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爲大,凌晨也很震驚,可是除此之外,凌晨也做不了什麼。
蘇櫻櫻桃死了的確是件傷心事,可是一碼事歸一碼事,蘇櫻櫻桃抄襲也是事實。
然而,謾罵聲還是讓凌晨很頭痛——凌晨調用各種手段在網上查找關於車禍的資料,可是關於這起車禍的報導現在幾乎沒有,網上能搜到的歐式蘇櫻櫻桃在網上把車禍歸咎於他的發言。
凌晨的社團——浮世音緣廣播劇社正式成員羣內,並不明白事情始末的其他成員討論了這件事。
羣內聊着聊着漸漸分成了兩派,一派極力維護凌晨,另一派認爲凌晨人肉蘇櫻櫻桃和蘇櫻櫻桃的死有一定因果關係、凌晨此事做的太過極品。
凌晨第一時間想到了空色涼風。——其他人不相信他也就算了,可是凌晨不希望空色涼風討厭他。
企鵝上:
凌晨:你也覺得我做的不對麼?
空色涼風:呃,對不起,我最近有點忙,沒怎麼關注網上的事情,到底發生什麼了?
凌晨:我在網上掐的人出了車禍……
空色涼風:臥槽……
凌晨:有人說是因爲我的微博讓她死的。
空色涼風:你罵人了?
凌晨:我沒罵人!明明嘴巴上滿嘴髒字的是她。
空色涼風:呃……
凌晨:她先抄襲別人,然後被人扒出來死不認賬,開了好幾個小號洗白自己抹黑別人,我就用了點手段揭露了她真面目。
凌晨:有點類似人肉她了……
凌晨:[帖子地址]這個是掐架的帖子
空色涼風:所以你還是人肉他了?
凌晨:是……
空色涼風:那你人肉他肯定還是不對。
空色涼風:稍等,我這邊有點事,帖子我存着,我有時間看。
凌晨:涼粉,你很忙麼?
空色涼風:是有點忙。你先說,我過會兒回覆。
凌晨:現在她的粉絲把她的死怪在我頭上,好煩
凌晨:我也知道逝者爲大,可是憑什麼讓我來背黑鍋?事件責任認定都沒有公佈,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家都不知道,憑什麼怪我頭上?
空色涼風:虎摸。
空色涼風:抱抱。
凌晨: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吧……
空色涼風:必須的。
空色涼風:有什麼不開心的都可以和我說
凌晨:我是不是做了特別過分的事情……
凌晨:她的死會不會真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現在特別後悔去人肉她了……早知道一直圍觀就好了。
空色涼風:摸頭。
空色涼風:你的錯誤是有,但並不大,她出車禍關你什麼事?把車禍怪你頭上那是智商有問題。
凌晨:QAQ涼粉……
空色涼風:抱抱,不要難過,我永遠站在你這邊(づ ̄ 3 ̄)づ
凌晨:QAQ嗯
……
那時候,空色涼風的維護讓凌晨覺得很心安。凌晨在網上雖然基友衆多,但最聊得來的就是空色涼風,所以凌晨覺得只要空色涼風還是站在他這邊的他就沒什麼好在意的。網上的謾罵聲就隨他去好了。
然而,蘇櫻櫻桃的車上當時除了蘇櫻櫻桃外還坐了另外一個人——當紅選秀歌星艾媚。很快,艾媚的粉絲們也開始了對凌晨的指責。
“你爲了一時的好玩隨意人肉別人導致了蘇櫻櫻桃心裡壓力過大,所以纔有了今時今日的慘劇,你殺了兩個可愛的女孩!都是你的錯!”
“要不是人肉別人,蘇櫻櫻桃會開車走神麼?還拉着媚兒姐一起死了,都是你的錯!”
“人渣!”
“混賬!是你害了兩個有才華的天使離開了我們,你就算死十次都彌補不了!”
