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一撇,那小鹿斑比似的眼睛裡面帶着無辜和幾分抱怨,“你怎麼纔來?”
雲清淺雖然性子冷,但是在這個時候,尤其是在太后的面前,還是不由得微微覺得耳根有些熱。
她擡頭看了一眼容澈,望着他只穿了中衣的身子,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麼沒穿多少衣服就出來了?蠹”
容澈原本還想回一句,不過看見雲清淺微微皺起的眉頭,他又生生地將這句話給嚥了下去髹。
回過頭,用餘光掃了吳庸一眼,下一秒,吳庸的手上便出現了一件大紅色的披風。
雲清淺也是極其自然地將披風接了過來,容澈更是極其配合地弓起身子。
任由她將那紅色的披風緩緩地披在自己身上,細緻地替他繫上頸帶。
兩個人幾乎是第一次有如此默契的動作,可偏偏這動作彷彿就像已經相處過幾十年的夫妻一般的自然流露,絲毫不見任何生硬。
這一幕卻是讓巫寧看紅了眼睛,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面燃起來了嫉妒的火焰,恨不得就地的將雲清淺給吞噬了去。
太后卻是目光有些複雜,想到那日自己與容澈的那一番對話。
容澈幾乎已經是十分強硬的表態,這一輩子非雲清淺不娶。在離開之前,巫寧公主卻堅持留在了京都。
這其中的一些曲折,恐怕雲清淺也不知道吧。
像她性格這麼強硬的女子,若是知道列位大臣要巫寧也一併嫁給容澈,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外面風大,趕緊進去吧。”看着容澈,太后皺起了眉頭。
心中微微有些酸澀,這一次她來,就是聽說巫寧公主到了攝政王府。
其一,她知道容澈的脾性,所以約莫着巫寧公主在這裡也吃不到什麼好果子。可若是將她得罪了,到時候聖象國那邊又要發難。
其二嘛,太后看了雲清淺一眼,這個女孩子有着她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平靜深沉,那雙眸子彷彿一潭寧靜而幽深的深潭,總是叫人窺探不出一二來。
巫寧公主的事情,她約摸能猜到一些,可她卻從來都不提,這又是個什麼道理呢?
不過,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爲了自己的國家。兒子還沒長大,她還不能放手。
如果容澈必須要娶一個人,那麼,她寧可那個人是……
“巫寧,朝鳳殿之前送來一些進貢的花卉,這個時候花正開得燦爛,你陪本宮去看看吧!”
巫寧這個時候望着太后心中很是着急,當初她答應要讓自己也嫁給攝政王,所以纔會下令讓自己變過來陪着。如今太后卻要自己陪她一起去賞花,這不是擺明了要讓雲清淺和容澈兩個人獨處嗎?
方纔有人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若是自己再走了,那豈不是……
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場景,巫寧更是嫉妒紅了雙眼。
而太后卻在這個時候不冷不熱的說道,“怎麼?巫寧可是不願意?”
你見太后變了臉,巫寧哪裡還敢有意見?她連忙乖巧的說道,“怎麼會呢,太后娘娘不是要巫寧陪您去賞花嗎,那是巫寧的榮幸纔是。”
皇后那邊纔剛領着憤憤不平的巫寧公主離開,水玲瓏和碧兒兩個人也是互相對視了一眼。
水玲瓏心中還對那日雲清淺害的容澈這麼慘的事情耿耿於懷,腳下有些挪不動步子。
倒是碧兒嗅出了屋子裡曖昧的氣氛,她一把拉着水玲瓏就往外拖,“還不走,杵在這裡幹嘛?”
