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飄了一會,前面拖着熱氣球跑的衣碧似乎也不怎麼累,好像飛行對她來說和走路一樣稀鬆平常。
戴雪不時用狙擊鏡瞄一眼前方,他們幾個雖然不太放心錦斷的“直覺”,但現在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案,只好默不作聲地靠坐在那裡。
上面一個人站着的蟲婷有些無聊,說:“錦姐,我好無聊啊,說說話吧。”
“來,我變個戲法給你看。”
“看不見啦!”
老頭咬着菸斗,說:“丫頭,我給你說個白蛇傳的故事吧。”
“好啊。”上面的蟲婷興致勃勃,底下幾人低低地說:“切,白蛇傳有什麼好聽的,早八輩子就聽過了。”
“這個故事發生在宋代,當時的和尚和現在的和尚不一樣,那時的和尚是搞科研的。”
“這哪對哪啊。”張義吐槽道。
“不許插嘴!”
“知道了,我插別的地方。”張義表面恭敬地說,旁邊幾人會意,低低地壞笑起來。
老頭接着說:“有一隻叫白蛇的妖,和一個叫青蛇妖住在深山裡,這兩隻妖屬性不同,所以不能相互吞噬,所以成了朋友……對了,這倆個都是天產妖。後來白蛇愛上了一個叫許仙的人類,許仙是個赤腳大夫,無證經營的醫生,有一次上山採藥撞見白蛇和青蛇在洗澡,脫光光的,這個壞胚就起了歹念,把她們的衣服藏了起來……”
“天仙配亂入啊。”張義說。
“不許插嘴!倆姑娘一看衣服不見了,就到處找啊,然後許仙脫得光光地跳出來,說:‘你們找衣服嗎?我知道在哪裡,不過我要你們給我做件事’……”
“小孩子不合適聽這種限制級的。”錦斷說。
老頭“哦!”了一聲:“反正就那麼回事吧,中間發生了一些很不堪的事情,許仙就讓白蛇愛上自己了,順帶把倆姑娘都包養了,白蛇當老婆,小青當乾女兒。”
“我更想聽你省略的部分。”張義說。
“……許仙這人啊,是個窮光蛋,又是個壞胚!因爲無證經營賺不了什麼錢,看見白蛇是個妖,因爲常年生活在山裡,很懂醫生,乾脆就吃上了軟飯。後來許仙日子好了,到處得瑟,逢人就把自己娶了個妖的事情亂說,終於惹來禍事了,有個叫法海的和尚盯上了他們家。法海這人啊,表面上和尚,其實是個壞胚,是個煉妖師……”
“老頭,你故事裡的人類幾個不是壞胚?”
“許仙門口的王大爺不是啊。”
“王大爺出現了嗎?”
“別打岔!法海啊想把白蛇和青蛇抓去煉化,於是就想辦法把許仙抓了當人質,趁着白蛇和青蛇去救他的時候,把兩女孩給抓了。然後呢,許仙這個壞胚不但不報仇,還加入了法海的陣營,也當了和尚,跟着一起搞科研。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啊,千萬不能和人類扯上關係,不然下場很慘很慘。”
“好,鼓掌!”錦斷起鬨說。
“好像和電視裡演的不一樣耶。”蟲婷說。
“電視是人類拍的,所以不一樣。”
“啊,原來如此。”
“你都給小孩子灌輸了一些啥。”張義說,“老先生,你本人不是真把人類當壞人吧。”
老頭叼着煙,不答話。
突然戴雪叫道:“陸地,陸地!”
“哪有陸地?”
她放下狙擊槍:“啊啊,我太激動了,我看見草原的盡頭了。”
“哪?”
“那個方向!”
無精打采的衆人一下子激動起來,向那個方向看去,弄得熱氣球的吊籃都往一邊歪。但拼命地眯眼睛也看不清,有人借過戴雪的槍瞄了下,既然從瞄準鏡裡也只能看見一片朦朧的景色,好像那裡真的沒有草原了。
這個抱着狙擊槍的人突然驚呼一聲:“有東西過來了!”
“什麼?”
“好大……天啊,怪物!你們看看。”他一擡頭,發現大家都在仰頭朝那邊望,只見前方有個摩天接地的巨物,因爲距離太遙遠,好像遠處的山巒一樣隱沒在朦朧中。
“那個形狀,像不像……汪武機甲?”
