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離開 愛上中文

離開

岑三娘撇撇嘴,坐起身。

杜燕綏眼睛一亮。

她伸手放下了帳子。

嫩黃色的紗帳頓時讓杜燕綏眼前一片模糊。垂着的兩隻銅製鑲蝴蝶簾勾輕輕晃動不停,勾得他的心起伏不定,泛起陣陣酸楚。

他緊不自禁的攥緊了拳,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真生氣了,她不要他了。

杜燕綏怔怔的想,是他錯了麼?他不該打她,不該當着那麼多侍衛當衆下她的臉。他爲什麼這麼生氣?只是因爲她吃飯時發脾氣摔了筷子,還是氣她瞞着自己王府裡發生的事,氣她不相信自己會鬥得過滕王?

他腳步沉沉的,竟害怕去掀了帳子看她,怕她氣頭上說一句她要走了。他扶着門框一動不動的望着對面的牀出神。

已經入了夏,午後的陽光照進來,簾帳幾近透明。他看着岑三娘慢慢的摘下身上的首飾扔到枕邊,扯過被子搭在身上睡了,連發髻都沒拆散。

牀頭的小几碎了一地,還沒收拾。他禁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當然不會像拍小几一樣打她屁股。他突然想知道一巴掌拍屁股上什麼感覺,拿捏着當時揍岑三孃的力道,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屁股上,身體下意識的僵直,有點點疼。他噼裡啪啦連拍五下,頓時覺得屁股麻了。

難怪她生氣了……杜燕綏沮喪的想,他真沒想用多大的力,已經覺得很輕了。再瞅了眼牀邊那堆破碎的木頭。頓時覺得自己的手不是一般的重。想着她白玉似的肌膚恐怕這會兒已經泛青了,心裡就難過起來。

又捨不得離開,靠着門不停的想,如果她真要走怎麼辦?那當然不行。攔得住她麼?杜燕綏比誰都清楚岑三娘柔中帶剛的性格。不攔吧,她要真走了,大唐疆域這麼寬。上哪兒去找她?

她又不像普通閨秀。當年若不是許氏多嘴,回了李家,她恐怕早就拿銀子買了房產重新落戶。她可不怕那些浪蕩子糾纏,她敢在坐在開國侯府大門口撒潑。

規矩?她已經很受規矩了。如果不是嫁給自己,她必定活得痛痛快快的,開家小酒館,能和浪蕩子結交調笑,半分不受拘束。

她又那麼美。嫺靜時美的像副水墨畫似的。活潑旱可愛的恨不得抱在懷裡揉碎了。該有多少男子愛她的嫺靜和活潑?

她又聰明。國公府最潦倒的時候,她都能想出賣地板賣牡丹賣魚。離了自己,有着上萬兩銀子的嫁妝,登門求親的怕是要從二門排到大門外去了吧。

她跟着自己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呢。就連去驪山別莊,自己滿腦袋想着都是如何助武昭儀扳倒崔皇后。別說來隆州了,想的是如何探滕王的底。都沒想過好生陪她遊遊山水。

滕王必定讓她受委屈了。她心裡頭不爽快,自己還挑她的錯……杜燕綏胡思亂想着,覺得那帳子像是把岑三娘和自己隔了個十萬八千里。霎時心灰意冷,覺得她必定是不肯再要自己了。

原先就是自己捨不得,利用着她的善良和心軟求得她留下來。還許諾會對她好一輩子。這會兒又怎麼還有臉去求她原諒。

杜燕綏苦澀的看着外面的陽光,心裡半分暖意都無。

如果當初滕王娶了她爲正妃,滕王多半不會像待尉遲寶珠一樣待她。雖說自己一再說滕王愛着武昭儀,對三娘只不過看在袁天罡那道批語的份上。可是,他又不是傻子,滕王對三娘有着特別的情愫。說不清是什麼,但絕不會對她半點感覺都無。

因爲這樣,他才見不得三娘隱瞞和滕王見面的事麼?

岑三娘透過帳子看到他打自己屁股。巴掌拍在屁股上發出卟卟的沉悶響聲。她數的清楚,五下,停了。岑三娘哼了聲,他皮糙肉厚的,能和自己比?

饅頭在院門口往裡探頭探腦的張望着。身後方媽媽三人忐忑不安的躲在他身後。方媽媽戳戳饅頭的背,低聲道:“看見什麼了?”

“還好開着窗,能看到孫少爺站在門口呢。估計還沒哄好。”饅頭回頭說道,搖了搖頭道,“孫少爺怕是不懂少夫人的脾氣。當初二姑娘領着人要去砸開國侯府。少夫人往門口一坐。二姑娘去拽她。少夫人那麼柔弱,一巴掌愣是把二姑娘打愣了。打了還說了一堆道理,把滿院子的人都罵得還不了嘴。不就扔個筷子麼,值得孫少爺這般小題大作?”

