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冬雪的房間, 就見夜空中飄起了零星細碎的雪花來。
“下雪啦?”少年郎奇異地道,前幾年他在南城花都小住過一段時間,卻從未見過南城花都下過雪, 今夜還真是奇了!
咦~不對, 他後才又想到他姐姐在司竹小苑呀, 怪不得一貫春暖秋爽的南城花都飄起了雪。
少年望着那如南城花都春日裡楊絮一般飄着的雪花, 忽而淺淺地笑了聲, 自言自語道:“看來姐姐恢復的不錯。”
他心情不由舒朗起來。
可司竹空的臉色卻很是不好。
自他先前離開冬雪屋後,冬雪便就開始打坐在牀前又開始聚氣運功,試圖把自己肋骨下她早前有所察覺的癥結根源逼出來。
而就在一刻鐘前, 她成功了。
那兩根之前在她昏迷時司竹空給她扎入身體之中用來封她內力經穴的銀針被她逼了出來。
她看着那兩根銀針,感受到身體中之前被封住的力量漸漸回來了, 她輕輕握拳, 手中的兩根銀針便瞬時結上了一層寒冰, 繼而被她粉碎。
原來就是這兩根銀針叫她不能凝聚全部的功力於一處,想來又是那司竹空做的。
沒有憎恨沒有厭惡, 她漂亮的眸中始終閃着一抹料峭的寒光,如今功力逐漸全部回來,那寒光便更加雪亮了。
她等待了一會,讓之前被銀針封住的身體得以完全適應功法迴歸,纔開始低眸去瞧了眼她手腳之上的鐵鎖。
她闔眸握拳, 緩緩的, 整個屋中開始散發出一股冰冷的寒氣來, 漸漸瀰漫到每個角落, 寒冰開始一點一點結滿了整個屋子。
而她手腳之上鐵鎖鐐銬亦是如此。
將她拴在四邊牀角的長長的鐵鏈已經變成了等長的冰棱。
而後她一揚手再重重落下, 冰棱瞬間斷裂,鐵鏈也被她掙斷了, 手上的鐐銬已然結滿一層厚厚的冰,她握緊拳頭,狠一用力,手腕上的冰冷鐐銬也眨眼間裂成兩半從她手上脫離掉地。
冰塊碎裂的清脆一聲響,驚動了守在屋頂上的清明。
清明連忙一躍跳下屋頂,翻窗而入,便是那一息間的功夫,冬雪又已經破開了戴在她腳上的鐐銬!
手腳之上皆已無捆縛,她從牀上起身,彎腰要去拿地上的她的白靴穿。
清明眼疾手快,一劍挑起她的靴子,一道清光再一閃,那靴子就被他揮劍拋出了窗外。
冬雪坐在牀沿邊光着兩隻雪白的腳丫子,冷漠地擡眸掃了清明一眼。
清明把人鞋子扔出去後,後知後覺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他竟然把人鞋子給扔了,他餘光不由一瞥到冬雪光着的那兩隻足腕上,那上面好似凝上霜雪一般潔白柔嫩。
他晃晃腦袋,沒事看人家腳幹什麼,剛剛他也是情急之下才那麼做的。
只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掙開公子特地讓人打造用來拴困住她的鐵鎖鐐銬了。
實在是令人驚歎佩服!
清明望着她,冷不丁冬雪便朝他一袖揮來。
冰冷的寒氣從她雪白的衣袖間如游龍一般向他襲去。
之前司竹空給她洗臉時,也又叫穀雨給她重新換上了她的雪衣。
清明連忙揮劍抵擋。
清光劍與那雪白長袖交纏在一起,凌厲的劍氣與冰寒之氣層層交疊層層激盪,清光劍影映着雪袖翩飛,美輪美奐中又極是危險重重,一時繚亂人眼,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劍佔了上風,還是那飛舞着的雪袖更勝一籌。
冬雪腳下無鞋,她便就一直是坐在牀沿邊施展雪白長袖與清明的清光劍打鬥的。
這滿屋寒冰在劍氣與寒氣的交織下,碎了又結,結了又破。
很快牆體因爲冷熱交替,一脹一縮出現了大小不一的斷裂面和被縱橫的劍氣橫掃過的劃痕。
隨着二人持續相鬥,牆面之上裂痕越來越多,終是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它徹底撐不住了,整間屋子都出現極深的斷痕,轟然一下,頃刻間倒塌覆沒。
剛剛還在相鬥的兩人也是反應神速,在屋子完全塌陷之前的一瞬間,各自收手,施展輕功旋即從破裂的窗戶那裡飛了出去。
司竹空到來時剛好迎面就撞上那一幕。
清明最先落到屋外的長廊空地上,而冬雪卻是先以揚出一袖捲起她那雙先前被清明一劍挑扔出去的白靴,那白靴便瞬時被長袖揚起,懸在半空之中被冬雪一掌又凝聚化出寒冰白雪拖穩住,而後她再攬袖飛身向前,兩隻纖足往那靴中輕輕一伸,腳尖勾起鞋履,又在空中身姿輕巧優美地倒翻了個身,那白靴便被她完好嚴整地穿在了腳上,最後她才輕飄飄落地。
轉身就要離開,她功力才恢復,不想再與這的人大動干戈,然而身後卻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
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雅而綿柔。
“冬雪,你這是要走嗎?”
