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段旋律

十一月四日上午,葉昭出現在了BEING內部的錄音室。

剛推開錄音室的門,坐在沙發上的川島美香衝他懶洋洋的揮了揮手:“喲,來了。”

“美香姐?”葉昭愣了一下,“你怎麼在這?”

川島美香從沙發上站起來,“昨天在澀谷的混音機房遇到明石先生,他跟我說你今天要帶新曲來試聽,我就一塊兒過來跟着湊熱鬧了。”

“美香從昨天就期待的不得了,”明石昌夫道,“葉君,趕緊把曲子拿出來吧。”

葉昭從黑色機車夾克的口袋裡取出一片錄音帶遞給明石昌夫,“這是歌曲的DEMO。”明石昌夫接過錄音帶,拿起桌上的播放器塞了進去,按下了播放鍵。

音樂雜誌給葉昭冠上了“福山雅治第二”的稱號,在這件事上,雖然公司內外都有音樂相關者對此提出了反駁,但葉昭本人卻無話可說,因爲《虹》本來就是福山雅治的歌曲,福山雅治的曲子個人風格相當明顯,哪怕那是在他十年後,創作力更加成熟的時候寫就的,內裡的核心成分還是沒有改變。這件事之後不久,小川美佳的醜聞襲來,將衆人的注意力吸走,如今醜聞平息,這件事再度被提起,外界已隱隱有種將他看作B級人物的趨勢。

在娛樂圈裡混,一旦被冠上某某第二或是某某接班人之類的帽子,如果那個某某是已經引退或者過世了的人還好,如果是還在一線奮鬥的人,那麼很容易就會給觀衆一種技不如人的感覺——要是能力足夠的話,還用得着走別人走過的路嗎?

後世倉木麻衣出道專輯大賣,卻被媒體冠上“宇多田光第二”稱號,甚至引發了雙方粉絲大戰,無奈之下,倉木麻衣和她的團隊不得不在人氣還未穩固的時候強行尋求轉型,導致之後的專輯一瀉千里。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作爲藝人,是很忌諱被這樣的說法纏身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葉昭最終決定的新曲,不僅和他前兩張單曲的民謠搖滾風格大相徑庭,也有別於BEING流水線產出的流行搖滾,甚至和提供給WANDS的《去流浪吧》也相去甚遠,這首歌的名字叫做《WINTER,AGAIN》,是RB頂級搖滾樂隊GLAY在1999年發行的單曲。

GLAY這支樂隊,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到了後世2017年,相比那幾支常青樹樂隊,他們的銷量已經有些不盡人意,多少給人一種名氣很大,但是後勁慢慢不足的感覺,雖說如此,他們也毋庸置疑是RB流行樂壇的頂級樂隊之一,除了以近3800萬張的總銷量高居RB銷量排行榜第七位之外,他們還曾在人氣鼎盛期召開過20萬人規模的超級演唱會,這一紀錄在RB前無古人,估計也不會再有來者。

結成於1988年的GLAY,直到1994年被傳奇樂隊X-JAPAN的鼓手YOSHIKI發掘之前,一直都作爲地下樂隊默默無聞,多年的積累讓他們的音樂風格日趨成熟,正因如此,他們才能在被伯樂YOSHIKI發掘之後迅速走紅,成爲頂尖樂隊。

這首《WINTER,AGAIN》,顧名思義是一首冬日歌曲,在嚐到過《夏色》的甜頭後,葉昭決定再次拿天氣做文章,推出一首冬日歌曲。1999年是GLAY人氣和實力的雙重巔峰,這首歌曲也展現出了他們卓越的才華,堪稱是流行性與音樂性全部無懈可擊。這張單曲在當年大賣164萬張,擊敗濱崎步和宇多田光這兩位超級天后,位列單曲年榜第二名(其實當年的第二名應該是宇多田光的《Automatic/time will tell》,但是因爲當時ORICON榜單把8CM單曲和12CM單曲分開計算,所以GLAY這張單曲纔拿下了第二名,順帶一提,年榜第一是首兒歌)。

要使用這首歌,葉昭要面臨的最大一個問題在於,這首歌是全員出身北海道的GLAY寫下的思鄉之曲,歌詞裡多次出現了“大雪”“故鄉”兩個詞,而對於在橫濱出生並長大的葉昭來說,懷有這種心情是很怪異的,所以在決定使用的時候,葉昭試着在原歌詞的基礎上進行了小部分的修改,如果不計較他這種抄了還要改的行爲,這可以算是他重生以後第一次嘗試作詞了。

如此優秀的一首歌曲,哪怕現在還只是一個未曾經過編曲,僅僅用吉他作爲伴奏的簡單版本,也足以讓人震撼不已。當歌曲播放完畢,房間裡甚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明石昌夫遲疑了一下,“葉君,這真是你做的?”