方媽媽乾笑着想,你這猴兒哪裡知道內情。分明是姑爺惱了少夫人瞞着他和滕王見面的事。男人麼,吃醋面子過不去,捏了個小錯發作而己。

杜燕綏一眼瞅到院門口饅頭,站不住了,擡腳就要走。

“打一還三。打五下就想息事寧人,那有那麼便宜的事。”

帳子裡傳來岑三娘譏誚的聲音。杜燕綏如在夢中。也不知道怔忡了多久,聽到帳子裡又傳來一聲冷哼。杜燕綏霎時回了神,一步邁進屋裡,伸手關了窗。屋裡的光線柔和起來,帳子裡的人影越發朦朧。

他飛快的解了外袍,大步走過去掀起帳子上了牀,滿臉花開:“我錯了……”

岑三孃的目光掃過去。杜燕綏自覺的翻了個身,趴着轉過臉看她,笑嘻嘻的說道:“打多少下都隨你,就是手打疼了我會心疼。”

岑三娘坐起身,扯了他的褲子,俯首狠狠的咬了一口。

“呀呀呀嗨……”杜燕綏渾身肌肉驟然繃緊,哼出了戲曲的腔調,逗得岑三娘撲哧一笑,一巴掌拍了下去。

“不痛,真的。只要你消了氣,怎麼都成。”

岑三娘卻不動手了,側着身子躺下,用手撐着臉輕聲說道:“那咱們說好了,去錦屏山賞景,你安排渡河時我落水失蹤吧。”

杜燕綏騰的坐了起來:“你,你……不行!”

她悠然的看着他道:“男子漢大丈夫言而有信。我也想過幾天安生日子。”

杜燕綏雙手緊握成拳,眼裡一片傷心:“你真要離開我?”

岑三娘撇嘴道:“你不是說從沒用規矩拘束過我麼,你既然起了心,還不如好說好散,免得將來鬧的厲害,大家都傷心。”

可他傷心的卻是她能捨下自己。杜燕綏猛的提起褲子,掀了帳子,飛快的穿好衣裳,頭也沒回的出去了。

外間饅頭正得意洋洋的對方媽媽幾個說:“……孫少爺身手那叫一個敏捷,一掌拍過去,掌風掃過,窗戶就關了個嚴實。爲什麼要關窗?定是跪牀腳踏討饒了唄!瞧吧,等到未時一過,就能聽到少夫人叫你們進去侍候起身了。”

方媽媽拍拍胸口道:“總算和好了。少夫人和孫少爺成婚已來,還沒紅過臉呢。你倆趕緊吩咐廚房燒水去。”

阿秋和逢春應了聲,攜着手去了。

“哎呀!孫少爺出來了。”饅頭突叫了聲。

阿秋和逢春一回頭,就看到杜燕綏黑着臉,大步從院裡走了出來。

方媽媽趕緊迎了上去,小心的問道:“姑爺,少夫人身子是不是不舒服?”

“進去侍候吧。”杜燕綏簡單說了句,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這是好還是不好啊?”饅頭摸摸腦袋,趕緊跟了上去。

方媽媽帶了阿秋逢春飛快的奔進了院子。她站在臥房門口小心往裡看了眼。

“進來吧。”岑三孃的聲音極冷,聽得出又哭過了。

“哎,逢春,趕緊打盆熱水進來。阿秋去煮兩個雞蛋。”方媽媽安排了兩人後,嘆了口氣進了屋。

先瞅着牀前被拍碎的小几,心裡又是一突。她伸手挽起半邊帳子,見岑三娘一眨眼,又是一串眼淚滑落。方媽媽捱了半邊牀沿坐了,語重心長的說道:“少夫人,奴婢多句嘴,您別往心裡去。男人嘛,也有落不下面子的時候。先前奴婢在李家時,老太爺說一不二。大夫人在大爺面前也是小意溫柔着。從沒當衆落過爺們的臉。姑爺疼你,也沒少被你捉弄不是?您瞞着王爺見您的事,想必自有考慮。可孫少爺卻猜出來了,心裡頭難免想岔了。因爲王爺讓您不舒坦,您就對姑爺撒氣。他該會有多難受。再說,這話趕着趟,小事也變大事了。哪有不吵嘴的夫妻,越吵感情越好。相敬如賓,日子久了,也相敬如冰了。您說是不是?”