“太可怕了,又是一起網絡暴力引起的慘劇。”
“可怕的網絡暴力。”
“你不覺得你應該給媚姐和櫻桃的粉絲們一個交代麼?”
……
鋪天蓋地的謾罵聲過來了。
凌晨想要回應什麼,但是他解釋了一句,那邊就罵過來了十句。各大論壇上都有人開貼聊起了這件事,凌晨的微博、微信號、企鵝號和手機號都被掛上了網。還好,凌晨有兩個號碼,網上曝光的只是他平時用來和網友交流後期等事務的專用號碼。而企鵝號和微信號都能用拒絕加好友的方式暫時避一避,微博關了陌生人評論後也平靜了不少,但是還是會有人通過轉發的當時來罵凌晨。
網上罵人的人口口聲聲指責着凌晨對蘇櫻櫻桃的網絡暴力,可是凌晨覺得,自己現在纔是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網絡暴力。
謾罵聲中,凌晨也漸漸開始動搖了……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凌晨繼續拼命在網上深挖車禍真相,可是就連官方報導都把凌晨扯了進去。
“艾媚車禍身亡,網絡暴力下的又一慘案”。
“美女模特兼網絡寫手不堪網絡暴力引起車禍,記者深入調查後發現主犯是高中生”。
“高中生的惡作劇害死了兩條年輕生命”。
所有的新聞稿都是怎麼觸目驚心怎麼來。凌晨看得越多心越沉重。凌晨不明白,他只不過是在幫喜歡的文的作者在掐抄襲而已,他從來沒有想傷害過任何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夜之間,所有人的矛頭都對向了凌晨。抄襲那件事卻早就被人忘了個乾淨,鳳求凰兮的微博安靜如雞,凌晨親眼看着大波曾經的親友發微博聲明和他斷絕來往——他們不想和人品有問題的人繼續交往……
凌晨安慰自己:沒有關係,這件事總會過去的,相信他的人還是會有的。
然而,凌晨的“沉默不解釋等待事情平息等來的卻是浮世音緣的社長阿惑君的私戳:“凌晨……你的這件事驚動了太多人了,論壇裡都在叫浮世音緣給個說法……”
凌晨:阿惑君,我錯了麼?
阿惑君:這……人肉別人總是不對的……
凌晨:……
阿惑君:要不,你先退個社,先在社裡當一段時間外援,等事情過去了,再轉正。網友都是健忘的,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了,你多做幾部劇沒人會記得你過去做過的這點錯事了。
凌晨已經看其他人在社團羣裡的討論了,一週前,羣裡的人還有一半是挺他的,現在,所有的人都在迫不及待逼着凌晨快點退社和社團撇清關係,他們不想和一個“惡毒”的人在一個社團。
凌晨在論壇上親眼看着一個自己的粉絲和別人掐架,爲他辯解,結果一步一步,不知道是被別人說服了還是因爲凌晨的黑們的氣勢太足,他實在難以以一敵百,最對凌晨的轉了黑,甚至還和其他人一起愉快地指責凌晨對蘇櫻櫻桃的事情是網絡暴力。
但就算到了這一步,凌晨還是想,還好,他還有涼粉,還有涼粉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站在凌晨一邊。
而凌晨高估了空色涼風。
凌晨給空色涼風發消息,空色涼風回得越來越少——空色涼風說他現在很忙。
可是凌晨不知道除了空色涼風他還能和誰訴苦。
營銷微博爭先恐後地髮長微博悼念艾媚的死,順帶着又扯出了凌晨在網上掐蘇櫻櫻桃的事。凌晨再次迎來一波又一波的謾罵。
“涼粉,怎麼辦,所有人都說我錯了……”
“涼粉,他們讓我滾出二次元,他們說我髒了二次元,我該怎麼辦?”
“涼粉,又有一個好基友發微博說對我轉黑了。”
“涼粉,你不會討厭我吧?”
