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花尥的想法是單純的,沒有什麼心計。牛氏則不然,畢竟有命案在身,心理素質再怎麼硬實,多少還是有點鬱悶,或許,她就是奔這個去橫岡散心去。
庭院久無人居住,早已荒蕪一片,鑑於不是久居,倆人隨便收拾一番。牛氏還去隔壁串了一會兒門,相互聊了一些不要緊的話,算是認了門。原本,他倆不打算在這兒住下,當天趕回城裡去的,不料,中途因雜事耽擱了一下,時間有點晚,便臨時決定在這裡對付一宿第二天早上返回去。
鄉下的夜晚原本就是十分單調,他們居住的這地兒更是如此,沒有去處便早早關上門躲在家裡自尋樂子。牛氏脫了外罩袒露優美的曲線坐在牀邊上對着昏暗的燈光剪手指甲,十分專注。不料,卻招惹了一旁的花尥有非份之念想,便尋着近前來,伸出雙手意欲摟抱親熱一番。卻被專心剪指甲的牛氏用胳膊肘擋了回去,仍一心顧着剪自己的指甲。
花尥豈能善罷甘休,再次貼了上去。牛氏十分惱怒咆哮叫嚷,“幹嗎呀!”
牛氏在回肘一擊時,竟然忘卻了手中的剪子,可憐的花尥被牛氏反擊過來的剪子硬生生扎進腹中。
這一着,把牛氏嚇得不輕,頓時臉色大變,她根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子,本能地一拔,竟然沒有拔出來。她更是恐慌,手下一軟鬆脫下來,花尥本能地將雙手護在剪子上,一臉痛苦的表情。
牛氏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纔好,趕緊上前抱着花尥驚惶失措。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牛氏腦海中忽然閃現一個罪惡的念頭,“咦,何不乘勢一舉解決。”
最毒婦人心,還別說,這句話真有一定道理,達個緊要關頭,這婦人果真是惡向膽邊生,在摟抱花尥的同時緊握插出腹中的剪子拚命一下,可憐的花尥慘叫一聲,便重重地倒在了牀鋪上。
清醒過來的牛氏望着猙獰恐怖表情的花尥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匆匆收拾了行裝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牛氏清醒地意識自己因一時頭腦充血犯下大事,罪責難逃,獨自在夜幕中行走竟然毫無怯意,沿着山路踉踉蹌齧一路前行,不知要去哪兒。
故事說到這兒,又該說回到白齊那兒去。
白齊自從上次跟花尥長談細察之後,深感這個人面臨危險便運用程控法術將花尥一直鎖定在自己腦海中,以便隨時布控,因而,那晚上的情形完全是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內的。只是,他根本沒有料到牛氏會來這麼一着,直接將花尥扎死。如此情形對於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要知道,他是以預料出名,若是傳了出去,自覺丟人現眼,聲名慘敗。
白齊決計一定要施以顏色,決不讓牛氏逍遙自在。
當然,那晚的牛氏是絕對逍遙不起來的,一路顛簸流離,對於一個孤獨的女人來說,是怎樣一種體驗,在黑燈瞎火、殘壁斷垣、峰高路險的半山腰間,你說不害怕是根本說不過去。雖然說,因驚愕失去準備的分辨能力,但那種感覺還是相當不對勁。望着蒼茫的夜色,牛氏儘量低垂下頭顱,拼命往前去。說實話,她不知道究竟要去哪裡,潛意識中,是要去城區劉氓那兒,可是,她同時清醒地意識到,那兒肯定不是久留之地。天光大亮之後,她便是最大嫌疑目標被很快鎖定,因而,那是最危險的地兒。她顧不了這麼多,兩腿不聽使喚地繼續向前去,走到哪兒算哪兒。
忽然,她腦海中閃現一種奇妙的幻影來。幻影模糊,看不清圖像,卻在在腦海中拂之不去。但漸漸地,幻影逐漸清晰來,是阿寶。阿寶身着黑色長袍,頭戴三尺高的黑色帽子邁着方步來到她面前,一臉威嚴的表情,令牛氏不知所措。
“阿……”
牛氏本能地想叫一聲阿寶,可是,剛剛叫出一個字來,便說不下去。
“你臉上怎麼會有一塊黑斑呀……”
稍後,牛氏怯生生地問,同時,把目光瞟向阿寶的臉上。此時此刻,牛氏內心的感覺哪有一點夫妻情份,總覺着隔了一層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該死的雷電……”阿寶慢悠悠地說,“我已找到雷公問詢了情況,說是那天只是打了一盹,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廝觸碰了一下符靈,便釀成大禍。唉,算嘍,如今已經這樣子了,還要說什麼去。”
其實,阿寶接下來的話沒有說給牛氏聽,他根本不想說了,沒有了應傾訴的對象,現在,他同樣沒有了一點夫妻情份,甚至,他覺着現在比在人間不知要好到哪裡去。
“咦,你怎麼跑到這裡來嘍,你的陽壽還沒有終結呢,”阿寶一驚,“快回去,快回去。”
啊,這是陰間嘛?牛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四下裡張望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發現,似乎同陽間沒有什麼不同,卻是阿寶大不同前。
“好不能回去。”
忽然,凌空一道閃電一般的身影飄了過來。他倆不約而同張望了過去。
只見,在半空中有一個十分奇怪的身影,一身潔白,且很顯靈光,牛氏一驚。咦,這不是那個白大師嘛,是她跟劉氓一同前去的大師。他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跑來幹嗎呢?
“何方妖孽,竟敢下到陰曹地府滋事。”
這是阿寶在威嚇。
白大師根本不在乎,朝阿寶應聲道,“判官先生,鄙人系陽間一巫師,前來貴府捉拿陽間要犯,你以不徇私情著稱,想必自是不會阻擋的。”
“陽間要犯?跑到陰間來了,豈有此理,你是在說天書嘛?”
顯然,阿寶不相信。
“就是你的前世妻子牛氏,她在陽間禍害性命,你若不相信,可將你不久前剛剛判決的劉氓和花尥押來問訊便知,”白大師根本不懼阿寶,義正辭嚴,“你敢嘛?”
啊,什麼,會有這種事情?
阿寶聽了,頓時楞在那兒。
的確,他是判決了這兩個鬼魂下地獄,原因是閻王薄上羅列他倆十大罪狀,經商不法、履職不盡、雞鳴狗盜、巧取豪奪,如此等等,其中,最關鍵一條是生活作風不檢點,與寡婦有齷齪骯髒之舉,敗壞世風,按陰曹地府冥律,一律下地獄受罪懲罰。已經下到地獄,如何能押來再問。問題是,這兩個鬼魂怎麼會同自己前世妻子牛氏牽扯上來,阿寶一時頭暈。
“刁婦,還不快跪下,犯何罪行從實召來。”
阿寶大怒,大吼一聲。嚇得牛氏雙膝一軟,噌地一下跪下地去。
“嗨,不必大動干戈,如今,該民婦早已不歸你管轄,我是奉命前來招回,還是請叛官大人准許我攜了她,前去靈界領命吧。”
這是白大師的聲音。
阿寶正要發怒,但想了想還是忍住。陰曹地府再厲害,還是必須聽命於上蒼,切不可稀裡糊塗捲入其中。於是,他沒有再說二話,一旁沉默不語。那白大師正欲提人時,牛氏叫喊起來。
“阿寶,阿寶,你看在前世我倆夫妻一場的份上,別讓這個大師帶我走吧,我不想去那個什麼地方,不知有什麼好歹,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聲音很悽慘,令毫無情感可言的阿寶不免動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