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受到了侮辱,並且是極爲嚴重的侮辱,他--卻沒有發飆,他得忍,直覺告訴他,不能得罪眼前這人。
秦堪笑嘻嘻地對這位專家說,“你看,我像是來偷文物的人嗎?”
專家覺得理虧,用力擠出了一絲微笑,悻悻地說:“對不起。今後注意點,在考古現場,彎腰都是禁忌。”
秦堪笑得很從容,“記住了。謝謝。不過,我作爲縣級領導,你也不必這樣警惕,偷東西,至少有賊相嘛,我,堂堂正正,哪裡有賊相?”
“嗯,你確實沒有。”那位專家上下又打量了一會秦堪,他也不能確定,秦堪真的沒有賊相?
秦堪每天都會來一次現場,漸漸,人都混熟了,人們對他的警惕也漸漸放鬆了。
不過,自那一次之後,秦堪再也不敢彎腰了,有幾次他發現了珠寶,他都視而不見--雖然他很想撿起來送給小黃--他對小黃這丫頭有種很別樣的吝惜,他內心深處有種想保護她的衝動,容不得任何人欺負她,也不能容忍她受任何委屈。
這一天,秦堪從清江市回江城的路上,突然接到縣委的通知,一個小時後,參加常委擴大會議,秦堪列席參加。
本來,他一回江城就會往工地上打個轉,今天看來不成了,他得先參加會議,這種緊急擴大會議一般都有重要的議程。
一進會議室,就看見趙坤爲和楊偉民在交頭接耳,他們見秦堪進來,都朝他笑了笑。
很快,會議開始。
“接到上面的通知,今年下半年,清江市至江城縣的高速公路不僅要立項,而且還要動工。時間緊,任務重,特別是拆遷工作,迫在眉睫。市裡也是今天接到的通知,要我們趕緊做出一個工作計劃,免得到時工作被動。”趙坤爲簡單地把會議精神說了一遍。
“下面,我們先討論一下由誰牽頭的問題。”楊偉民更加精煉。
十一個常委互相之間對視了一下。
“我提議,這事由秦堪負責牽頭。”
“我同意。”
“我同意。”
……
真的像他們商量好了的一樣,幾乎全票通過由秦堪牽頭負責此事。
之所以說幾乎全票,是因爲趙坤爲稍稍遲疑了片刻,最後他才表態,這事就有秦堪牽頭。
秦堪的頭皮一陣陣電擊一樣--發麻。
徐老四啊徐老四,你真他媽行啊,這你都預見到了?
秦堪當然不會認爲建議他負責的人受到過徐老四的指示,他甚至肯定,整個江城,只有他一個人見過徐老四。
確實沒猜錯,徐老四隻見過秦堪,其他人,他覺得沒必要見,也不想費神見--沒價值,見也白見是不?
秦堪聽到趙坤爲最後一錘定音,他很想推辭,他不想進這個坑。
他面前,一個又大又深的坑。
“秦堪,你有什麼想法?”趙坤爲最後徵求秦堪的意見。
“我沒意見。”秦堪木然地說,才說完,他又後悔了。
我的本意不是這樣,我應該推辭,這樣我就至少可以迴避徐老四了。
可是,鬼使神差,他竟然同意了。他的的確確,當着十一位常委,以及十名列席領導的面答應了。
秦堪回想起來都不能解釋,爲什麼自己會答應。
這種情形,秦堪很少見,一般他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今天他卻失敗了。
而且還是自己明明知道前面是一個坑,他還往下跳。
“秦堪儘快與上面有關人員聯繫,儘量把工作做到前面,免得到時候被動。整個清江高速六十三公里,在江城境內就有五十公里,所以,拆遷任務相當的艱鉅,我們的工作進度也將影響到整個工作進度。”趙坤爲對整個工程知道得比別人稍微多一點,其實也是剛纔從電話裡知道的情況。
清江市領導第一時間與趙坤爲進行了溝通。
秦堪受命負責清江高速的銜接和江城縣本身工作的全盤考慮,一時間,他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誰誰進入領導班子,誰誰牽頭負責某個重點項目,誰誰負責拆遷,等等,這些都是由秦堪拿初步盤子。
他的權利,在江城領導層看來,是很大的。
不過,即便是這樣,秦堪知道,離徐老四的預期還很遠。
徐老四曾經說,秦堪將有決定由誰施工的權力,那麼,秦堪就不僅僅擁有現在的權力。
他除非超過清江市領導的職位。
有這種可能嗎?
秦堪搖搖頭,他看不到這種預期,甚至,這種可能性都不存在。
但是,秦堪又有點恐懼。爲什麼今天的會議上,似乎命中註定了一樣,所有人都把這條公路的建設使命推向他秦堪呢?
要知道,秦堪在縣級領導排名中,他是位居最末的。
把一項極爲重要的工作交給排位最末的人,這又是爲什麼呢?
難道冥冥之中都有定數?
秦堪感覺到了恐懼,這種恐懼不是因爲那張撲克牌,也不是因爲徐老四,這種恐懼來自於莫名其妙的地方。難道,萬事皆有定數?
按理,一條高速路,即便是秦堪自己投資,也不是大問題。現在,縣裡決定由自己牽頭,也沒有什麼可怕的,無欲則剛,自己又沒有私慾,有什麼值得擔心?
問題是,怎麼徐老四有這麼遠的預見性,難道,他掌控了事物的發展軌跡?
不想這麼多了,更不想那張撲克牌了,他還是想到工地上打一轉。
來到工地上,今天大家都喜喜洋洋,因爲今天又出土了一隻鼎,不是青銅器,而是黃銅。
太珍貴了,黃銅,標誌着冶煉技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江城縣遺址將載入史冊。
今天例外,他們允許秦堪近距離觀看,還讓他抱在懷裡照相。
不過,秦堪有些懷疑,六千年前,真的有黃銅嗎?難道不是後人惡作劇放在這裡的?
如果他的推測沒錯的話,那就說明,這個遺址已經不是第一次挖掘了。
秦堪沒有把自己的推測對任何人說,他寧願自己的推測是錯誤的。
照完相,上次搜秦堪身的那位專家拉了拉秦堪的衣服,輕聲地對秦堪說,“那隻鼎,我看有些古怪。”
“什麼古怪?”秦堪看着他問。
“我懷疑,這個遺址被人挖掘過。”
秦堪這才發現,所有人都興高采烈的,只有這人,一臉的愁容。
看來,這傢伙的水平最高,他從這隻黃銅鼎上判定,這個遺址被人挖掘過。
就在這時,秦堪的心裡一顫,好像被什麼重重地擊了一錘,他的眼角,瞟到了一件東西,被這位專家踩在腳下。
秦堪又瞥了一眼,是一塊碎片,海螺的碎片。
秦堪的心被揪在一起,窒息的感覺傳遍全身,他肯定,它不是普通的海螺碎片,它是有空間屬性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