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在外頭候了有小半個時辰了,世安苑打發人過來請爺前去用飯。
蝶依站在門口一連喚了好幾聲,裡頭均無甚動靜。
蝶依不由輕輕的將門推了推,只瞧見裡頭兩人正躺在窗子前的躺椅上歇息呢,躺椅一下一下輕輕地的搖晃着,蝶依遠遠地瞧着,春生許是趴在爺的身上睡着了。
蝶依並不想驚醒二人,只外頭老夫人派人來,卻又不敢不稟報,立在原地沉吟片刻,蝶依只大着膽子站在門外大聲的又重複稟了一句:“爺,老夫人派人過來喚您前去世安苑用飯呢——”
話音纔剛落,便聽到打裡頭傳來了“嗤”的一聲,只聽到那沈毅堂發出似痛快又似快樂的抽氣聲。
中間夾雜着女子壓抑的小聲嗚咽聲。
蝶依瞧見那躺椅搖晃的愈加厲害了,頓時心頭一跳,似乎猜想到了什麼,只臉一瞬間就刷紅了。
許久許久,才瞧見那躺椅慢慢的放緩了搖晃,直至完全停了下來,緊接着便聽到裡頭傳來沙啞的迴應聲,道着:“爺曉得了···”
蝶依紅着臉退下,去吩咐廚房備水。
一出來,便撞見了正要進屋的歸莎,見蝶依紅着臉,歸莎輕笑着問着:“裡頭弄完呢?”
蝶依紅着臉點頭,只有些尷尬的道着:“嗯,爺該是準備洗漱了,我去廚房叫水···”
歸莎卻道着:“我派人前去廚房,你進裡屋伺候着吧···”
蝶依這纔回過神來,自個現如今不必操心院子裡的活計了,她只需要伺候好春生即可了,不由連連點頭,又復又回到門外候着。
裡頭沈毅堂總算是完事了,春生被他折騰得身子發軟,已無一絲力氣,不可動彈一下了。
沈毅堂便將春生抱着放到了一旁的軟榻上,春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沈毅堂這才吩咐叫水,自個身上隨意的披了見裡衣,到裡頭重新洗漱一番,又親自用巾子替春生擦拭了,見春生睡得香甜,沈毅堂猶豫一下,不由又將人抱到了牀榻上,細心地替她將被子蓋好了,又將窗幔拉下了。
春生一躺進被窩裡,身子便下意識的捲縮着,只將身上的被子捲成了一團,沈毅堂見狀不由輕笑了一聲。
許是身體得到了滿足,只覺得渾身上下有說不出的舒爽,重新冠了發,重新換上了一身輕便的常服,只覺得神清氣爽,精神奕奕的,沈毅堂吩咐廚房備好食物,到點了便將春生喚醒吃了東西在睡。
自個到達世安苑時已將要到了掌燈時分,只與老夫人請罪道着:“兒子這幾日在外累死了,方纔一不留神便沉沉的睡了過去,害得太太久等了,兒子先自罰三杯,還望太太原諒則個——”
老夫人院裡準備的酒,大部分都是些不上頭的果酒,時常備用着,哪裡是真的喝酒,不過是喝個興致罷了。
老夫人瞧沈毅堂雙眼下發青,明顯已經好幾日未曾歇息好了,難免有些心疼,好在精氣神還是不錯的,母子二人一同用飯,有說有笑,蘇氏作陪,難得氣氛和睦。
卻說臥房裡,自那沈毅堂走後,蝶依便命人將浴房收拾了,自個連同小蠻兩個將方纔還未收拾完的東西又繼續收拾好從隔壁的小次間搬到了臥房裡,兩人輕手輕腳的,生怕將人給吵醒了。
收拾好東西后,又去輪流用了飯,回頭見春生還在熟睡,正猶豫着要不要將人給喚醒了,恰逢沈毅堂從世安苑回來了,見春生尚且還未曾醒來,只忙過去輕聲的喚了幾聲,春生期間迷迷糊糊的醒來了,睜開眼瞧了沈毅堂一眼,又朝裡翻了個身子直徑睡去了。
沈毅堂莞爾,便吩咐燉些燕窩粥備在哪裡,人醒了在端過來。
自個掀開了被子,只摟着春生隨着一同沉沉的睡了過去。
沈毅堂接下來幾日倒是清閒了下來,只府里正在備用行李,原來那沈毅堂預計下月初便開始動身前往京城。
現下已經是到了七月下旬,不過只有十來天的時日呢。
往年那沈毅堂每年八月都會動身前往京城與貴妃娘娘拜壽,貴妃娘娘生在中秋節當日,宮中每年皆會爲其舉辦宴會,乃是雙重祝賀,往年皆是如此,今年自然不會例外。
只是今年,老夫人預備讓沈毅堂帶着蘇媚初一道同行,沈毅堂與蘇媚初的婚事乃是貴妃娘娘一手促成的,可是婚後因着三年前的那一遭,蘇氏一直到現在還未曾去拜會過貴妃娘娘的,於情於禮該是小夫婦二人攜手前往的。
沈毅堂聽了,微微皺眉沉吟了片刻,倒是並未曾有異議。
只是他本是私下琢磨着此番將春生一併帶過去的,兩人這幾日濃情蜜意,耳鬢廝磨,實在是令他歡喜,只覺得自個復又變成了那個初嘗情·事的毛頭小子似的,日日恨不得將人逮着帶在身邊寸步不離,恨不得兩人膩歪在一塊日日顛鸞倒鳳的纔好啊。
