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歆吸了吸鼻子,她低着頭,長髮順着她的動作落下肩頭。
旁邊的男人關切的問道,“冷了麼?我揹着你?”
楚歆搖搖頭,“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這麼冷了。”
她這話說的有些雙關,男人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更加攥緊了口袋裡她的手。
這條路兩邊的路燈因爲年久失修,有一些已經不在亮了,所以一條路上明明暗暗的就像是一個破敗的人生。
楚歆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了下來。
身邊的男人看了一眼她,只見楚歆呆愣愣的看着前方,漂亮的眼睛底韻着一層水汽。
他順着楚歆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盞昏暗的路燈底下站着一個男人,他身形很高,穿着一件深藍色的大衣,看着十分的修身又十分的保暖。男人圍着一個毛織的灰色圍巾將他鼻子以下的地方都遮住了,只露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
男人沒聽清楚歆在說什麼,低下頭問道,“你說什麼?”
楚歆搖搖頭,“艾文斯,你先回家吧,他是來等我的。”
艾文斯有些擔憂的看着她,“我陪着你吧。”
“不用了,他不會傷害我的。”她彎起眼睛笑了笑,“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個人會願意爲我收斂屍骨,那麼一定是他。”
楚歆將自己的手從艾文斯的口袋裡抽出來,慢慢的走向衛忱。
莫斯科太冷了,衛忱的臉被凍的蒼白一片,如同覆蓋上了一層霜雪。
“你還真是神通廣大。”楚歆站在他的面前笑道。
她笑的那麼好看,嘴角微微的彎起,精緻迷人的五官勾畫出萬種風情的美麗。
“你過得不太好。”
“恩,還行。遇到了點麻煩,也不算太不好。”
衛忱呵了聲,白濛濛的霧氣從他的嘴裡吐出,很快的就消散在了他們之間。
“你的妹妹都被他賭掉了,你還跟着他?”
楚歆吸了吸鼻子,低着頭說道,“你果然是知道這件事纔來的。”
“不過你別擔心,我自己會帶出我妹妹的,”她看着衛忱,深情又瑰麗,“回去吧衛公子,回到你的A市去,做你的衛公子。”
衛忱的長眉微微蹙起,在眉心處形成了一道道的溝壑。
“現在只有我能幫你了……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
“他做不到什麼?帶出我妹妹麼?”楚歆笑了笑,“衛公子,從小到大都沒有人真正的幫過我,我也不需要別人來幫忙,從我懂事起我就明白,這世界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要靠我自己的。”
“楚歆你辦不到的。”
衛忱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緩緩說道,“楚歆,我是來幫你的。”
“衛公子,晚了。”
她美麗的像是上個世紀大上海百老匯海報裡的封面女郎,多一份太多少一份則不夠,她美麗的恰到好處無與倫比。
而這份美麗終於落下了眼淚,像是含着蚌血的珍珠,滾滾而下。
“我不該讓你走的……”衛忱一把敬愛那個她攬在懷裡貼着她的耳朵說道,“只要在我身邊,你就不會遇到一個賭掉你妹妹的人,也不會在莫斯科的冬天裡感受到所有的人世無常……我不該放你走,我們可以一起去找你的妹妹,我會給她最好的教育,讓她像個小公主一樣的長大……”
楚歆伸手回抱住他,她閉着眼睛,眼淚簌簌落下。
“衛忱你一定要記得,你要帶着我妹妹走,讓她像個公主一樣的長大,給她最好的教育,給她找個像你一樣溫柔深情的男人相伴一生。你一定要記得你的承諾。”
雪花在昏黃的燈光下飛舞。衛忱身上灰燼一樣的氣息散在冰雪裡,楚歆將頭埋在他的懷裡,鼻翼之間都是他身上的氣息,像是冬日裡莫斯科主教堂前的第一縷冰雪,冷冽又讓人念念不忘。
“那你呢?你爲什麼不跟我走呢?”
“因爲我不愛你。衛忱我的自由就是在我愛的人身邊,一輩子。”
衛忱聽着她的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的吐出。
“你愛他麼?”
“我不能離開他。”楚歆輕輕的說道,“求仁得仁無怨無悔。”
衛忱:“好一個求仁得仁無怨無悔……”
半山腰的別墅裡,顧子煜正拿着一本宣傳冊翻來翻去,安怡坐在他的旁邊倚着他的肩膀困得直打呵欠。
“子煜,你想找一個什麼樣子的?歐式的?中式的?典雅的?浪漫的?”