水玲瓏被碧兒拖得沒辦法,又掙脫不開,只得是氣急敗壞的說,“你這個兇婆娘,看你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碧兒纔不管這些,她可是認定了容澈就是自己的姑爺。現在自家姑爺要跟自家王妃獨處,誰也管不着,攔不住。
倒是雲清淺瞧見碧兒這樣子,嘴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方纔有旁人在,她的確是帶了幾分故意要氣巫寧公主的意思,這才故作親暱的替容澈傳披風,如今這寬敞的屋子裡面只剩下兩個人,倒是叫雲清淺一時間不知道手腳應該往哪裡放了。
上輩子沒談過戀愛,這輩子即便是到現在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雖然明白自己對容澈也許是有了愛意,但如何去相處,在雲清淺看來,纔是一個真正的難題。
“你……”雲清淺正要開口問容澈的傷勢,就覺得眼前一黑。
下一秒,她就陷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
容澈的動作因爲受傷而有些緩慢,他輕輕的環着雲清淺,漂亮的眸子裡面泄露出一抹滿足來,“淺淺,你知道嗎?活了這麼久,我什麼也不怕。但這次卻怕了……我怕我這次醒不過來,再也見不到你。”
溫潤的語氣帶着濃濃的依戀,是容澈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的感情。
雲清淺原本還有些僵硬的身體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的鬆了一些。
不知道爲何,眼眶微微泛酸,她將清冷的小臉在容澈的懷中蹭了蹭。
耳邊,能夠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帶着幾分不自然的急促,卻讓雲清淺格外的安心。
“說什麼傻話,你看,這不是好了麼?”
雲清淺被按在容澈的懷中,原本還想着要巫寧公主的事情,可此刻卻只有心疼了,“下次你要是再敢這麼做,就真的別想再見到我。”
頭一次,她對身邊的人產生了一絲眷戀,也產生了一種害怕失去的不安。
抱了許久,容澈嗅着雲清淺髮絲間的香氣,這才緩緩的將她鬆開。那瑩潤的目光落在她豐盈的雙脣之上,那張臉沒有任何點綴,卻美的出塵脫俗。
嘴角扯出一抹甜蜜的笑容來,容澈道,“沒有下次,如今美人在懷,恐怕誰也沒辦法叫我下地獄了。”
經過了桃花坡那一次,聽到容澈提起和“死”有關的字眼,雲清淺總是有一種心驚肉跳的錯覺。
她不悅的挑眉,俏麗的小臉上溢出一抹不悅,“看來你的傷差不多好,還有心情在這裡油嘴滑舌!”
容澈也是不惱,擁着雲清淺便朝着一旁的軟榻上坐了下去。
雲清淺雖然身量高挑,但是在容澈的面前,卻是顯得十分嬌小。容澈用了水玲瓏開的藥之後,如今四肢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只要不是用力過度,基本是不會太痛的。
可容澈卻像是抓住了這個機會似的,竟然一把將雲清淺攬在自己腿上坐下了。
雲清淺如今像個小孩子一樣窩在他懷中,十分不習慣。
她掙扎着想要起來,可剛動一下,便瞧見容澈蹙起了眉頭,開始叫疼。
這更是讓雲清淺一動也不敢動了,只能憋着一口氣,乖乖的窩在他懷中,任由他抱着,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再傷了他。
容澈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陽光灑在她沉靜地臉上,有如染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長長的眼睫留下一線陰影,光潔的前額上一縷髮絲輕垂,豐滿的紅脣,線條很明朗。
淡淡的蘭草清香不時地鑽入他的鼻間,他微眯了睛,慢慢靠近她,輕呼了聲:“淺淺……”
雲清淺微動了動,彷彿是感受到了容澈稍稍有些濃厚的氣息,耳根微紅,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容澈嗅着她髮絲間的香氣,她這樣乖巧柔弱樣子,讓他連着心也是癢癢的。
心裡一動,忍不住就俯下身,將微涼的雙脣貼上了那一雙魂牽夢縈的紅脣。
四脣相接,容澈那微涼的氣息在這一瞬間變得炙熱,鋪天蓋地而來,幾乎將雲清淺全部吞噬了。
她想要反抗,想要伸手將容澈推開,卻覺得雙手無力,又怕傷到容澈。
雲清淺的順從也讓原本淺嘗輒止的吻便的愈發深了一些,容澈伸手扶住雲清淺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溼軟的舌尖在溫潤的檀口中糾纏,引誘着雲清淺與之共舞……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澈只覺得身體一陣燥熱,連帶着心也跟着撲撲直跳了起來。
他伸手握緊了雲清淺柔軟的腰肢,生怕自己化身爲狼。
好不容易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容澈才緩緩的放開了雲清淺。
那原本清冷的小臉上此刻已經是泛起了紅暈,彷彿已經被親的暈了過去。
自己纔剛剛鬆開她,她便微張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這可愛又迷糊的樣子是從來就未曾見過的風景,容澈不由的也看癡了。
“淺淺,這兩日銜玉便會來京都,聽說他可能已經找到你解你身上問題的辦法了。”
容澈微顫的聲音讓雲清淺從剛纔的迷糊之中清醒了過來,她迷濛的眼睛突然一亮,“那是不是代表到時候我就能夠把體內的雲圖取出來還給西韓了?”