一想到未來將要有兩三個月見不着,光想着便讓人受不了呢。
那日用晚膳的時候與她說了,卻見春生只有些詫異,只擡眼瞧了他好一會兒,這才悶聲道着:“我···我不去···”
她是怕死了他呢,自得知他將要前往京城,日日只盼着快些去纔好,她也好歇一歇。
見沈毅堂微微眯起了眼,春生忙垂下了頭。
沈毅堂卻是忽的笑了,只舉着筷子替春生一連夾了好幾道菜式,命令她全部都得吃完,嘴裡陰陽怪氣的威脅着道着:“那這幾日可要累着你了,爺可是得將往後兩三個月的全部在這幾日補回來——”
說着,只旁若無人的繼續道着:“多吃些,不然晚上沒弄幾下又將要受不住了···”
沈毅堂話音剛落,便瞧見身後伺候着的蝶依與小蠻兩人只紅着臉,尷尬的垂下了頭,春生只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毅堂,臉瞬間一“刷”,紅得滴出血來。
雖曉得他向來有些口無遮攔,可是大多數時候也只當着自個的面私底下說些葷話,除了上回在老夫人屋子裡,那···亦是爲着替她解圍來着,可這會子當着這麼多人,春生只想要鑽進地縫裡去。
只將手裡的小勺子往桌上一放,不吃了,亦不去看他,就要起身走人。
春生與沈毅堂日日夜夜的處在了一塊兒,漸漸地也沒有往常那樣畏懼他了,說不怕也不盡然。
說害怕麼,其實大多數時候,她是知道的,他大抵只愛威脅她,強迫着她,嘴上說道說道而已,並不會真的怎麼了她。
以往還在書房伺候的時候,只害怕得要命,只覺得他霸道蠻橫,蠻不講理,後來漸漸地熟悉了,這才知道,原來那竟是他眼裡的情趣。
春生逆來順受,他有的是法子叫她哭泣求饒。
春生偶爾耍耍小性子,他反倒是挑着眉漫不經心的道着:“膽兒肥了是罷,竟敢落了爺的臉面,看爺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有時嘴裡咬牙切齒的道着,可是瞧那面相其實並未曾惱怒,反而眼底帶着一絲爲不可察的笑意,覺得有些歡喜似的。
就像此刻,春生扔了碗筷,也不見他惱怒,反倒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就要往懷裡帶,嘴裡不輕不重的威脅着道着:“不好好吃飯,那便做些其他的罷——”
春生見他微微眯起了眼,似是玩笑又似是正經的說道,他嘴裡心裡的其他事兒是什麼,從前春生或許並不知曉,可是這會子卻是容不得她不知曉的,她想着,自己怕他,很大部分願意皆是源自於此的。
果然,春生漸漸地消停了,只復又默默地舉起了筷子,默默地用了起來。
沈毅堂見狀,只得意的挑了挑眉。
身後的蝶依與小蠻兩人對視了一眼,均是偷偷地笑了。
春生不曉得沈毅堂那話到底是真是假,倘若真的打算要將她帶去京城,她必然只有乖乖隨行的份,她現如今的身份是他的貼身丫鬟,又是她的通房丫頭,隨身貼身侍奉着他,本就是合乎尋常的事兒。
只是···
春生從未出過遠門,誠然,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小時候常聽着歸逸大師說道着大千世界,芸芸衆生之類的,免不了有些隨着一同雲遊四海的想法,當然,且都是年少時不切實際的想法罷了。
這會子困在了這深院之中,只覺得將自個鮮活、天真的想法,悉數隨着一併給困住了似的。
身子都不曾自由,哪裡還敢奢望其他遙不可及的夢呢?
自個曾想着要外出遊歷,與被迫隨着他一同外出自是兩碼子事的。
且不說她樂不樂意,若是讓母親林氏知曉了,怕是又該爲她擔憂了。
並且,春生自個現如今落入了這番境地,還一直未曾有機會與家裡人說的,她一直沒有機會出府,與那沈毅堂說過好幾回了,他嘴裡說好,嘴上說待爺空閒下來了便親自送你過去,轉眼便將事兒一股腦的丟開了。
春生只覺得比原先在書房裡做個三等丫鬟還不如,以往是回家難,每兩三個月才能回一遭,這會子母親搬到城裡來了,本已經會要方便許多了,卻沒想到連出府都有些困難了,得得到某人的首肯才行。
春生瞧了對面的人好幾次,幾次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