“涼粉,我錯了,我不應該去公開蘇櫻櫻桃的私人信息,是我害死了她們。涼粉你陪我說句話行不行……”
凌晨拼命發消息給空色涼風,可是空色涼風到後來連回復都不再回復了。
……
最終,網絡上的謾罵還是蔓延到了現實。凌晨走在校園裡,也不斷有人在凌晨身後指指點點。一直聽網上大家說艾媚是腦殘情歌歌后,凌晨萬萬沒料到,她在高中生中的人氣居然那麼高。
凌晨好好地走在回教室路上,突然被人扔了雞蛋。黏膩的蛋黃蛋清沾了凌晨一身。
凌晨跑到操場上大哭了一場,拿着手機,第一次撥通了空色涼風暑假裡留給他的號碼。
凌晨不敢告訴哥哥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想讓哥哥擔心,所以他只能打電話給空色涼風——他想要的並不多,只要涼粉的一句“沒關係”就好。
然而,夏己陽說:“我現在沒空和你玩,請別來騷擾我。”
凌晨開始吃不下飯睡不着覺也聽去進去課,每天都拿着手機看網上的人對這件事的評論。凌晨開始接受“他殺了人”這個設定,而“殺人犯”的帽子太重,壓得凌晨有些喘不過氣。但凌晨覺得既然自己做錯了事情,他就應該負起責任。事情鬧得太大,凌晨的哥哥凌點也知道了。可是凌晨不想讓哥哥操心,只想自己把事情扛下去。
凌晨恍恍惚惚地撐過一個月,網上的謾罵聲終於小了下去。
凌晨好不容易恢復了點精神,進社團羣裡發了個聲明宣佈退出浮世音緣。
然而,其他社員的回覆實在讓他心寒。
“你這種人快點滾吧。”
“原來你還在啊……”
“[拜拜]慢走不送”
“撒花!*★,°*:.☆\( ̄▽ ̄)/$:*.°★* 。撒鹽。你快點走吧,記得去微博上也發條聲明把話說清楚,我們浮世音緣可沒有你這種惡毒的人。”
“再見。”
“江湖再見。”
更有人唯恐事情鬧得不夠大,甩出了一張帖子:
“[鏈接]凌晨你好好去YS的帖子看看吧,大家都掛你呢。這已經是第三個樓了。”
阿惑君似乎有點看不下去了,浮上來把話題轉向了其他方向:“大家不要攻擊凌晨,凌晨畢竟爲社裡做過那麼多貢獻。對了,小白魚,你的那個劇寫的怎麼樣了?”
凌晨還嫌自虐的不夠,點開了鏈接。
結果,高樓的第一層樓就是所謂的“圈內抵制凌晨名單一覽”。
而這個名單上,第三個就是“空色涼風”。
某層樓,一個看似是空色涼風粉絲的人發言說:“涼涼撇清關係不要太快好麼。給你們看截圖:
【XXX:你怎麼看凌晨這件事的?
空色涼風:嗯……人肉這事總歸是不對的。
XXX:我也覺得,凌晨這人腦子不太好使,書讀得太少,心智不成熟。
空色涼風:我最近特別忙,也沒怎麼了解這件事,可是看所有人都說凌晨不對……大概這事凌晨真的有責任。】
當初就是那貨抱涼涼大腿唄,估計想紅想瘋了吧。可惜我們涼涼就是這麼潔身自好,根本不想和他牽扯到一起。
”
截圖中的聊天記錄的時間恰恰是夏己陽掛凌晨電話的第二天。
凌晨看着夏己陽的那句“所有人都說凌晨不對,大概這事凌晨真的有責任”腦袋徹底懵了。
凌晨覺得他真的錯了,要不,爲什麼全世界都在指責他呢?就連說會永遠站在他這邊的涼粉也說他應該承擔責任。可是兩條人命,凌晨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彌補世界才能原諒他。
……
三年後,雖然嶽華一再安慰凌晨說:“這件事一定有什麼問題,這件事怎麼能算在你頭上呢?”
可是凌晨自己都不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