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舅擰氣開火一系列操作行雲流水,江川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三舅,我覺得人家拔火罐的那些已經很鬼畜了,到了你這裡,你拿個大缸把人給煮了,用這種方法來醫治人真的是歎爲觀止,歎爲觀止。”江川道。
三舅懶懶地回頭看他,“怎麼,這法子不好啊?你這逼娃娃從小到大多少回要死了都是老子給你扔缸裡煮活過來的,你還嫌棄?”
江川汗顏。
“你七月半生出來的,啥日子,鬼節啊。能活下來都是虧了我,小時候到處找藥給你續命,還有這個續命缸,就是專門爲了你弄出來的。哦,你現在活得好好的了,就忘了以前是誰爲你奔波勞苦了。”三舅翻着白眼。
江川趕緊上前摟住三舅,“不不不,我沒忘,三舅你對我恩重如山我曉得的。”
三舅卻一擡手,拍掉江川的手,“行了,別套近乎,你在這看着,這缸東西不會沸騰,你那朋友煮不死,你就等着差不多裡邊的東西煮褪色,變成紫色的時候,喏,窗子上那些籃子,你從左到右,裡邊裝的東西全投缸裡,記得攪一攪,然後等水煮成透明的,就可以熄火了,不過人別動,就讓他插缸裡,明天我會來弄的。”三舅吩咐道。
這吩咐倒是不難,只是江川有些懷疑,“舅,你看他這頭朝下插進去的,裡邊那東西這麼濃稠,他會不會被悶死淹死啊?”
三舅轉身摸了摸缸身,已經有些發熱了。
“不會,這死水不進人體內的。”
“死水?”江川茫然。
三舅看他一眼,“專門給你這捉妖人朋友兌的藥水,這續命缸裡煮的我都叫死水,懶得起名字了。反正就是把要死的人煮活過來的藥水。”
他抓着腦袋,看起來似乎有些困了,“我下樓去睡會,你看着缸啊,變色就加藥,別忘了。”
“曉得曉得,你慢走。”江川在前給他三舅引路。
“得了,這我家,要你送。”三舅伸手一巴掌扇在他腦門上,推開他,走出了大屋,踩着旁邊藥房的滿地藥材離開了。
江川擡手抓了抓耳朵,轉身回到大缸旁邊,在天然氣管旁坐了下來,他也是有些困了,中午人就是容易犯困。
江川盤起腿,伸出左手,撩起袖子,他左手上手腕到小臂的位置有一個機關護臂,看材質似乎是青銅的,上邊花紋繁複,像流雲又像水波。
他伸手按了按護臂上幾處,咔咔兩聲輕響,一根鐵絲一樣的東西從護臂上伸出來,頂端還有一小塊圓形的鏡子。江川按住護臂,那鐵絲繼續往上長,最後伸長到大缸缸口,小鏡子翻了翻,調整了兩下角度,從他坐着的位置也能通過小鏡子看見缸裡的狀況了。
江川調整好鏡子的角度,便打了個呵欠,垂下頭準備休息會。
屋子裡沒風,門窗都關閉着,大缸底下的煤氣竈火燒得很旺,大缸裡的死水果然是不會沸騰,不過過一陣也還是會從底下泛起幾個氣泡,咕嚕咕嚕地在死水錶面炸開。
隨着時間推移,這缸死水的顏色也在逐漸地變淺。
趙羽凡頭朝下被插進死水裡,因爲大缸太大,他完全地被死水淹沒了,看不見他的狀況。
江川垂頭右手撐着腦袋,本來只想休息一下,沒想到竟然睡着了。
等他被一個“咕嘟”的氣泡炸裂的聲音驚醒,他都還有些迷糊,茫茫然中總覺得自己有啥沒做,等腦子清醒反應過來,他心慌了,趕緊擡頭去看伸到缸口的小鏡子。
鏡子裡,大缸裡的死水偶爾泛起幾個氣泡炸裂,然後在粘稠的水面上留下幾個坑洞,而死水雖然顏色變淺了很多,不過依然還是黑色的。並沒有變成紫色。
還沒有耽誤事情,幸好幸好。
江川伸手拍了拍胸口。
他擡頭盯着那枚伸出去的小鏡子,調整着角度,想看看能不能看到趙羽凡的腳,結果啥也沒看到。
“剛纔是不是忘了把他衣服給脫了”江川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在他印象裡,但凡三舅拎着腳給他扔缸裡煮之前,都得把他全身的衣裳都除盡,連褲衩都不留的。
可是剛纔,他和三舅把趙羽凡扔缸裡的時候,趙羽凡不僅衣裳褲子全套,連小牛皮的鞋子都沒脫。
“嘶應該不會產生什麼奇怪的反應吧。”江川也拿不準,不過既然三舅都沒多說什麼,他自然也就不會多擔心了。
其實三舅說讓他把趙羽凡扛來大屋的時候,江川心裡還是有些驚異的,畢竟之前三舅說什麼都不願意救趙羽凡,而這次在說通了之後,他卻竟然願意用這口續命缸來給他治療了。
雖然江川不曉得這口大缸的治病原理,但是就像他三舅說的那樣,他可是靠着這口缸續命,才能苟延殘喘到今天的啊。
雖這口缸的療效,江川雖然印象不那麼清楚了,不過絕對沒有半分質疑。
這口缸煮過之後,他每每總有一種脫胎換骨重新做人的感覺。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從這口大缸來出來之後,每一次身體素質都要比前一次要好上許多。直到今天,他也不曉得是多少次被煮之後,就再也不用被煮了。
雖然這一次,趙羽凡缸裡的死水和江川之前見到的完全不一樣,不過江川也並不擔心三舅不認真救人,而是敷衍了事。
因爲他曉得三舅這種人,要麼是不做,決定要做了的話,是絕對要做到最好的,賭上一個神醫的尊嚴。
江川低頭掏手機看了看時間,他盤着腿坐着睡着了快一個小時了。
他想抽出腿,站起來活動活動,可是這一伸腿,突然發現兩條腿沒知覺了,動不了了。
江川懵了,伸手去捏,發現兩腿麻得很,而且感覺有些遲鈍了。
“臥槽坐麻了。”
江川很尷尬,他靠着兩手的幫忙才把痠麻得幾乎沒有只覺的兩條腿掰開,伸直。
“嘶”痠麻的腿部血液循環起來的時候那種酥酸的感覺又爽又難受,刺激得他忍不住顫抖。
江川握拳,忍着這種又爽又難受的感覺,過了好一陣,兩條腿才恢復了只覺,他艱難地站起來,適應着走了兩步。
總算是好了能走動了,就是有些軟。
他繞着大缸走了幾圈,突然聽見缸裡的氣泡炸裂的聲音頻率變高了,他擡頭看了一眼小鏡子,發現缸裡的死水的顏色開始以看得見的速率轉變了,由黑色漸漸地變淡,變得有些像是紫黑色,然後漸漸地又變成濃濃的紫色。
“呼時間到了啊。”江川又看了一眼,伸手按了按護臂,那小鏡子收了回來。
他交替着踢了踢兩條腿,朝窗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