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一個不停受傷害和不停受傷的過程,當你發現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傷害到你的時候,你也已經失去了一個人本應該有的喜怒哀樂,也意味着你失去了一切。
陳鳳喜,就是一個失去一切的人。
這些年來,他逼着自己遺忘,逼着自己成熟,逼着自己冷酷,逼着自己無情,甚至是逼着自己走向死亡……
如此殘忍的對待自己,不僅僅是爲了報仇,也是爲了不讓他人因爲自己受到傷害。
他曾經天真的以爲,奢侈的生活可以填補他心靈的空虛,但是卻事與願違,不知不覺之間,他變成了一個深沉的人,一個孤獨的人。
眼淚,如同泉涌,不僅僅是出於對葉梓伊、呂聖雲、魯大將的愧疚,還有出自他內心的掙扎。
呂聖雲,生自書香門第,在高中時期,他曾經一度包攬了書法、象棋、圍棋、詩歌、散文以及傳統國學的各種第一名,國內的大學都對他敞開了校門,他之所以選擇復旦並不是因爲他喜歡,而是因爲陳鳳喜的女人要去復旦,既然陳鳳喜去不了,那他就得去替陳鳳喜照顧她!
魯大將,普通工人家庭,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樣,頗有一副大將之風,高中時期的他不像現在這麼瘦,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他那時的身材簡直可以用怪物來形容,曾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校籃球隊、足球隊以及田徑隊,最爲難得的是,他還生了一副好腦子,年級六百個學生,他從來沒有掉出過前六十名,他上覆旦的理由很簡單,呂聖雲只會舞文弄墨,這護花工作的重任,還是得由他來擔任。
原本可以在各自的領域裡綻放光彩的人,卻是因爲陳鳳喜的一句話,因爲對陳鳳喜的一句承諾而落得如此下場着實有些可悲,但是,他們也同樣可敬!
葉梓伊,一個土生土長的上海女孩,因爲父母工作的調動而在高二的時候到了濰市四中。她之所以會喜歡上陳鳳喜,完全是因爲一件小事,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穿着時髦、皮膚白皙的葉梓伊在轉到學校的第一天就轟動了全校,第二天就引來了成羣結隊的狂蜂浪蝶,而做爲葉梓伊的同班同學的陳大官人卻對她一無所知,原因無它,那會的他還需要靠打工來賺學費和生活費,所以基本上除了考試會去學校之外,也就是到學校裡睡個覺了。
在工地挖了兩天兩夜電纜溝的陳鳳喜像往常一樣在身體和精神都無法再堅持的時候選擇到學校睡覺。
葉梓伊的出現,引起了學校幾個小太妹的不爽,幾個女孩好死不死的挑了陳鳳喜回學校睡覺的日子去找教訓葉梓伊。
本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卻是因爲班裡那幾個平日裡八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的書呆子逞英雄而越鬧越大,先是吵、後是鬧、最後直接動起了手,自己的女人被人打了,學校裡幾個刺頭自然不幹了,直接就帶人殺到了六班,其結果可想而知,班裡的書呆子毫無懸念的淪爲了
別人的沙包。
來自上海的葉梓伊哪見過這種陣仗,看到班裡的同學因爲她而被人揍的鼻青臉腫時,當即就嚇哭了。
她的哭聲,驚醒了陳鳳喜。
困得不行不行的陳鳳喜只想睡覺,起來就奔外面走,可學校裡的刺頭以爲他要去告狀,再加上平日裡陳鳳喜就是那咱存在感及其薄弱的人物,戰得正興的刺頭們直接就把他當成那些書呆子教訓起來。
如果放在平時,陳鳳喜興許也就忍下去了。可是人在困極了的時候,身體基本上是不受大腦控制的。於是乎,僞裝了兩年的陳鳳喜露出了真正的面目,讓四中的孩子們知道了什麼叫真正的兇殘,也讓陳鳳喜面臨了被開除的危險,就在一切都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的時候,葉梓伊的母親來到了學校。
濰市四中,不能說是濰市最好的高中,但卻是最均衡的高中。
均衡的意思是,學習不好的學生只要花錢就能進去,而他們的錢,正好用來資助那些學習好但是家裡沒錢的貧困學生,比如當時的陳鳳喜。
因爲許曉麗,而上不了康縣的高中也就罷了,畢竟那還算是他的初戀。可爲了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被學校開除,這上哪兒說理去?
就在陳鳳喜苦悶地收拾行禮搬出宿舍的時候,葉梓伊的媽媽來到了學校。
那是陳鳳喜見過的最高貴的女人,沒有之一!
