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再往後移,隨着國家經濟迅速發展,伴隨着的是法律的健全,社會治安的穩定,像叔叔領導的這樣一大幫孤兒團伙再難有生存之地。
死在叔叔手裡的小孩子不下數十個,如果再這樣下去,他知道,遲早有一天會被人舉報,進而被逮住,那除了吃槍子兒外沒有另外一條路走……
經過反覆思量,最後叔叔決定解散掉整個團伙,其實當時也沒有多少小孩了,很多團伙裡的孩子都在外出乞討時被社會救助站的人領走了,剩下的一些還是平時看得緊,處處搶先的結果。
給那些斷手斷腳的孩子每人留下一兩百塊錢後,叔叔帶着一直跟着他的林美娜,輾轉到了GZ,那一年,林美娜十五歲……
林美娜對叔叔並沒有什麼恨意,多少年都這麼過來了,最起碼,沒有叔叔她現在鐵定已經餓死了,餓死在大西北那個也許地圖上都很難尋到的小村莊裡。況且後來叔叔的確對她很不錯,如果冒然讓她離開,心頭還會產生捨不得的念頭,儘管她自己也爲這念頭感覺到奇怪。
帶着林美娜,靠着火車站複雜的人流,叔叔同她幹起了坑蒙拐騙的勾當。
那時的林美娜才知道,原來叔叔還是一名技術高超的扒手和老千,而很多年前,她放棄乞討而改行竊的舉動,叔叔也是瞭然於心,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時間就那樣不溫不火的又過去了幾年,或許是老天保佑,他倆一直沒被人逮到過。
一直到三個月前,就是在碰見阿狼沒多久後,他們失手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失手,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對方是黑道中人,特意約定好在火車站交貨。他們卻傻乎乎的去順走了別人的皮箱。
當滿滿一箱子“白麪”呈現在眼前時,他們才知道闖禍了……
果然,沒過多久,那幫人找來了。
叔叔爲了掩護她逃走,留在了後面,最後的下場可想而知……
對於叔叔的死,林美娜說不上傷心,也談不上高興,多年活在社會黑暗裡,見慣了無數小夥伴的死去,她早已把生命看淡了,況且叔叔並不算好人。
懷揣着叔叔留給她的卡,裡面有兩百萬,那是叔叔多年的積蓄。既然所有舊的過去已經埋葬,她還那麼年輕,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那麼是該開始新生活的時候了,而那也正是她多年來的期望。
就這樣,當她無意中走過這條步行街,無意中看見其中一個小旅館掛着“門面轉讓”的牌子後,她毅然的走進了旅館,盤下來了整間店……
兩行清淚劃過臉頰,林美娜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流淚,是對過往歲月的緬懷嗎?就那種渾渾噩噩的日子,難道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或許不是緬懷,而是祭奠吧,祭奠那段永遠不會再來的艱苦歲月……
“你的樣子不像是害怕,爲什麼要哭?”冷淡的聲音響起耳旁,拉回了陷入回憶裡的林美娜,甩了甩頭,暗笑自己的多愁善感,難道過往那一段歲月還不夠磨礪自己的心志嗎?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出奇的,林美娜的語氣變得溫柔起來,再不復早前那種強勢與潑辣。
“阿狼,”兩個字出口,阿狼收回盯着林美娜的目光,“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們的帳算一筆勾銷。”
“呵呵……你這人啊,”林美娜噗嗤嬌笑,如一朵綻放的桃花一樣嬌豔可人,“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救了我一次,卻要我陪上整間旅館。”
剛剛踏出房門一隻腳的阿狼陡然間停住身形,回頭打量着女孩,她雖臉帶笑容,但阿狼卻看得出她並不像是開玩笑的。
“什麼意思?”
“你知道你殺的人是什麼身份嗎?”林美娜平靜的看着阿狼,一雙美眸清澈見底,不含一絲雜質。
“什麼省長的兒子。”淡淡的蹦出幾個字,實際的情況卻是,阿狼並不瞭解省長兩個字到底代表着什麼。
“那麼大的官,他的兒子死在我這裡,我不被抓去坐牢已經是萬幸,你說我這間店還能開下去?呵呵……現在,你還能說我們的帳已經一筆勾銷了?”說着如此嚴重的事,可她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好像說的不是同自己有關的事情一樣。
聽了女孩的話,阿狼瞬間會過意來,這什麼省長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官,是普通人得罪不起的,可人是自己殺的,現在就這麼一走了之,的確很難說得過去。
低着頭想了想,仿似下了個很重要的決定,阿狼擡起頭時,雙眸射出凌厲的精芒,“你不用離開,這間店你可以繼續開下去,我會處理好一切,保證與你無關就是。”
話落,再不看林美娜半眼,阿狼直直的朝會議室門口走去……
這一刻,阿狼消瘦的背影在林美娜眼中變得高大雄武起來,而他說過的話更是給人一種莫名的信服感,以至於許多年後,當林美娜回憶起當年的情景時,嘴角還止不住露出甜蜜的微笑……
無論歲月如何流轉,至少這一刻,阿狼給了她一個屬於男人的承諾,雖然這個承諾不關男女之事,卻足夠林美娜細細品味與回憶一輩子了!!!
“走了。”看着同高開叉旗袍女聊得火熱的武揚,阿狼只覺得一陣沒來由的心煩,冷淡的丟下兩個字,之後徑直朝賓館外走去。
“靠,這是發了什麼神經啊?面色不對啊……我走了,記得等我電話,哈哈……”嬉笑着同旗袍女打着招呼,在對方一臉不捨的目光下,武揚追上了阿狼的腳步。
“狼哥,怎麼了?同嫂子吵架了?”雖然阿狼從來都是面色平靜,更確切的說,應該是麻木纔對,但同他相處了這麼久,武揚還是知道,此刻他心情糟透了。
“她不是嫂子。”語氣平淡,阿狼只是強調着一個事實。
“嘿,狼哥,你知道我是開玩笑的,不過……”武揚眼角帶笑,“你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吧?呵呵,很少看你這麼認真的表情哦……”
“麻煩來了。”完全不理會武揚話裡的意思,阿狼只顧說着自己心頭的想法。
“是啊,女人就是麻煩,而你又有了張倩,嘿……狼哥,恕兄弟多說句,以你的性格,實在不合適腳踏兩隻船。”感覺出阿狼的心煩,武揚順着他話繼續着。
“省長的官是不是很大?”驟然間停下腳步,阿狼轉頭看着武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