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別看前面。”
羅傑將曹雲琪緊緊的抱在懷裡,按下她的頭,不讓她看前面雜貨鋪老闆分屍楊結巴的場面。
“羅大哥,我怕……”曹雲琪強忍着沒有哭出來,但是身體卻是不住的顫抖,顯然已是恐懼至極。
“不要怕,不管怎麼樣,羅哥會護着你的。”羅傑低聲說着,轉過身去,用後背掩住曹雲琪,手握砍刀戒備的盯着雜貨鋪老闆。
曹雲琪不敢睜開眼睛,只能將臉緊緊靠在羅傑寬闊的脊背上,呼吸間都是羅傑的氣味,漸漸地,這屬於男人的味道讓曹雲琪安下心來,不再顫抖了,但她仍然不敢睜開眼睛,因爲剁肉的聲音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千萬別過來,千萬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儘管羅傑口中不停的念着“咒語”祈禱雜貨鋪老闆不要靠近他們,但是顯然雜貨鋪老闆並非神佛,是聽不到他祈禱的。
對地上那灘早已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屍體喪失了興趣之後,雜貨鋪老闆站起身來,將注意力放到了近在咫尺的羅傑身上。
“別……別過來啊!你不是要鋪子麼?我賠給你,我賠你一千塊大洋,一千塊大洋足夠你回家買地過好日子了,以後你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聽到羅傑肯給他一千塊大洋,雜貨鋪老闆的腳步遲疑了,臉色也緩和了不少,開口道:“錢!現在就給!”
羅傑摸了摸口袋,只有幾塊大洋而已——他今天是出來參加舞會的,又不是購物,哪裡會隨身攜帶那麼多死沉的銀洋,只得商量道:
“那個……誰家出門也不能隨身拿那麼多大洋不是?我回家去取,明天給你如何?”
見羅傑左翻右翻就是拿不出大洋來,只是扔出輕飄飄的一句話來想要打發自己,雜貨鋪老闆的怒火頓時復燃,揮舞起菜刀就向羅傑砍去。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沒一個好東西!都該死!”
羅傑見交涉失敗,沒有辦法,只能抓起手邊不知誰扔到巷子裡的破筐充當盾牌,豎起砍刀上前迎戰。
發狂的雜貨鋪老闆畢竟已經連續砍碎了兩個人,此時體力已然不濟,再加上一番砍剁之後菜刀滿是豁口,殺傷力還不如一塊鐵板,這一刀砍穿破筐之後僅僅在羅傑胳膊上留下一道淺痕便再沒了任何殺傷力。
待雜貨鋪老闆的刀停下來之時,羅傑左手順勢抓住了他的右手腕,不讓他抽回手去,右手握着砍刀猛地揮出,一下砍在雜貨鋪老闆的脖子上,殷紅的鮮血頓時噴濺了羅傑一臉。
幾秒鐘之後,雜貨鋪老闆軟軟的癱倒在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就再不動彈了。
羅傑覺得很奇怪,自己明明剛剛殺了一個人,但心裡卻是異常的平靜,甚至就連一點最起碼的恐懼也沒有,他不明白是因爲自己早已在民國看多了生死還是剛剛驚恐過了頭已然麻木了。
他懶得管那些事情了,反正自己還活着,而且曹雲琪也沒有受傷,這就足夠了。
丟下手中的砍刀,羅傑抹了抹臉上濺到的鮮血,然後拉起曹雲琪的手說道:“咱們走吧,去找你父親。”
兩人手牽着手走過巷口熊熊燃燒的雜貨鋪,走到大街上——此時的街上已經聽不到槍聲了。
一路朝酒店的方向走去,遍地都是屍體,有穿軍裝的,也有穿黑衣的,更有連穿得是什麼都辨不出的。
在酒店門口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檢查之後,羅傑終於進到了酒店裡,在那裡,他見到了正狂怒的訓斥着幾名軍官的蔣校長,他不想觸黴頭,便拉着曹雲琪走到一旁的周主任身邊。
“周主任。”
周主任扭頭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仔細一瞧才認出這個“血人”正是剛剛還被自己稱爲“大才”的羅傑。
“羅先生你怎麼成了這幅模樣?不趕緊去醫院來這裡做什麼?”
羅傑搖了搖頭:“這些血不是我的,周主任,這襲擊是怎麼回事?”
周主任一聽血不是羅傑的便放下心來,開口道:“還不是那些商團餘孽,不知道他們從誰那裡聽說了這次舞會的事情,前些日子逃走的陳家三少爺就領着一羣死士過來報仇,還好他們一開始把目標對準了那些拿槍的警衛,雙方互相對射耽誤了不少時間,讓周圍巡邏的隊伍有時間趕過來,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那……周主任你見到曹宗翰先生和艾麗莎小姐了麼?”
“噢,他倆啊,我剛剛還見到,都沒受傷,就是受了點驚嚇,現在應該是在二樓,你去找找吧。對了,剛出了這種事情,咱們明天的約恐怕要改天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等事情平了,晚輩一定登門拜訪。”
說完,羅傑帶着曹雲琪一路找到二樓,終於見到了正焦急等待着消息的曹宗翰和艾麗莎。
“爸爸!”
一見到自己的父親,曹雲琪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噴薄而出,哭喊着撲到自己父親的懷裡。
“你們……你們到底去哪裡的了?怎麼搞成這幅樣子!?”艾麗莎走到羅傑的面前,緊張的查看着羅傑的狀況,仔仔細細看過一遍只在手臂上發現一道淺淺傷痕之後才鬆了口氣。
“一言難盡啊。”羅傑嘆了口氣,“咱們回去領事館吧,我現在只想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其他的什麼都不想管啦。”
“好的,我這就去準備車,現在街面上的狀況不安寧,如果想要走的話必須要通知軍方,還要有軍人護送才行,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聯繫他們。”說着艾麗莎便快步走下樓去。
“羅先生,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纔好,小女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安撫好曹雲琪之後,曹宗翰才走到羅傑身前道謝。
羅傑笑了笑:“這麼漂亮可愛的一個女士,任誰看了都會好好保護的。對了曹先生,我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你我之間哪裡還用這種客氣?就衝您救了小女一命,有什麼事情羅先生只管吩咐就好了,我曹某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別說的那麼嚴重嘛,我只是想要查一個人。”
“查人?這個應該不是問題,我曹家在這廣州城還是有幾分人脈的,不知道羅先生是要查誰?”
“就是酒店旁邊一個雜貨鋪的老闆。”
“雜貨鋪老闆?查他做什麼?”
“不爲什麼?只不過是我對不起他,想要補償他家人一二罷了,大概,我也想知道,爲什麼爲了32塊大洋能讓一個市井小民變成索命的惡鬼。”