和宋波一個下馬威,給你們一個眼罩戴,這也是新唐總在員工面前故意擺出的‘範兒’。沒看獵犬、劉傑、飛兒——都稱二少爲唐總啦,那個‘代’字根本不提了,是不是有點‘篡位’的意思?”董大明白燃起煙,端起茶杯吹着上面的浮沫,眼睛看着小主任。
孟凱搓了把臉淡淡地笑了,推開窗戶向樓下望去。“老董,你說真有這恬不知恥的跳樑小醜,‘主子’還沒賞‘骨頭’還沒嚐到‘腥’呢,他就上竄下跳,搖尾乞憐,真他媽的讓人噁心。”他咣地將窗戶拉上,狠狠吐了個菸圈。
“哦,看到什麼了?”董福貴走到窗前,瞅了幾眼,他看到劉傑正和獵犬站在黑色本田前,向裡邊坐着的二少點頭哈腰說着什麼,面部表情像中風後的病人不停的抽搐着,一雙胳膊耷拉着類似滿清準備叩見“皇帝”的“奴才”。“呵呵——是這一對‘狗奴才’,你不說我都知道是他們。‘主子’得勢能不百般獻媚?主任,你犯不着跟他們生氣,就是一對‘小人’,我們將主要精力關注在他們身上太得不償失了。先幹好手上的工作,唯今之計就是等子明回來。”他拉開窗戶一口粘痰飛了出去。
孟凱拿出一本稿紙,掏出鋼筆放在辦公桌上,向這個熟悉的房間看了幾眼。“老董,我恐怕等不到子明回來,我想寫辭職報告。二少既然都用話點我了,我爲啥等他‘炒我魷魚’?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到什麼地方還不混口飯吃。我沒結婚,沒家沒業的,走到哪裡都沒有牽掛。你好好幹,等子明回來告訴我一聲兒。”他揮起筆寫了“辭職報告”四個字。
“幹什麼啊你?孟凱,你咋回事兒?這點小委曲就受不了了?唐豆也沒趕你走,就是他想攆你走,結果怎樣還不一定呢?這個時候你怎麼能做‘逃兵’?我們哥們要聯起手,跟他們進行鬥爭。你想將主任的位置讓給劉傑?”董福貴拿起那張紙幾下撕了個粉碎,打火機一閃化成了灰燼。“聽老哥的話,不能走。想走也不在這個時候走,等子明和思琪總經理回來時,你要是不想幹了再走也不晚。現在走算怎麼回事兒?劉傑、李科會笑話死你的,沒有正面交鋒,你便敗下陣來,不覺得丟人嗎?何況,二少想要撤你也早就撤了,爲什麼沒動?幹部會議過去多少天了?還不是這小子也有阻力,唐冰還在,唐氏不是他和獵犬想的那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快打消這個念頭。”
孟凱摔掉手中的鋼筆,牙齒咬着。“老董,我真咽不下這口氣,咱哥們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遭到如此白眼?別人咱先不說,就劉傑這小子,這幾天像‘詐屍’似的折騰得厲害,我安排工作他都不服,有時競敢跟我頂嘴,根本支持不動。還有辦公室其他幾個人,也整天笑嘻嘻地磨洋工,全都跟他學,我這個主任當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干脆,拍屁股走人。”
董福貴撿起地上的鋼筆放在桌上,將辦公室的門關上,坐在小主任對面。“主任,別怪哥哥跟你拍老腔,你經歷的事兒纔多少?我在唐氏都幹十多年了,從獵犬來之前我就在銷售部工作直到現在,這裡的事兒我看得太多了,經歷得也太多了,什麼人沒見過?你要學會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等時機一到,就有反撲的機會,到時掐不死他。劉傑現在這麼鬧也是好事兒,他小子沒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和環境,不知什麼人給他灌[***]藥了,是在自挖‘墳墓’,自毀前程。你不用搭理他,工作照安排,幹不幹是他的事兒,不必太認真。讓他多出些亂子,公司最好出點大事兒纔好呢。那時唐建誠這個老糊塗蟲就曉得子明的好了。你要學會拆二少的臺,這時候能給他添磚加瓦嗎?成全誰啊?”他將嘴脣貼近孟凱的耳朵。
