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熱切盼望着的婚禮終於來了!

一大早,天剛矇矇亮,附近的鄉鄰就趕到獨丘來幫忙操辦婚事了。吳婆近來已下不得牀了,自然也就幫不上忙。只能在屋裡聽熱鬧。可是無礙,因爲吳婆是最愛熱鬧的呀!況且她就要永遠地超過幺嬸了,她歡喜得很呀。而這次,大家似乎也不懼怕這兩個“爛柿子”了。婦人們在廚房裡緊趕慢趕地準備着吃食,男人們今天也不必去勞作,都來獨丘沾個喜氣兒。聾子居然要成親了!這是多麼大的新聞啊,夠他們在田間討論上好一陣兒了。

“爛柿子”冒着陣陣的熱氣兒,看上去竟然顯得有些可愛。建黨呢,他昨夜裡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他的吉服——爹留下來的中山裝。雖然被耗子咬了兩個大洞,且恰好在胸前,看上去好笑得很。可是建黨纔不會介意呢。他今天就要成親了,他以後將每天都含着麥芽糖過日子,這是多麼的好啊!母連夜藉着煤油燈透出來的微弱的光,幫他補上了那兩個洞。母笑,他也笑。他們都被瘋女人傳染了呀!每天都笑!時時刻刻都笑!

瘋女人呢,昨夜裡也被建黨捯飭捯飭,穿上了母嫁進獨丘時的衣裳,紅得那樣好看。紅?不過,自然沒有建黨的臉紅啊。建黨的臉啊,怕是要紅一輩子咯!

建黨在門前那個小小的地壩裡陪着男人們說話,任由他們取笑他胸前的兩個洞。他們笑,他也笑。他們全都被瘋女人傳染了!

“聾子!恭喜你呀!娶了這麼漂亮個媳婦!”

“是呀!聾子,你的好日子可要開始了!”

“聾子,你快去把新娘子叫出來給大夥兒看看吧!”

“好!”建黨很樂意和大家分享他的快樂。爲什麼不呢?他的女人是那麼漂亮,那麼可愛,那麼愛笑!他多愛她呀!建黨一邊想着,一邊紅着臉進屋去叫瘋女人。可到了屋裡,卻不見瘋女人的身影。

她去哪兒了?!

她跑了!

她又跑了!

建黨把屋裡裡裡外外翻了個遍,瘋女人確實是不在屋裡。

“喲呵,聾子!咋還不出來!在屋裡幹啥呢!你這小子!急什麼!哈哈哈···”

建黨的臉又一下子變成了死人的慘白,急急忙忙跑出來,對人們說:“她跑了!她又跑了!”

“呵呵,別鬧啊!新郎官,我們不上當!不上當!”

“哈哈,就是!就是!”

“真跑了!”建黨大聲再吼了一遍。連屋頂的鳥兒也被他的聲音給嚇飛了。

賓客們停住了嬉鬧,他們意識到,聾子沒開玩笑。是呀,聾子從來不開玩笑!何況,他的臉不是紅的,而又是死人白了哩!

“什麼!兒啊!別愣着了!快去找!咳咳,找!找!”吳婆在屋裡一直聽着屋外的動靜,聽見說瘋女人又跑了,她可是要急壞了。是啊,怎麼能不急呢。那可是建黨的心!是她戰勝幺嬸的籌碼啊!“大家夥兒也都別站着了,快去幫幫建黨!咳咳,幫幫我們娘倆——咳咳——快去找吧!”

屋裡屋外的人一下子炸開了鍋,女人們解下圍裙,男人們放下菸斗,都向着外邊兒奔去,去找瘋女人!只留下吳婆一個人在屋裡乾着急。她也想下牀去找啊,可是她的腿沒有一絲力氣。她不得不在這裡乾着急。“建黨啊,你可一定要帶瘋女人回來啊!”

夜裡,出去找的人們回來了,除了建黨,他不肯放棄,他說他要找遍這地界兒所有的柑子林。回來的人可都傻眼了。

“爛柿子”倒啦!

“天吶,這可怎麼辦!?”

“萬幸!還好咱們都出去找那個瘋女人了,沒砸着人就好啊。”

“是啊,瘋女人跑得真好!她救了我們的命!”

“啊!可壞了!吳婆還在屋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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