“總之,老師去對比一下曲庫的話,肯定找不到相似的曲子。”

“真是好曲子!”明石昌夫道,“我沒想到你能做出這麼成熟的曲子,可笑那些媒體還說你是什麼‘福山雅治第二’,有這份才華,哪還用得着當什麼第二,要做就做第一。”

川島美香玩笑道:“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細,我都要懷疑你背後是不是有個什麼作曲團隊了,要不然怎麼會從民謠到流行搖滾再到硬搖滾,全部都這麼拿手?”

葉昭頓時有些汗顏,某種意義上,川島美香說的可是真正的大實話。

“得了吧,換了你寫出這樣的好歌捨得拿去給別人唱?葉君,主打有了,C/W曲你有沒有準備?”

說到C/W曲,葉昭突然有點扭捏了。猶豫了片刻,才從夾克的另一邊口袋裡拿出一張標籤上寫着track1的錄音帶,交到了明石昌夫手裡。

滿心期待的明石昌夫將錄音帶塞進去,摁下播放鍵,然後……

先是一段無伴奏清唱的《不要認輸》高潮部分,唱完那句“追逐着遙不可及的夢想”以後,是兩聲敲擊側板的聲音,接着吉他聲漸漸進入,彷彿即興一般演奏了一段大約一分半鐘的旋律,整首曲子的風格輕快而又有力,雖然沒有填寫歌詞,但似乎也能感受到創作者積極向上的心情。

簡短的旋律結束後,明石昌夫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反而是心直口快的川島美香脫口而道:“葉君,這首曲子,有點失水準啊。”

“美香姐,老師,這首曲子很差嗎?”沒錯,這是一首完全由葉昭原創的曲子。被質疑是“福山雅治第二”後,葉昭一直在反思自己這種不勞而獲的行爲,即使不會捲入抄襲風波,多變的曲風很快也會打消這種質疑,但是每當想到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實際都是在偷竊別人的成果,葉昭還是覺得有種擡不起頭的感覺。所以在這次的“翻身仗”裡,他無論如何都想要拿出屬於自己的作品,讓這一仗打得更理直氣壯一些。

思來想去,連同開始學作曲的這陣子寫出的一些半成品旋律一起找出來,最終做出了這麼一首曲子,而開頭選用ZARD的《不要認輸》,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意義,只是單純覺得這首歌不論背景還是歌詞和現在的自己都比較搭罷了。

“怎麼說呢,”明石昌夫抓了抓頭髮,還是決定照實說出來,“首先我先表揚一下這首曲子和絃配曲的作曲方法,沒有出現套路式和絃,從這點來說是挺有新意的。但是和你之前作出的那些曲子比起來,雖然不至於是首一無是處的垃圾曲子,也只能是二流下等的作品。”

二流下等,這個評語算是相當不客氣了,川島美香有些責怪的看了一眼明石昌夫,安慰道:“創作歌手就是這樣,一輩子可能要寫成千上萬首歌,再天才的作曲家也不能保證自己首首都是精品,不要緊的,葉君。”

葉昭搖搖頭,“沒關係,美香姐。”原本有些皺的眉也舒展開來,甚至隱隱有些高興。二流下等,如果是評價一名真正的創作歌手,對方可能會當場翻臉,即使不,也會十分不情願,但是對於初次嘗試作曲的葉昭來說,這已經是他收到的最高褒獎了。

葉昭的反應讓明石昌夫和川島美香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明石昌夫試探着問道:“葉君,你不會真打算拿這曲子當C/W吧?要是這陣子靈感不夠,也可以到公司的曲庫裡挑一首的。”

“老師,這曲子差到當不了C/W嗎?”

“那倒也不至於。只是只有這麼短一段旋律,歌詞也沒有,就算不是主打,也未免有些太敷衍了。”

“既然不是差到不能用,那我就不會改變主意。”葉昭語氣堅定。明石昌夫見此,也不勉強了,“算了,反正是C/W,你要任性一把也無妨,我想主打這麼出色的情況下,長戶社長那邊也不會太爲難你的。”

得到明石昌夫的意見以後,葉昭又把兩首曲子拿去給了長戶大幸。雖然長戶大幸基本沒有參與過他的歌曲製作,但至少在名義上,葉昭的監製人還是長戶大幸,所以在音樂的方向性以及一些大問題上,必須徵得他的同意。

長戶大幸的反應和明石昌夫差不多,尤其在有《WINTER,AGAIN》珠玉在前的情況下,track1就有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感覺了。好在長戶大幸並沒有爲難他,當葉昭表現出執意要用它當C/W的態度後,也就默許了。

拿到通關文牒,歌曲全部就位,葉昭的新單曲也就到了開始錄製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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