冬雪聞言並未停下腳步,但面前卻突然多出來一隊攔住她去路的影衛。
她不得不暫時停下了腳步。
只聽身後那聲音又道:“你若想走,我不攔你,只是你可能不知道司竹小苑中還來了一位你可能很熟悉的人,你確定不見上一面再走嗎?”
說着,一直跟在司竹空身後又被白露看着的夏雷才探出來個腦袋,親切地朝冬雪的背影喊了一聲,“姐姐!”
這聲音……
冬雪幾乎是立刻就回了頭。
果真是夏雷,她弟弟,只是他怎麼會在這?看來多半是司竹空爲了牽制她把他騙來的。
其實也說不上是騙,但也不那麼磊落坦然。
夏雷邁步朝冬雪小跑過去,只是在經過司竹空身邊時,忽一陣清脆的銀鈴聲傳來。
緊接着夏雷就感到心口莫名一痛,他抓住那塊衣襟,銀鈴聲搖的越發密集,他想往前走,可卻邁不出一步,甚至突然間倒地暈了過去。
司竹空便泰然自若地一聲令下,“白露帶夏雷少俠下去,我待會就過去爲他好生醫治。”
他嘴上那般說着,方纔收起纏在他腕上的那串金絲銀鈴,不再晃動手腕,以銀鈴的母蠱控制着夏雷身上的子蠱。
而後他又望向冬雪,面上一派淡然,彷彿剛剛以蠱控人的事不是他做的。
他緩緩開口,讓攔在冬雪前面的影衛撤退,又同冬雪說了剛剛同樣的話,“你要走,我不攔你。”
“可你弟弟就不知在你走後生死如何了?”他漫不經心地說,然後轉身離開。
冬雪目光寒冷,她盯着他手上的那金絲銀鈴看,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是金絲銀鈴蠱,他竟然給她弟弟下了蠱,她一時未敢輕舉妄動,蠱蟲在身,通過金絲銀鈴蠱的控制,他隨時可要了她弟弟的命!
她袖下拳頭漸漸握緊,眼睜睜看着她弟弟被他的人帶走。
當務之急不是救他,而是得先找機會奪了司竹空手中可操控母蠱的金絲銀鈴,這樣他纔不會以此能夠傷害到她弟弟來要挾到她,而她也纔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去將她弟弟救回,可是她功力才恢復沒多長時間,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一舉在清明白露都在司竹空身邊的情況下從他手中奪得金絲銀鈴,所以她並未動手。
司竹空也沒有再發號什麼施令爲難冬雪,因爲他知道她如今恢復了武功,這一小苑的人加起來或許也可能不是她的對手,與她交手不能硬拼否則折損的是自己人,但是如今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在他手裡,就如同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
司竹空走後,白露清明他們也都跟着他去了,一眼望不到盡頭又空蕩蕩的長廊裡只剩下冬雪一人。
她孤單的一個人站在原地,自收了身上的寒氣後,那適才夜空中飄着的細碎雪花就停了,她擡起頭來望天。
此刻司竹小苑裡正是月色朦朧,滿院奇花異草在銀月光輝下暗香浮動。
這裡那麼清幽雅靜,仿若世外桃源一般,可其主人清雅溫柔的外表下卻藏了一顆機關算盡的心。
此後幾日,夏雷被司竹空不知關在何處,冬雪幾乎快把司竹小苑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他,就連司竹空也一連幾日不見蹤影,冬雪想奪了他手中的金絲銀鈴奈何卻找不到人。
直到十二月末那天,司竹空方纔又現了身,冬雪這幾日一直是憩息在小苑中那棵最高的槐樹樹梢上面的。
立在那裡,整座司竹小苑盡收眼底,下面一旦有什麼動靜,她都能第一時間看到。
見司竹空一露面,她便就立即從樹梢之上飛身往下,直襲司竹空而去。
司竹空的身邊現在只跟着一個清明,只見他微微歪了歪腦袋過去附在清明耳邊不知與他說了什麼,須臾過後,便就見清明將手中抱着的劍反手/插/在了背上,而後施展輕功也直衝着冬雪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