“壞!”在前面拉縴的衣碧喊道,“有東西來了,快退!”她朝後飛,用力一撞吊籃,籃裡的人被顛得摔向另一側。
就在吊籃被這一撞之力抵消了前進的勢能時,突然一道紅色的光柱“譁”地一聲從衣碧身後掃過去,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凝結,就好像被人從後面開了一槍。
“是激光!”有人驚叫起來。
錦斷的心一沉,生怕向外一看,衣碧只剩下半個血淋淋的身子。但實際情況並沒有這麼糟糕,衣碧只是翅膀尖被燒着了,如果剛纔不是她撞了這一下,只怕全員都要被那柱子一樣粗的激光束燒成灰。
“快進來!”錦斷把衣碧拖進來,所有人都本能地低俯下身體。
“靠,我們快跳吧,這樣沒用的。”張義說,電影裡躲在牆後面躲子彈,但沒見過躲在牆後躲導彈的,而這激光束在縮小的他們看來,比大象的腿還粗,懸停在半空中的他們無疑是最好的標靶。
張義話音剛落,只聽見頭頂上“唰”的一聲,蟲婷的尖叫傳來,錦斷顫抖了一下,朝上面大喊道:“蟲!”
“我沒事……但是氣球。”
剛纔那掠過的激光束居然把上面的氣球從中間裁成了兩半,鼓起的熱氣登時散了,衆人立即感覺一陣身體失重,他們在全員下落。
但好在身體小,重量也輕,空氣阻力和身下的吊籃完全可以讓他們不致摔壞。當衆人下墜的時候,只見從遠到近一束極粗的激光掠來,起先很慢,越來越快,最後“譁”地一下從眼前掠過,好像要把那虛幻的大地也撕開一般,被燒灼的地方立即冒出一線白煙。
衆人被嚇得面如死灰,只盼着能快點落到地面。
這時地面越來越近,身下突然一陣劇顫,他們平安着落。不遠處那燒灼的痕跡粗得像鐵軌一樣,讓他們一陣陣後怕起來。
遠處那像洪荒之神般高大的形體上突然紅光一綻,衣碧喊道:“快跑!”
出於求生的本能,所有人都向前跑,只見那如同宇宙射線般的紅光掃過來,穿透天空中的雲霧,掠過的地面滋滋作響,衣碧一邊跑一邊判斷它的距離和軌跡,突然喊:“退!”
衆人一愣,她大喊:“快退後!”
來不及細想,衆人又向回跑,剛剛邁開腳,只覺得腦後一熱,好像阿波羅的火焰戰車從身上開過去一樣,發出恐怖的呼嘯聲,登時覺得心臟彷彿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一攥。
有個人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跑起來,他剛纔慢了一步,頭髮着火了,幾人正要上前施救,衣碧大喊:“退!”
又一道粗壯的激光束掃來,那個人大概是因爲頭髮燃燒,成爲了對方最好的瞄準對象,這道激光居然不偏不倚地從他身上掃過。
“滋”地一聲,連慘叫都沒聽見,那人的身軀被灼熱的激光燒成了灰燼,只剩下半截四肢掉在地上,和那人型的灰燼一起構成一副後現代主義的作品,在無際的大地上展覽。
這一幕把所有人都嚇呆了,無論身懷絕技還是碌碌無爲,在那狂亂裁剪大地的激光束面前都渺小如塵埃,死只不過運氣和時間這兩個骰子隨意擲出的結果。
用激光束來消滅他們這夥螻蟻無疑是最聰明的主意,這個區域的任何東西都會變小,子彈和炸彈都是無效的,但似乎只有光線是例外的,一部改裝過的汪武機甲,就可以精確地消滅他們。
這時又一道激光束打來,從距離上判斷應該會落在他們身前,衣碧連忙喊道:“後退!跑!”
跑開幾十步遠,身後的地面突然被裁出一道粗粗的線,騰起一片白煙,好像天神拿着筆在那裡劃了一道橫線,直接分開整塊大地。
救了他們的似乎是現在變快的神經反應力,雖然他們快不過激光,但卻可以快得過激光發射器的角速度。就好像普通人用報紙打蒼蠅一樣,人的動作在蒼蠅眼中如同慢鏡頭一樣緩慢,想命中是很困難的。
過了半晌,那巨大的形體突然沒有動靜,他們就像等着被敲打的地鼠一樣,個個緊張地說不出話,戴雪用狙擊槍看了一眼,突然驚叫道:“不好!它在瞄準我們。”
“什麼?”
“散開,快散開!在一起全部都要死!”
此話一出,衆人連忙四散逃命,隱約能看見那巨大型體的手部有轉動,似乎在追蹤他們中的一個。每個人心裡都惴惴不安,把漫天神佛問候了個遍,保佑自己不是被瞄中的那個。這是一場拿命下注的豪賭。
突然一道傾斜的激光束刺破天穹,如同末日的審判一樣轟然砸向地面,只聽見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傳來,所有人都在剎那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