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這些日子顧子煜沒有提起收購案是因爲他心軟了,他放棄了,卻不料顧子煜一刻都沒有停止過他的收購案,他知道陳佩雲是不會同意的,她作爲顧氏集團最大的股東具有一票否決權,所以他採取了迂迴戰略,在潛移默化之中,用輿論和股民的壓力,讓這個紙上的收購案終於變成了現實。
她已經沒有了選擇。
在陳佩雲還沉浸在自己的怒氣之中心裡風暴捲過的時候,一直站在她身邊的顧辛澤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顧辛澤在內心的滔天怒火之後,奇蹟般快速的冷靜了下來。依照現在的情況,顧子煜的收購案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他和陳佩雲在這一局上已經徹徹底底的輸給顧子煜了。
所以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 想辦法補救而不是站在那裡傻傻的聽着顧子煜意氣風發的講話,給他鼓掌,聽着臺下的記者稱讚他的年輕有爲天賜英才。
顧辛澤回到自己別墅的時候,阿三已經安安靜靜的等在了客廳。
阿三站在屋裡見他的跑車輪胎幾乎要與地面擦出火花來,就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老闆……”
顧辛澤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先別說話,自己到吧檯倒了一杯紅酒。
他的後背倚着吧檯,將整件事情又從頭到尾整理了一遍。顧子煜看似處處被動,實則暗地裡掌握着整件事情的走向。
他越想越生氣,捏着高腳杯的手不自覺的就用上了力。
阿三在一旁只聽“咔嚓”一聲脆響,轉頭看過去,只見顧辛澤側着身體靠着吧檯,高腳杯被他捏的碎了一地,顧辛澤修長白皙的手指上鮮血混着玻璃碎片,慘不忍睹。
他的手緊緊的攥住,玻璃碎片刺到了更加深的肌膚裡,手指上的血流的更歡。
“顧子煜……顧子煜!”
顧辛澤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最深處壓抑而出的低吼,混合着憤怒和血氣,陰沉的讓人害怕。
阿三見他的樣子,是恨的嚴重了,連忙走上前抓住他受傷的手,免得他將受傷的碎片刺入更加深的位置。
“老闆,您再生氣也不能拿自己撒氣啊。”
顧辛澤的手臂搭在吧檯上,手肘支撐着整個身體,他低着頭,劉海垂下蓋住了眼睛。
“顧子煜……他跟看傻子一樣看着我在那裡掙扎,可笑我還因爲騙了他而愧疚,結果全都是他計劃好的!”
他的手指都在顫抖,連呼吸都不穩。
這些豪門的內部之爭,阿三深知自己不應該攙和。但是之前有愧於顧辛澤,他還是說道,“二少爺,沒有事情是絕對的,您先冷靜冷靜,咱們從長計議。”
顧辛澤搖搖頭,“已經都結束了,我已經想不出能夠組織顧子煜的方法了。”
他苦笑了一聲,“現在想來,近期公司事務繁雜,人員調動頻繁,七位部門總監已經有六位都換上了顧子煜的人。潛移默化之下,其實整個公司實質上已經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阿三扶住他,將他往客廳的沙發上帶,怕再次傷到他的手還不敢太過用力,“二少爺,我先給您處理一下您手上得到傷口,如果您實在沒辦法,我倒是能給您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顧子煜斜着擡起頭,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阿三,“什麼辦法?”
阿三將他安頓在沙發上,剛要起身去拿家庭藥箱,就被顧辛澤抓住了衣襬,手指上的血在阿三的衣服上印上了血淋淋的三個指印,他的聲音極盡嘶啞,“什麼方法。”
阿三知道他心裡一定是難受的,現在的思路也不清晰,小心翼翼的將他扎着玻璃碴的手從衣襬上拿開,對他陰鬱的雙眼說道,“我先給您處理傷口,您這樣我也沒法說,”
顧辛澤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依然陰鬱的盯着他,“什麼辦法。”
阿三繼續說道,“我心不靜。”
顧辛澤這才放下手,垂下頭任憑血從自己手指上的傷口上一路低落到地板上,形成小小的一窪。
阿三先是用鑷子將他手指翻開的傷口裡的玻璃碎片夾出來,又將醫用酒精倒在傷口上,最後才撒上藥粉用繃帶一根一根的包起來。
整個過程中,顧辛澤一聲不吭,他好像失去了痛覺一般。
“好了。最近別沾水。”
這麼一折騰,顧辛澤也冷靜了下來。疼痛讓他幾乎發瘋的大腦不得不停止了一切的念頭,他得好好感受這些疼痛,鑷子撥開皮肉的細密的疼痛,酒精澆在傷口上磅礴的疼痛,這些都是顧子煜導致的,他的仔仔細細的記住了。
顧辛澤靠着沙發靠背,將包的仔細的手舉到眼前,“阿三,你業務還挺純熟的,包的還挺好看的。”
阿三將一地的狼藉收拾了起來,這才坐到他的身邊說道,“我們這種人受傷是常事,包紮傷口也就成了必備的生存技能了。”
他看顧辛澤的樣子又說道,“看來二少爺是冷靜下來了。”
顧辛澤自嘲的笑了一下,才說道,“不冷靜有什麼用,時間又不能倒流。”
他嘆了口氣坐直了身體,面對着阿三,“你剛剛說你有辦法,是不是真的有辦法?”
