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對剛纔的一頓晚宴,和一個簡易的董事會,的觀察,庭棟不難得出這一結論。
可是,老爺子卻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除了恭維,他還聽出了庭棟話語中的提醒之意,雖然不着痕跡,可是,他已經風風雨雨近六十年的人生經歷,又怎麼不知道庭棟的弦外之音:
董事會是上下一心,可是前提是在您的領導之下,您德高望重,是其他董事的父親和爺爺,您執掌董事會當然什麼問題都沒有,可是,如果有一天您不在了,董事會還會這樣上下一心麼?
如果做不到,還會不會出現下面所說的不止於江城兩倍三倍的發展?即使出現了那種大好局面,又能夠維持多久?
這句話實際上是庭棟給他的第一個建議:董事會權力的平穩移交,也就是爲老爺子百年之後做好安排,這將是夢巴黎長盛不衰的一個前提。
如果安排不好,今日再好的佈局都很可能在老爺子走後化爲烏有。
老爺子看向庭棟的目光由犀利變得柔和復又凝重。
他嘆了口氣,突然對着庭棟拱了拱手,說:“老頭子受教了,孩子,你真是不簡單啊!”
庭棟趕緊惶恐的起身鞠躬還禮,開玩笑,他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怎麼受得起八十歲老人的拱手施禮,那是要折壽的,更何況,那應該是自己的爺爺丈人啊!
庭棟恭謹的說:“爺爺,作爲晚輩,庭棟只是說了自己該說的話,如果有什麼不對之處,還請您諒解!”
老爺子搖搖頭說:“不要太謙虛了,你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是我老頭子狹隘了。長遠佈局怎麼能離得開權力的控制,我活着,什麼都好說,可是,如果我走了,如果權力不能掌握在一個有能力而又公平的人手裡,這個夢巴黎又怎麼能保證造福我的子孫後代?
“可是,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最大難題是我走了以後我手中的股權如何分配,爲長遠計,權力必須集中,否則將我手中的股權平均分配,很快就會形成分崩離析的局面,別說發展,就是生存都很難做到。
“可是,如果把我手中超過半數的股權全部交給一支或者一個人,對其他子孫又是不公平的,所以,老夫陷入一種兩難之境。
“本來,我是不打算讓你趟這趟渾水的,正如你所說的,你有你的固定的立場,硬讓你站在公平的中間立場上可能會讓你很爲難。
“不過,現在我不這麼看了,就憑你剛纔那一句話,既恭維了我,又提醒了我,非常有全局意識,我才忽然發現,也許只有你才能幫老頭子解決這個難題。
“所以,孩子,老頭子現在要給你出個難題了,你幫我考慮一下,我怎麼能讓股權不至於分散,而又對其他人相對公平?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才能考慮夢巴黎的長遠發展,這兩大難題,爺爺都交給你了,你能不讓爺爺失望麼?”
庭棟苦笑着說:“爺爺,您真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不過,既然您信任我,我只能盡力而爲,爭取不讓您失望。”
說完,庭棟起身爲老爺子續上了水,然後又給自己續上,坐下來喝了口茶,才緩緩地說:“爺爺,你還記得這棟小樓你當初是怎麼處理的麼?爲什麼不效法當初呢?”
老爺子一愣:“效法當初?你是說把我的股權賣給他們?”
“對啊,我相信,有實力能買得下並肯掏錢買股權的,一定是對夢巴黎抱有很深的感情,並對她的前途充滿希望的,股權如果落到這樣的人手裡,你老人家應該也會放心的。
“至於股價如何設置,這也可以通過董事會事先協商,或者通過第三方評估,這只是個技術問題,很好解決,股權變價以後,您就可以把以金錢方式存在的財務按照您的意願留給您的後人了。”
聽了庭棟的話,老爺子眼睛一亮,隨即又陷入了深思。
過了足足有兩、三分鐘,纔有看着庭棟說:“注意是不錯,起碼可以解決我的一個難題,可是,既然股份是以內部拍賣的形式轉讓給他們其中的一支,那麼如何保障其他小股東的利益呢?
“而且,如果想保證股權的集中,就只能讓一支單獨購買,據我所知,包括東來兩口子和他們的女兒在內,沒有人可以按當前的實際價格吃得下我手中的股權啊?這兩個問題又如何解決呢?”
庭棟笑了:“老爺子,你現在還是董事長,完全可以在章程中規定出保護小股東利益的條款,而且《公司法》也已經頒佈了,對股東的權益有一定的保護措施。
“爺爺,如果你要照顧什麼特殊的人,比如小叔叔的孩子,你也可以託付給你信任的人,對他們照顧,大家的手裡都有一部分股權,只要公司壯大了、盈利了,大家也就都得到了實惠,您的願望也就實現了。
“至於能不能有人出得起轉讓股權的對價,這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還怎麼能帶着大家把公司搞好呢?”
隨着庭棟話題的深入,老爺子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燦爛,到了最後,老人家大笑着站了起來,走到也惶恐的站起來的周庭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孩子,你爲什麼不能多長十歲呢?
“如果你今年是二十六歲的話,我一定想辦法把婷兒嫁給你,讓你做我惠家的女婿,那樣,夢巴黎的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你肯定會比我老頭子做的好得多。”
說到這裡,老爺子嘆了口氣,忽然,老人眼珠一轉,對着臥室方向喊了一聲:“老伴兒,讓曉薇出來給她庭棟哥哥倒杯茶,他們年紀差不多,要多親近親近。”
庭棟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談話一直進行到九點半,該談的基本都談了,有些問題還要庭棟進一步工作才能最終決定。
庭棟在曉婷的小叔叔惠東坡、嬸嬸毛文萍以及他們的一雙兒女惠城和惠曉薇的陪同下走出了老爺子的客廳。
寒暄告別後,庭棟一轉身,正遇到保姆小蘭。
小蘭向庭棟微微鞠了一躬,說:“公子,夫人請您在房間裡等她,她有話要找您談一下。”
庭棟點點頭說:“好吧,小蘭姐,你去請伯母吧,我在客房等她,對了,別叫我什麼公子,你別我大,叫我庭棟就行了,小蘭姐。”
小蘭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打扮得乾淨利落,人也很爽快,笑眯眯地說:“那好吧,庭棟,請你先回房,好像曉婷姐在你房間等你,我先去請夫人了。”
豈止是曉婷,曉婉、曉姍姐妹三人都在她的房間裡,庭棟推開自己客房的房門,三人齊刷刷的站了起來,臉上都是探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