岑三娘吸了吸鼻子道:“媽媽說的這些我都懂。每次要消氣了,只要他再哄哄也就沒事了。他好好說話,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使使小性子,他就當了真……”

她擦了淚道:“去收拾行李吧。你們套了馬車先出城去等着。”

方媽媽大驚:“您這是,這是……”

岑三娘黯然說道:“分開一些日子也好。硬擰在一塊,誰心裡頭都不舒服。他知道的,您照我吩咐的去辦吧。”

“奴婢知道了。”方媽媽重重的嘆了口氣,起身去了。

等阿秋逢春進來,給岑三娘淨了臉,用雞蛋滾着眼睛消腫。

等到未時,黑七進來了。見岑三娘坐在廊下曬太陽,梳了簡單的螺髻,髻上只插着根玉簪子。穿着件青色的窄袖短襦,打扮極爲簡單。

“少夫人,少爺安排妥了。問您收拾好沒。”黑七握了握腰間的劍,又補了一句,“我會隨你一起。別拒絕,安全第一。”

岑三娘站起身,阿秋給她披上灰白色的披風,她隨手拿起帷帽戴了,淡然的說道:“方媽媽已經把行李搬上車了。這就走吧。”

馬車是另僱來的,停在後角門外的巷子裡。兩掛馬車,方媽媽和逢春帶着行李坐了一輛。阿秋侍候着岑三娘上了另一輛。

岑三娘踏着凳子上了車。聽到黑七問她:“您不去和少爺告別?”

他都不來,她又何必?相見怎如不見。岑三娘心裡又酸又疼,低低說了聲:“不必了。”

放了簾子,她就拿着帕子捂着嘴哭了起來。阿秋陪着她落淚,心想姑爺怎就這麼狠心,多留一留,少夫人怎麼會捨得走。

馬車悄悄離了岑家四房,出了城。

四房正門外,杜燕綏也正翻身上馬,陪着輛馬車朝城外行去。

“少夫人,已到了城南外碼頭。您要不要挑起簾子瞧瞧?少爺已經上了船,正在渡河。”黑七在馬車外問道。

岑三娘輕輕挑起了簾子一角。

馬車停在碼頭外的高處,遠遠的瞧見杜燕綏站在船頭,灰白色的披風迎風飄蕩着。他身邊站着個披着頭蓬的戴了帷帽的女子,身形罩在披風裡瞧不清楚。

“少爺身邊站着的是丹華。與其讓她疑心,不如讓她配合。”黑七輕聲解釋着。

岑三娘想放下簾子,又捨不得不看。瞧着那條船駛在了江心,突然丹華踏出幾步,彎腰去看水裡的魚還是什麼,一頭就栽進了江裡。遠遠的看到杜燕綏跳了下去,船上亂成了一團。

這就是他安排自己落水失蹤了。兩人在江裡只冒了個頭,就此不見了蹤影。岑三娘心裡空落落的,喃喃說道:“江水湍急……”

黑七聽得分明,嘴角抽了抽:“您放心,都是習武之人。下游有人接應。這天也熱,凍不着少爺。您若擔心的話,不如回去瞧瞧?”

“對啊,少夫人。要不回去瞧一眼……”阿秋興奮的附和着。

她才拉不下臉呢,岑三娘放了簾子道:“走。”

馬車重新拐上了官道,慢吞吞的朝前走着。

“天黑前能趕到前頭鎮上打尖。”黑七在馬車外說了聲。

“你安排就是。”岑三娘靠着引枕,心裡一個勁想,這就走了?真的就走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到了鎮上。黑七找了客棧,把馬車趕進了後院。

阿秋扶了岑三娘下車。

方媽媽有些爲難的看着滿車的行李。除了黑七,她們都是女子,睡車上也不安全。不覺又嘆了口氣。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好在還有黑七在,否則心裡更不踏實。

“我睡車上,行李不用拆了。只拿需用的便是。”黑七善解人意的說道。

方媽媽和逢春向他行了禮,先進房裡侍候岑三娘。

阿秋晚上和岑三娘睡一屋,方媽媽和逢春另睡一屋。

“早點歇了吧。”岑三娘也沒胃口吃晚飯,洗漱完就上了牀。

黑七要了個套間,阿秋睡在外間。

剛睡下就聽到敲門聲。阿秋警醒的坐了起來:“誰?”

“是我,黑七。”

阿秋披着衣裳去開了門,門纔打開,黑七麻利的捂了她的嘴,將她拖出了房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作聲。”

阿秋使勁的點頭。

杜燕綏對她笑了笑,進了屋反手關了房門。

岑三娘並沒睡着,聽到門關了,問了聲:“阿秋,有什麼事?”

腳步聲走了過來,帳子被掀起,露出杜燕綏滿是疲倦的臉。(如果晚上回來的早,再更.看時間.)亅亅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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