“你個‘大明白’心眼可真多,以後我可不敢得罪你,你要是眨眨眼小弟還不沒等還手就躺下了。你說的對,我聽你的。只是我還有一點挺擔心的,飛兒和二少走得太近了,真怕她做出對不起子明的事兒。你說,子明要是回來了,他們還能在一起嗎?”孟凱拿過熱水瓶到了杯水。
“應該沒什麼事兒,飛兒那小丫頭精着呢,她不會做什麼傻事兒。至於還能不能跟子明在一起,那要看他們的緣分了,經過這次磨練也是對他們雙方的一次考驗。子明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工作沒了,愛情也處於多事之秋,夠他受的。也不曉得他在哪裡,我們什麼也幫不上他。有時間去看看他父母,做哥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董福貴很傷感的晃了下頭。
“我猜子明的工作不難找,那小子到什麼地方都是個人才,還有本事兒。只是遲遲不回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按理說在唐氏不幹了,也不能不迴天津,不回家吧?莫非去了西寧?去找林梅芝了?我聽賈大嗓門說,子明跟林董事關係特殊,要不是林小姐喜歡他也不能給他8000萬的鉅額訂單,還說子明讓林總給潛規則了。總之,人要是倒黴了,落井下石的人自然而然就多了。有時間我們和波哥一起去看子明父母,這臭小子會在哪呢?”孟凱再次將眼睛望向窗外。
宋波一身工作服從車間回主任室,推開門看到妹妹馨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擺弄着桌上的電話。“放下。悅兒你怎麼來了?有事兒嗎?”他從妹妹手中拿起聽筒放下。“電話不許亂動,有事兒接不進來。你怎麼沒上班?”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破座機電話,現在誰不用手機?”馨悅又拿起那個聽筒在宋波眼前晃着。“就氣你,看你怎麼辦?”咔的一聲將電話又放了回去,“呵呵——”笑起來。
“死丫頭,有事兒說話,沒事別在這兒搗亂,哥忙着呢。”宋波拿起毛巾扔進水盆裡。“你是有事吧?”他笑呵呵地看着妹妹。
“哥,我真有事兒問你。子明最近有消息嗎?他給你來過電話嗎?”馨悅紅着臉不好意思地的看着哥哥。
“哦,沒有。這小子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打電話他也不接,發短信也不回,好久沒聯繫了。你沒給他打電話嗎?”宋波將臉扎進水裡。
“我剛用你的座機打了,就是不接,哥你說氣人不?本姑娘非要採取點手段不可,讓他不理我。我要讓他乖乖跑回來,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走了,同志還在車站等我呢。”馨悅拿起小挎包拍了下宋波的頭。“哥,你忙吧。”風似的下了樓。
“哎,馨悅下班我們一起回家,這丫頭毛毛愣愣的,沒有一點穩當勁。”宋波滿臉是水推開門,大聲喊着不見人影的妹妹。“鬼丫頭,讓子明迷的,跟親哥都不說實話了,我看你有什麼辦法讓他回來?”他擰着毛巾聽到手機響了,抓起電話一個讓他興奮的名字跳了出來。“臭小子,你在哪?”他囫圇地擦了幾下臉。