她直接無視了前去迎接的學校領導,徑直到了陳鳳喜的宿舍。
“我從沒有見梓伊像昨天那麼開心過,如果可以的話,讓她一直開心到大學吧!你的情況我都知道,到時候我會直接安排你進方城醫學院跟着蘭教授學習。方城醫學院雖然在國內醫學院中不入流,不過蘭教授的教學能力,卻是可以排到全國前三。這算是我對你幫我哄梓伊開心的報答。要是答應,你就可以留下!”
這是一個根本沒有選擇的選擇,上學,是陳鳳喜報仇的唯一出路,從康縣到濰市四中他已經欠了別人太多太多,如果就這麼回去,那麼他不僅僅失去了報仇的機會,更會讓那些關心他的人失望。
接下來的時間,陳鳳喜着實體會到了當皇帝的感覺。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冬天有暖寶,夏天有雪糕,葉梓伊甚至親手爲陳鳳喜織了一條毛褲!
面對葉梓伊無微不至的關心,有誰會不心動呢?
陳鳳喜也心動了,也至於到了高三的時候,他也開始關心呵護起了葉梓伊。高三,是他有生以來度過的最開心的時光,這段時光一直到葉梓伊回上海考大學的時候才結束。當時,兩個人相約的是考復旦,陳鳳喜也想要考復旦,但是葉梓伊的媽媽再次找到了他。
“如果你能夠爲了梓伊放棄一切,我就允許你們交往。如果你不能,請你遵守我們當初的約定!”
還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陳鳳喜只能是在高考結束後默默收拾行囊南下。
大學四年,整整四年,陳鳳喜都是在用學習來麻木着神經,當學習沒有辦法抵抗他對葉梓伊的思念時,他就在蘭教授的幫助下以旅遊簽證出國到那些戰亂國家做起了戰地醫生。
戰地生涯,讓陳鳳喜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真正的愛不是擁有,而是放棄!
七年的時間過去了,陳鳳喜對葉梓伊的感情已經慢慢被繁瑣的事情所取代,本以爲葉梓伊也會像他一樣,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會跑到了康縣大集上支起了麪攤!
此時此刻,再華麗的語言都是無力的,只有行動才能表達陳鳳喜的內心!
躺在病牀上的葉梓伊,如同躺在婚牀上的新娘,臉上洋溢着的是幸福,但是心裡卻充滿了忐忑。
葉梓伊原本準備了很多很多再次重逢時說的話,但是現在她卻一句也想不起來,她有些緊張,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七年未見的陳鳳喜。她也有些害怕,她害怕陳鳳喜會像七年前那樣消失不見。
就在這個時候,陳鳳喜走進了診所。
本想跟陳鳳喜打個招呼的葉梓伊,在看到陳鳳喜那紅腫的眼眶時不由就愣住了,未等她反應過來,陳鳳喜的嘴脣就印到了她的雙脣上。
開始的時候,葉梓伊還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隨着那熟悉的味道在自己的嘴中蔓延開來,葉梓伊情不自禁地挺起了胸膛,雙手直接攬住了陳鳳喜的脖子,有些笨拙、也有些貪婪的與陳鳳喜擁吻起來。
“大聖,我怎麼覺着這玩意比以前還不是東西呢?咱們辛辛苦苦幫他看媳婦到底圖啥?”眼前的一幕令魯大將很是惱火,憤憤地抱怨起來。
呂聖元不以爲然地說道:“君子守諾,小人無信。他是小人那是他的事,我不能跟着他當一個小人!”
“你們倆說夠了沒有?”陳鳳喜實在是忍不下去了,這兩傢伙發牢騷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們倆會彎腰直勾勾地盯着他和葉梓伊接吻的同時發牢騷,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陳鳳喜坐到了牀頭,十分自然地將滿面羞紅的葉梓伊攬至胸前,哭笑不得地說道:“七年沒見,你們的賤功見漲啊!”
魯大將悻悻地說道:“彼此彼此!”
呂聖元陰陽怪氣地搖了搖頭:“大將,此言差矣,你我二人就算再修算七年,也不及陳鳳喜的三分之一!如果有諾貝爾不要臉獎的話,估計除了陳鳳喜,無人有領的資格!”
在不理虧的情況下,陳鳳喜想要在嘴上佔到呂聖元的便宜都是天方夜譚,更別說現在對方還佔着理了,所以他十分識相地看向了魯大將,一臉抱歉地說道:“大將,對不起,要不是我……”
魯大將大手一揮就打斷了陳鳳喜的話,一臉好奇地問道:“是兄弟,就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快告訴我,你這些年到底幹毛去了,這才七年的工夫你怎麼就鳥槍換導彈了呢?難道傳說中那個中了一億多彩票的人就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