阿三是個莽夫,顧辛澤是不太相信他會有辦法的,畢竟對付顧子煜這種頭腦拔尖的人,走錯了一步就再難翻身了,阿三在顧子煜的手下連一步都走不了。
他不信任的眼神阿三當然也看見了,他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二少爺,你們商場上的事我不懂,但是從我小的時候我師父就教給了我一句話,後來在我三十幾年的人生中,這句話無數次的實現了他的價值。”
顧辛澤皺着眉問道,“什麼話?”
他雖然不相信有什麼金玉良言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暢通無阻,但是聽聽也無妨。
畢竟一位作家進階的導演曾經說過——聽了無數的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這世上恐怕是沒有一個道理能夠無堅不摧的。
阿三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他這雙手十分的粗糙,爬過山岩,參加過幫派的火拼,開過槍,握過刀,他殺過人也救過人。而他身邊的顧辛澤,他恐怕連血腥一點的打架都沒有見過,看到了屍體都要嚇得昏死過去。但是不得不承認,顧辛澤是個不錯的老闆,他承過他情。
“在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夠抵擋的了終極的暴力。”他說。
顧辛澤聽完一愣,他看着阿三,像是確認一遍一樣問道,“你的意思是……?”
阿三能夠預料到他的反應,現在顧辛澤的狀態還在他的預料之中。
“您想得到的不過是公司的資產和股權,只要讓大少爺在轉讓書上簽字就行了。”阿三平靜的說道,“只要控制了大少爺,他自然會簽字,錢哪有命重要。”
顧辛澤聽了他這話嚇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要我綁架我哥哥?還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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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唬嚇唬而已。您之前也曾經下命令要控制大少爺的人身自由,現在只是附加一些條件。”
“可是……可是……”顧辛澤焦躁的動了動身體,“衛忱怎麼辦。看上次的情況就知道,我哥的身邊無時無刻不有衛忱的人,更何況我瞭解顧子煜,他絕對不是嚇唬嚇唬就會乖乖簽署財產轉讓協議的人,而且他十分討厭人威脅他,槍頂到他的腦袋上,他都不會有所退讓。”
阿三笑了笑,顧辛澤已經考慮顧子煜會不會乖乖就範了,就說明他的內心已經贊同了自己的方案。他果然沒看錯,顧辛澤心裡的狠從來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成長起來的環境不一樣,否則在道上會有所作爲也說不定。
“討厭被威脅和不妥協都是因爲被抓住的把柄不在點子上。”阿三伸手穩住顧辛澤因爲內心的動盪而顫抖的雙肩,“如果他的命都沒了,他的財產還有什麼用,還不是被家人瓜分。”
“不行!”顧辛澤急急的搖着頭,“我不能真的殺了顧子煜,他畢竟是我親哥哥!我絕對不能真的殺了他!不能作這種最壞的打算!”
阿三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就換一個人,換一個能讓大少爺乖乖就範的人。”
“安怡!”
他的話剛說出口就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長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說出的話,安怡還是個懷着孩子的女人啊,他怎麼會有對她下手的想法!
但是阿三倒是十分認真的在考慮這件事,他非常清楚,顧辛澤既然已經想到了這個人並且脫口而出了,那麼不管他經歷了怎麼樣的掙扎,他最後都會選擇綁架這個女人。
“顧子煜的夫人?我也聽說過顧子煜十分珍惜他的夫人,不過他的別墅中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他的夫人身在何處。可能早有預料到你會動手而將人藏了起來吧。”
阿三說的漫不經心,顧辛澤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你說顧子煜把安怡送走是怕我對她不利?”
他的哥哥從最開始就在防着他,在顧子煜的心裡,顧辛澤就是個瘋子,爲了資產不擇手段的瘋子,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