“波哥,我在天津,你還好嗎?想兄弟沒?我可想你啊。”宋波耳邊傳來許子明的聲音。“哥,晚上我們聚一下好嗎?你把孟凱、老董都叫上,我在家等你們。一會兒,我發給你新地址,你去接他們。”
“好的,怎麼還換新地址了?子明你沒闖什麼禍吧?”宋波感到許子明換地址的事有蹊蹺,不免擔心起來。
“呵呵——波哥,看你說的。我是闖禍的人嗎?我買新房子了,讓你們過來看看。另外,我回天津的事兒除了你們哥仨以處,不許對其他人說。特別是唐氏的人,一定不讓他們知道。”許子明嘻笑中放下了電話。
“靠!這小子搞得還挺神秘,有點像特務。”宋波放下手機,不一會兒一條短信飛了進來。“哦,這地方,我認識。”他再次拿起手機。
“波哥,我前天還和老董說呢,要找你一起去看子明的父母,沒想到你今天就來接我們。打算帶我們去哪?不會是請我們吃晚飯吧?”孟凱坐在宋波的車上,看着一臉微笑的波哥。“有啥喜事兒,說說。”
“今天是有人請吃飯,但不是我。董大哥,你兒子和嫂子都安排好沒,太晚了就不回去了。孟凱不用說,光棍一個人,到什麼地方都是家。”宋波扭回頭看着在向車窗外四處張望的董福貴。
“說好了,咱家大寶放學,我讓他媽接。宋波兄弟不是你請我們吃飯,那還會有誰?難道是子明回來了?可你車開的方向也不對啊?這不是去子明家,你就別保密了,提前透露一下,初次登門吃飯是不是要準備些禮物?”董福貴不虧是個滑頭,想得就是比孟凱復雜。
“不能說,我按主人的意思,接你們都要是保密的,不能讓除了我們三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做爲客人我們必須尊重主人的要求。什麼都不用我們準備,我們只負責吃飯。”宋波一臉神秘的笑,將車拐進一個新小區。“二位到了,下車。”
十二樓三號的門突然被推開,許子明一蹦多高出現在三個哥哥面前,讓孟凱、董福貴有些不知所措,舉起敲門的手懸在半空,愣了數秒像瘋了似的跳了起來,三人將紅痣帥哥擡了起來。
“臭小子,沒想到真是你回來了,回來也不給我們打電話,裝什麼大尾巴狼。”他們笑着將許子明擡進屋裡。“買了新房也不說,這些天都去哪了?還當我們是哥們嗎?”輕輕地將他拋向空中。
“嘻嘻——三位哥哥,饒了我吧,都是小弟的錯。下次再也不敢了,放我下來吧。”許子明被拋得嘎嘎直樂。“各位,親哥我真太想你們了,特意給波哥打電話接你們過來,我沒給凱哥和董大哥打電話,就是擔心怕唐氏的人知道我回來了。”紅痣帥哥站了起來,讓三個哥們坐。
“哦!回來就好,你不知道,你走這些天,哥幾個都擔心死了,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最可氣的是你給我們發的那條圖畫短信,要不是董大哥分析,我們還真看不明白。唐建誠真的把你‘炒魷魚’了?你真的不在唐氏幹了?”孟凱拉住許子明的手一連串的關切全部說了出來,董福貴、宋波不停的點着頭。
“哥,你們放心,我好着呢?你們猜我會被董事長‘炒’了嗎?先不說這些,我們邊吃邊聊。今晚,我們涮火鍋,請跟我來。”許子明擁着三位哥們走進餐廳。
“孟凱、宋波老弟讓我們先敬子明一杯,這酒雖然不是我們的,我們以此借花獻佛,歡迎子明平安歸來,幹了!”董福貴帶頭舉起酒杯碰在紅痣帥哥的杯上。
許子明舉起杯一飲而進。“謝謝三位哥哥這樣關心子明,我特別感動,我敬你們。”他拿起酒瓶分別給董福貴、宋波、孟凱斟酒,眼圈有些發紅,二顆晶瑩的淚珠滴了下來。
“子明,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跟哥說。”孟凱將酒杯蹲在桌上,杯中的酒濺了一手。“是不是唐建誠這個老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