容澈見她首先在乎的不是自己的性命,卻是原本就屬於西韓的雲圖,心中升起一抹疼惜,“嗯。”
雲清淺望着容澈,儘量避免挪動自己的身子,“希望不會太麻煩。”
“我還有一件事要知會你!”容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開口說道,“過幾日百花宴便要舉行,恐怕你也是要參加的。”
“白花宴?”
百花宴,顧名思義,百花爭妍。
只要是能夠踏入金殿的大臣,王族貴胄的妻妾都必須來參加百花宴。
百花宴不僅僅是提供衆多女子聚在一起的機會,更多的是,交際應酬的地方。
大臣利用這個機會,利用自己的女兒來謀得權位和金錢的機會。
當朝三品以上的大臣,都必須要參加。
百花宴不將幾日就要舉行,到那個時候也是各家功臣嫁女的好時機。太后早已籌劃着如何將巫寧硬塞進攝政王府,費了那麼多力氣纔將那十座城池拿下,決不能被一朝毀了過去的努力。
攝政王府。
對着菱花鏡,雲清淺腦海裡面還回響着剛纔那一個吻,耳根不由自主的微微熱了。
看了看妝匣裡首飾,這些都是容澈送的,每一件都叫她愛不釋手。這個容澈倒是有幾分能耐,居然能夠猜中她的心思。
想到今日再攝政王府將自己當成女主人的巫寧……
是不是他也對其他的女子也是如此?
眉頭不禁皺了皺,將手中的眉筆放下,雲清淺下意識的詢問道,“碧兒,是不是男人都喜歡溫柔可人的女人?”
“啊?”碧兒一時間沒有品出雲清淺的話,低頭再看雲清淺正望着手中的飾品發怔,像是突然猜到了什麼一般,笑嘻嘻地說道,“王妃,原來真是中意了攝政王?”
難得雲清淺動情,瞧着平日裡,看誰都是一個樣,她還真擔心替攝政王擔心。
雖說是王妃是個厲害的主,但到底是女人,需要男子呵護才能生活得有滋味。
這下可好了,攝政王疼愛自己王妃,事事爲其上心,少有男子做得到。
聽了碧兒的話,雲清淺當即回過神來,不敢相信方纔的話是從她的嘴裡說出,生硬的扯開話題,“你方纔進來似乎有話要說,到底是所爲何事?”
碧兒拍了拍腦袋,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還不是百花宴!”
百花宴?
雲清淺雖然不鍾愛此等事情,倒也知道其中緣由,並未驚訝,只是淡淡地說道,“此事很正常,攝政王身份尊貴,到底有多少人覬覦着,數之不盡。他長的就是一副招蜂引蝶的樣子,自然是衆多女子愛慕的對象。只是,依着他的性格,怕是來多少女子,他都不會讓其近身的。”
“王妃,”碧兒不贊同的反駁道,“皇家夫妻恩愛與否,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多少大臣盯着攝政王,百花宴上,必然花樣百出,十之八(和諧)九都是衝着攝政王來的。王妃,你要如何接招啊?”