顧子煜笑了笑,他的側臉好看的致命,高挺的鼻樑迎着光投下陰影,銳利的眼睛溫柔旖旎,“我想要一個獨一無二的。”
他將手中的婚禮宣傳冊隨手扔在了一遍的地毯上,“這些都太落俗套,配不上我的安怡。”
安怡笑的彎了兩隻眼睛,新月一樣的迷人。
“都說兒子像媽媽,浪費你這高鼻樑了。”
安怡的思維一向跳躍,顧子煜也不把她往回拐帶,側着頭看着她順着她的話題繼續說。
“像媽媽多好,我就希望有一個像你的兒子,今後又懂事又聰明。”
他伸手點點安怡的鼻樑,“很好看,我很滿意。”
安怡拍掉他的手,揉揉自己的鼻樑,“別戳,我這貴着呢,你給我戳塌了怎麼辦!”
顧子煜無語的又戳了兩下,“還生氣呢?有些人呢,就是不會夸人,所以你就大人大量的原諒他們這些先天不足覺得誰都是後天補的人吧。”
安怡撇撇嘴,她今天確實有點生氣,今天上午,她與顧子煜一起去見那位號稱全世界最權威的婚禮策劃師。那位翹着蘭花指穿着碎花襯衫踩着內八字,爲了顧子煜專門從法國回來的知名婚禮策劃師見了她第一句話居然是,“OH!MyGod!我親愛的顧大少爺,你的繆斯女神居然這麼漂亮,她的鼻子美麗的真的是人工才能達到,完美!”
然後這位策劃師接地氣的狠狠的捏了安怡的鼻子以下,“OH!MyGod!居然是真的!”
安怡疼的眼淚汪汪的看着顧子煜,一臉的我好疼我好疼,我不高興了,我鼻子疼!
顧子煜趕緊拉過安怡,一邊小心翼翼的給她揉鼻子一邊埋怨那個扭扭捏捏的男人,“凱文!這次我原諒你,下次你再敢這樣我就把你的鼻子割下來喂禿鷲!”
然後被顧子煜的“狠心無情不要臉傷了玻璃心”的婚禮策劃師凱文扔給他們兩個一本他以往做過的婚禮策劃,踩着小碎步抹着並不存在的眼淚走了。
安怡想了想凱文最後那個哀怨無比的眼神,心裡頭以哆嗦,“子煜,你還真是誰都認識啊……”
顧子煜側着頭用手支撐着下顎微笑着說道,“你說的誰都認識是指凱文麼?”
安怡點點頭,“我覺得你不是跟……恩……這樣的人交朋友的……”
“是我先找他的。”顧子煜看着安怡,漆黑的眼瞳深邃又情重,“我十八歲那年就開始找各個婚禮策劃師,一個一個找過去但是都覺得不太對,知道找上了凱文,他雖然人不太靠譜,但是婚禮設計的都很不錯,曾經有一位外國的國家首席的婚禮就是他設計的。”
“這麼厲害啊……”
其實在剛剛顧子煜翻着畫冊的時候,安怡就已經在旁邊跟着看了,確實每一個都美的如夢似幻又讓人驚豔。凱文的能力確實毋庸置疑的。
“我還有一件事很好奇。”
安怡懶懶的從他的肩頭滑下躺在了他的腿上,“你十八歲的時候應該剛剛進顧氏集團吧?那時候你不是應該抓緊時間搞你的事業麼,你怎麼這麼小就開始關注婚禮策劃了?”
她轉過頭看着顧子煜道,“那時候你還沒到法定結婚年紀啊!說!你那時候看見了誰了!是不是白琦?!”
安怡並不是真的還在意白琦的事情,畢竟白琦已經結婚了,而顧子煜,也已經找到了她。如果顧子煜對白琦有情,當時他們就在一起了,也輪不到她再與顧子煜再次相遇。
她問的不認真,顧子煜回答的確實十足的正經。
“我遇到白琦的時候我已經二十歲了,”他支着下巴,銳利的眉眼溫柔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安怡,從我第一次遇見你開始,我就想給你一場永生難忘的最盛大的婚禮,所以當我十八歲真正脫離開家裡的時候,我就開始策劃,我想在見到你的時候,就能將一切都準備好。”
他執起安怡的手放在嘴脣邊親吻,“可是你結婚的太突然,我當時措手不及,領了證我又想讓你喜歡上我,我想要你心甘情願的跟我說IDO。所以我就等,等到你喜歡我。”
他漆黑的眼瞳湮滅了所有的日月星光,唯獨倒影着一個安怡。
“等着等着你就懷裡寶寶,後來又出來顧辛澤的事情,就一直推到現在了。是我做的不夠好,到了現在依然沒有將一切準備好。”
安怡眨眨眼睛,她覺得眼眶有些酸,心裡頭卻盛滿了開心和感動,“你已經準備好了,你準備了二十年,是我讓你久等了。”
顧子煜笑着親吻她的額頭,天光自窗戶照射進來,安怡推推顧子煜,“大白天的你幹嘛!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