“我?”雲清淺淡淡的挑了眉頭,“既然太后請了我去,百花宴我自然會現身。但是,我估計還輪不到接招吧?不過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那些女子不自相殘殺,就算不錯了。”
看着輕鬆的雲清淺,碧兒都替她着急,“可是,如果太后看中了哪位姑娘,賜給了攝政王,可如何是好?難道王妃真想與旁人共事一夫?這不是委屈了你?”
雲清淺瞟了一眼碧兒,若說自己現在正視了自己與容澈的感情,但並不代表他們兩個就一定會走到最後,有些事急不來。
想着百花宴的事情,碧兒又提醒說道,“王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衆人都知道攝政王屬意與你,自然會想方設法,陷害你,到底還是小心爲妙。”
就算碧兒不說,雲清淺的心中早已有了底。
百花宴,雲清淺嘴角笑笑,戲做得越足,才值得看。
如今百花宴即將到來,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這麼多的人想要害她,她又怎能袖手旁觀。
選定容澈送來的衣裳,襦裙爲白色,金線繡花樣,清純優雅。與雲清淺雪潤的膚色極爲般配,腰間佩戴的玉墜更是時間少有。龍鳳本事一對,這薔薇花一分爲二。雲清淺知道,還有一半在容澈那裡。
容澈目標明確,即便是當今皇帝不願,也得顧忌幾分。
雲清淺知道,皇帝對於容澈的婚事,有了更好的選擇。如今,皇宮裡未出嫁的郡主居多,大多都愛慕容澈,所以,太多的事情容澈也不見得能掌握在手中。
第二日清晨,雲清淺正在梳洗,便見碧兒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正欲問時,擡眸卻見容澈跟了進來。
雲清淺起身相迎,面容柔和的打趣,“什麼時候攝政王也開始自己送衣服過來了?”
往日,若是容澈讓衣司局做好衣服都會在雲清淺還未起牀時候,便已送來。若非情況有變,是不會延後的。
“這不是今日有空,所以,親自來看看淺淺。不知淺淺可是滿意昨日的衣服呢?”
容澈特意準備了百花裙,當然,他知道這裙子並非是雲清淺喜歡的類型。
不過,既然是衣司局已經做好,就讓雲清淺自己做決定好了。
果然,雲清淺的選擇與他的猜想無二。
雲清淺坐在容澈的對面,淺笑如一碧清泉瀲起的漣漪,“喜歡得緊,王爺的眼光就是不錯。”
容澈抿脣一笑,嘴角綻開絢爛的花,說道,“是嗎?滿意就好!”
說完,容澈從懷中拿出一張宣紙,繼續說道,“今日我也爲淺淺畫了一幅!”
容澈將紙推在雲清淺的面前,笑意濃郁,猶如夏日裡的陽光,泛着盈盈亮光,叫人看了舒服。
拿起花捲,緩緩展開。
雲清淺眉角微微一扯,面上露出一抹淡然。
畫中人乃是她。遙望遠處,眉目間自有無限情懷。眼角下那一顆血紅淚痣,豔麗如桃花,又帶着一絲血色的曖昧。
茫茫蒼天,白色化霧。漫天似飛雪,僅有那一片紅色桃花翩翩飄落,沾染上凡塵的寂寥。
畫中人站在高山巔峰,白色的薄霧縈繞於身上,猶如輕紗隨風飄舞,多了些神秘。衣袂飄飄,看似自由,卻又只能隨風擺動。難道是想說明,她分明不能獨善其身?
微微嘆了一口氣,黛眉微皺,雲清淺說道,“王爺此番來,是爲了何意?”
以畫表明心意,她也纔想到是爲了百花宴的事情。雲清淺繼續說道,“如果王爺來是爲了百花宴挑選少女的事情,那麼王爺就不必費心了。太后自然會給你挑選個獨一無二的側妃,將你伺候得好好的。”
容澈沉默,心裡似乎一抹期許。
雲清淺側過頭,避開容澈的目光。神情緩和之後,再次看向容澈,淺笑,眸子裡那抹隱忍的悲傷叫人難以發現。
“不用!”容澈說話的聲音不大,眼眸裡的波瀾不驚,堅定的表情,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本王的王妃永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